當皇帝說“就你了”的時候,溫陵整個人都是懵的。


    溫陵上一世是個社畜。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像伺候親孫子一樣伺候甲方。


    結果,還沒等到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包養無數小奶狗,走向人生巔峰的那天,她就穿越了!


    穿過來的時候人正在去往宮中選秀的馬車上。


    原主在車上睡了個覺,醒過來的時候芯子就換了。


    溫陵都替她覺得冤。


    從隨行的婢女細辛口中,溫陵得知自己是溫國公府的大小姐,和皇帝的堂兄弟平王兩情相悅。


    然而,溫國公府日漸衰微,溫國公夫婦毅然決然將女兒送入宮中選秀,以期靠裙帶關係重振家族。


    入宮之後她才知道原主和平王那檔子事兒早就已經傳遍了,其他秀女還暗戳戳地拿話膈應她。


    “喲,這不是溫國公府的大小姐嗎,放著平王妃不做,跑進宮來選秀女?”


    “溫國公府如今不過就是一個空架子,平王妃哪裏輪得到她呀。”


    “娶妻娶賢,娶妾娶美,她倒是可以憑著幾分姿色給平王殿下做個妾,至於妻嘛,自然另有其人。”


    這人邊說邊拿眼睛斜瞟溫陵,大家會意,都知道這“另有其人”指的是靖國公府的獨女寧芷蘭。


    溫陵懶得搭理。


    她已經想好,等選秀那天她就化最醜的妝,穿最難看的衣服,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這樣一定能落選。


    所以,當皇帝把代表中選的花枝放到她手裏說道“就你了”的時候,溫陵一個頭兩個大。


    抬起大頭,一張美得不管別人死活的臉正溫柔地笑望著她。


    這皇上不像曆史裏的皇上,反而像網文裏的皇上。


    他有著狐狸精的美貌,超模的身材,白雪公主的皮膚和比日本女人還要溫柔的笑容。


    唯一違和的就是那雙漆黑如墨的眉眼,透著肅殺之意,仿佛藏著惡獸,隨時準備竄出來將你生吞活剝了,再若無其事地縮迴去。


    所有秀女中,皇上選且隻選了她一個。


    周圍秀女們要殺人的眼神一個個地刀過來,溫陵仿佛聽到了刀子紮進肉裏的聲音,一聲接一聲,血肉模糊......


    可是原主和平王的事情皇上不可能沒有聽說過,選秀女之前肯定是要背調的。


    敢情這皇帝是喜歡戴綠帽兒啊!


    選秀一結束,冊封才人的聖旨就下來了,當天晚上就宣她侍寢。


    還給她賜了兩個貼身婢女,一個叫青杏,一個叫青梅。


    都是綠色。


    對於做一隻金絲雀在宮中攢積分升品階這件事,溫陵興致缺缺,她像個布娃娃一樣任由婢女們折騰。


    沐浴,熏香,梳髻,化妝。


    她媽新年做貢雞都沒這麽多步驟。


    等到折騰完,天都黑了。


    去往皇帝寢殿的路上,溫陵設想了無數種拒絕行房的理由,但都不大行。


    說來了月事?這隻要稍微盤問青杏和青梅就露餡了。


    那就裝病?可皇上當場找來太醫怎麽辦?


    說自己沒做好心理準備?聽起來有為平王守身如玉的嫌疑和被打入冷宮受盡折磨的風險......


    沒等她想好借口,人就已經進了紫宸殿。


    室內點著降神香,香霧繚繞。


    聽說當朝皇帝公冶寒是個好色昏君,年年選秀,夜夜耕耘,日日君王不早朝,身邊但凡有點姿色的宮女他都不放過。


    哪個大臣敢進言,就被他或殺或流放,用的理由都是“所奏不實”。


    什麽意思呢?


    就是“你這是在汙蔑朕”,朕每天晚上是單飛還是雙飛你親眼看見了嗎?


    沒看見你就在這兒瞎掰,不是汙蔑是什麽?


    敢汙蔑當朝天子,沒誅你九族都算開恩了。


    引路的德喜公公道:“陛下,溫才人來了。”


    昏君斜倚在案幾後麵,溫陵進來的時候他正在埋頭批奏章。


    迴了寢宮還忙於政事,這多少和荒淫無度的傳聞有些不符。


    溫陵琢磨著自己該不該跪。最後決定不要上趕著跪,等別人讓她跪的時候再跪。


    這已經是一個社畜最後的倔強了……


    半晌,昏君才象征性地抬眸看了溫陵一眼,輕輕抬手往身旁一指:“坐。”


    溫陵苦大仇深地走到他旁邊跪坐下來,頗有點引頸待戮的意思。


    昏君又隨便一揮手,太監宮女就都退下了。


    案幾上堆了一堆奏章,昏君一本本地看。有的大筆一揮,算是批過了;有的看得他眉頭深皺,圈圈點點;還有的匆匆一瞥就扔到地下,跟泄憤似的,嘴裏還要罵一句“一堆廢話”。


    都說伴君如伴虎,何況君還情緒不穩定。溫陵在旁邊大氣不敢出一下。


    老半天,奏章終於批完了。


    隻見昏君一臉疲憊地閉上眼睛,揉揉眼角的晴明穴,問道:“聽說你和平王關係很好?”


    溫陵:“?”


    不是,這皇帝有病吧。


    明知道原主和平王的關係還選她,就這麽喜歡戴綠帽子?


    “那都是謠言,陛下不要相信。”蒼白的解釋,充滿了敷衍傻子的意味。


    昏君倏地睜開眼睛,x光一樣盯著溫陵。


    溫陵打了個寒顫。


    昏君慵懶地斜倚著,支著太陽穴,眯著狐狸眼問:“這麽說,你願意侍寢?”


    溫陵又懵了。


    降神香的香霧模糊了他的輪廓,他頂著一張絕世妖孽臉似笑非笑地看著溫陵,像《聊齋》裏準備采陰補陽的狐狸精。


    溫陵定定神,小心翼翼道:“陛下和我才第一天見麵,剛認識就上床,是不是太快了點……”


    她當然沒有什麽貞操觀念,天降尤物且要自薦枕席,按理說,她沒有拒絕的理由,但理智告訴她,這昏君選她一定是有別的原因。


    昏君臉上的笑容瞬間隱去,若有所思地看著溫陵。


    溫陵不死心地循循善誘:“我們可以先相處一段時間,培養培養感情,陛下覺得呢?”


    昏君仿佛來了興趣,問道:“那你打算怎麽和朕培養感情?”


    見昏君如此上道,溫陵立刻抓住機會:“陛下可有什麽興趣愛好?”


    昏君淡淡道:“有啊,殺人。”


    溫陵:“……”這是惡習吧。


    溫陵:“有沒有溫和一些的?”


    昏君又笑得意味不明:“不如溫才人說說你有什麽興趣愛好?”


    溫陵想說上網,追劇,打遊戲。話一出口變成:“品茗,看書,和下棋。”


    聞言,昏君往房間另一頭指了指,那裏放了一張棋盤。


    溫陵起身,跪坐太久,膝蓋麻了,她揉揉膝蓋,走過去將棋盤搬了過來。


    皇帝就是皇帝,什麽都等著別人動手,在床上也是等著別人主動嗎?


    昏君扶袖抓了一把棋子,看著她。


    她微微一笑,道:“陛下,咱不是下圍棋,不用猜先。”


    “那下什麽?”


    “五子棋。”


    昏君臉上的驚愕一閃而過,臉色冷了下來,他隨手將棋子扔了迴去,問道:“平王教你的?”


    溫陵心頭一震,道:“不是。”


    兩人四目相對,溫陵腦子裏翻飛過無數種可能,迴想剛才昏君對自己出格言行的見怪不怪,大著膽子問道:“陛下……”


    昏君冷著臉問:“怎麽了?”


    溫陵試探性地說道:“飛雪連天射白鹿。”


    昏君沉默良久,最後嫌棄道:“我喜歡古龍,不喜歡金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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