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薑忘情被他拉著走了一會,來到了裏麵的屋子內。是個亮堂的待客室,有個男人背對著他們站在窗前。


    “薑兄,這是咱們鹿州的知州大人,還不快快行禮。”


    他們朝著知州行禮,知州也轉過身來,看上去慈眉善目。他示意兩人免禮,掛著薑忘情看不懂的笑,上前來拍他的肩膀。


    李同窗自覺站在一邊。


    “聽聞你是咱們這的解元,上頭看過你的卷子,寫的非常好。”他開口誇讚道。


    “多謝大人,我能如此多虧了縣裏對我的培養……”薑忘情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知府對他說這些有什麽含義。


    知洲依舊笑嗬嗬的:“真是風度翩翩少年郎,上頭和我一致商議,想將你調去做鹿州副縣丞,你看如何?隻需要咱們上下齊心,你的升遷包在我身上。”


    “隻需要某些事與我們通通氣,這些都是你的。”他示意仆人打開座椅旁的大匣子,裏麵亮燦燦的全都是金子。


    這是還沒當官,就開始被拉幫結派了?


    還有,怎麽又是金子?


    知州那胖乎乎的身材,也越看越眼熟,感覺曾經見過他。


    “大人,薑某出身寒門,沒見過世麵。恕我無能,不能替大人排憂解難,這東西大人還是收走,薑某不能收下。”


    他趕緊跪下,繼續道:“薑某感激州縣的培養,若是當上官了,也隻想為百姓做實事,繼續苦讀……”


    “不再想想?”知州拍拍手,門外魚貫而入一排女子,她們席卷而來滿室的香氣,各個長相不一,各有千秋。


    “我在春香樓購入的姑娘,全都是頂頂的美貌,若不喜歡女子,我這邊還有男子供你挑選。”


    薑忘情木訥道:“我挑選她們作甚?”


    知州有點卡殼,但他的操守讓他繼續說:“當然是為了……不是,你到底是什麽情況,你什麽都不懂嗎?”


    “為什麽要購買,她們不是人嗎,為什麽要如同貨物般被人挑選?”


    “她們已是奴籍,該怎麽處置是主人的事情。若是有喜歡的,大可挑選幾位美嬌娘,晚上給你暖床。”知州變猥瑣了,他賤兮兮笑了半天,發現薑忘情沒什麽反應。


    他看到女子當中,站著個清冷的女人,就如同山上積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看著他的時候,讓他忍不住上前幾步,問。


    “你怎麽在這裏?”


    說完他自己都疑惑了,明明他都不認識這女子,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女子臉上清冷的表情碎了,她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瑟瑟發抖往他懷裏鑽:“大人在說什麽呀,奴家聽不懂……”


    薑忘情連忙後退幾步,他的頭劇烈發痛,跌倒在地上。這不對……這不是一樣的人,她怎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是誰?他是誰?


    這個女子,她本該是……


    整個場景突然碎裂,變成一瓣一瓣,散落在他們的腳邊。那個胖乎乎的知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披著袈裟的僧人。


    “邪僧,你好歹毒的考驗,竟然想通過我師父讓我動搖!”他指著僧人鼻子罵,“我師父才不會這樣!”


    胖僧人更加疑惑不解:“什麽玩意,你師父?我這不是捏造出來你最愛的女人形象嗎?”


    “什麽愛不愛的,師父就是師父。”他緩過氣來,對他怒目而視。


    “我已明白了,你是真傻,你家中沒人教過你何為情愛?”僧人繞著他轉了幾圈,嘖嘖稱奇,“能養出你這般作風正派的,也是不易。小子,你難道不想知道,讓你疑惑不解的情愛為何物?”


    薑忘情搖頭:“不想聽你胡言亂語,既是考驗,那何不進行下一步?”


    “別著急啊,反正你也出不去,不如聽我說道說道。”


    僧人在這處席地而坐。


    “這次考驗,其實是包含了人性當中五個重大的貪欲,好麵,貪利,貪功名,貪色,貪舒適。你也看出來了,你的假娘,就是典型的貪麵,她明明已經快活不下去,卻依舊想通過孩子為自己掙麵子。”


    “在你路過之地放置金銀,就是考驗貪利。若你拿走金銀,也不能完全批判,小貪屬人之常情,但若是遇見丟錢財的老人,就要考你的同理心,卻沒想到你竟是連撿都未撿。”


    “考上功名,讓知州誘惑你,屬貪功名,用資源來利誘,而你不為所動,打算繼續寒窗苦讀,也通過了所謂貪功名和貪舒適。”


    “最後是貪色,我捏造了些美人,現在卻發現你甚至都不懂,你知道何為色嗎?”


    薑忘情不想理會他,但他急著離開,所以還是迴答道:“應當是喜歡美麗的事物吧。”


    “好!若是如此,那我再問你,你覺得那些人美嗎?你喜歡她們嗎?”


    “不喜歡。”


    “那你喜歡你師父嗎?”


    “……喜歡。”他腦中浮現師父的臉,垂下了眸子。


    “你這喜歡,是出於徒弟對師父,還是男女之情?”


    薑忘情有些不耐煩:“什麽男女之情?”


    “自然是你爹和你娘那種男女之情!”僧人憋不住笑道,“你該不會從未想過,你是怎麽來的吧?我非讓你見識見識!”


    他大手一揮,空曠的空間內,突然出現了某個場景畫麵。在洞房花燭的房間內,男女之間在婚床上麵,他們糾纏著,如此的讓人驚異。


    薑忘情慌亂倒退,他的臉漲紅,腦中一團亂麻:“你這邪僧,你到底在做什麽?你為什麽給我看這些?”


    “好笑好笑,你仔細看看,你對師父是屬於徒弟對師父的喜歡,還是出於男女之情?你想不想同師父做這種事?”


    他感覺自己的天塌了,他想避開,可是那畫麵在僧人的惡趣味下,距離他越來越近。他想閉眼,可僧人僅僅隻是動動食指,他的眼就無法閉上。


    “夠了……夠了……”


    那畫麵開始變化,裏麵的女人逐漸轉變為師父的臉,裏麵的男人變化為他的臉。他拔劍,劍尖穿過了畫麵,他隻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僧人看著他的模樣,摸摸下巴。在畫麵結束後,他捏出沈絮的虛影,讓她去親吻薑忘情的嘴唇,撫摸他。


    這小子根本無法克製自己,特別是在明白一切以後。


    但他將自己縮成一團,去抗拒虛影的耳語,即使他渾身酥麻,在虛影挑逗下戰栗不止,他依舊拒絕著。


    僧人收迴虛影,饒有興趣道:“瞧你這樣,該如何找師父,你如何麵對她?”


    良久,薑忘情才出聲道。


    “與你何幹。”


    “家人之情,朋友之情純粹。愛情複雜得多,因愛生恨,因愛生怖,情愛包含著占有欲,想要與其相伴一生,跟其說話時覺得喜悅,因其離開感到難受……你懂的還是太少了。”


    薑忘情痛苦喘息著:“我……本可以不懂的。”


    “因為那個項鏈?在你明白一切時,它就已經失去作用了。”僧人上前,將他脖子上的項鏈扯下來,“我也不是不能明白給你項鏈之人的良苦用心,可惜你遇見了我。”


    他繼續說著要本來講述的故事。


    “你知道我考驗當中,那個書生的一生嗎?他像你一般拒絕了不少的誘惑,卻在當官之後,與其他勢力勾結,忘記了曾經的路。他草菅人命,瘋狂斂財,在最後東窗事發,丟掉烏紗帽被抄家,臨死時才幡然醒悟,這一生如同黃粱一夢,如此荒謬可笑。”


    薑忘情道:“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他用劍把手紮破,掌心當中的血緩緩流下。


    “他曾經經常去我的廟裏拜佛,我都聽著呢。可當官以後,他便不再來了,也許是不敢來,也許是忘記了初心。”


    僧人把手背在身後,看上去高深莫測。


    但隻有薑忘情知道,這個邪僧的內裏是個怎樣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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