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踉蹌一下。


    最後穩固住了身子,沒有跌倒在地。


    一雙眸子露出驚駭之色,不敢置信的看著陳帝。


    自從發現中毒後,右相一直在想,竇逆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甚至是懷疑朝廷裏麵有奸賊,能夠讓他們神不知,鬼不覺中毒,這一個內奸的身份不低。


    右相懷疑過大將軍,這一位和北方霍州勾結,再和南方竇逆勾結,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是也懷疑過左相南宮名延,南宮名延以正直聞名,可有了皇甫義元這一個先例,右相懷疑南宮名延可能表裏不一,表麵乃是君子,實則乃是一名小人。


    衛將軍等人,右相全部都懷疑過。


    但從始至終卻是有一個人沒有去懷疑,那就是眼前的陳帝。


    這江山社稷,全部都是陳帝的。


    他們是為了大陳拚搏,怎麽可能有人背叛自己。


    但萬萬沒有想到。


    最不可能的人,如今卻是下毒兇手。


    哪怕是陳帝沒有明說,可右相不是白癡,豈能聽不出來。


    右相好不容易穩住了站姿,嘴中就脫口問道:“為什麽?”


    陳帝平靜注視著右相,徐徐開口講道:“大將軍要是無朕提拔,豈有今日權勢、”


    “朕是他的恩主,給予了他修行之法,也給他了資源,讓他成為一名築基修士。”


    “實力和地位,名爵和財富,還有美人,朕何曾吝嗇,恩寵至極,其三子,未曾立下寸功,卻是皆獲得爵位,翻遍史書,也找不出如朕一樣的帝王了。”


    “但他是怎麽迴報朕的,竟然和霍州賊人勾結,竄連百官,朝堂之上主動逼宮。”


    “背主之賊,朕恨不得生啖其肉。”


    “就算是朕養一條狗,也要比他強。”


    “其他諸如吳家,李家,全部都世受皇恩,可這一次也主動支持大將軍。”


    “世家大族,詩經傳家,讀了一輩子的書,卻是都喂了狗,毫無人禮義廉恥,勾結外賊,全部都該死。”


    陳帝聲音逐漸激昂起來,語氣中充斥著恨意,殺機凜冽,氣溫驟然間下降,仿佛直接來到了冬季。


    略微停頓一下,主動對右相稱讚講道:“右相是例外,大族中也是有真君子。”


    右相浮現出恍然之色,明悟開口講道:“所以相比較竇逆,陛下更恨我們。”


    “這才主動投毒。”


    “原本建立起來的銅牆鐵壁,自然輕易就被瓦解了,畢竟誰也想不到陛下會投毒,以陛下的手段,有太多太多的方法了。”


    “隻是臣想不明白,陛下就願意把江山社稷贈予竇逆?”


    “還是說陛下已經與竇逆達成協議了。”


    “雖然如今大局已定,再無反悔的餘地,但臣依然還是要說一句,陛下真要打算投靠上界,那麽選擇北方霍州,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竇逆盡管也有背景,時時刻刻都在提及陰氏。”


    “但竇逆之心,路人皆知,不過是想要豎起陰氏大旗而已。”


    “可其隻是一個女婿,再言陰氏女也不是嫡女,類似這種庶出的女兒,陰氏中不知道有多少。”


    “要是主脈庶出還好,關鍵這還是旁支中的旁支,和本家的關係追溯起來,至少要幾千年了,這樣漫長的時光,陰氏怎麽靠得住。”


    陳帝咳嗽了一聲,嘴角溢出了墨綠色的血液,血液出現後,順著陳帝的嘴角開始流淌,最後未曾滴落到地麵上,這猶如紋路貼合著陳帝的肌膚。


    絲絲縷縷的綠色氣體,不斷開始浮現,一開始還較為虛幻,最後逐漸開始凝實。


    右相見此一幕後,卻是苦笑起來,大悲講道:“陛下恨臣,怨恨臣,臣皆能接受。”


    “大將軍等人,見利忘義,對不起陛下,讓陛下失望了。”


    “哪怕陛下下手狠毒,臣也理解,可偏偏無法接受,陛下勾結妖物。”


    “我等乃人族,自古以來就與妖族勢不兩立。”


    “天下化妖者,從來都是寧肯殺錯,絕不放過。”


    “沒有想到如今陛下,卻是成為了妖。”


    右相卻是自衣袖中,拿出了一柄巴掌大小的金色小刀。


    刀背寬厚,刀刃鋒利,通體金黃,猶如黃金鑄成。


    右相毫不猶豫的向前揮刀:“陛下乃是君,臣不能夠對君上出手,這非人臣之道,臣本來打算等死,但陛下化妖,臣絕不能容忍。”


    “要是早知道,臣一定製止陛下,不讓陛下蒙羞,如今隻能夠用盡最後的餘力,護我人族了。”


    靈力湧動間,卻是隻有少許,灌入了黃金刀中。


    刀芒爆發,璀璨奪目。


    陳帝注視著這一切,平靜講道:“這是你錢家世代傳承的法器,正是憑借此物,哪怕王朝興滅,也無法影響你錢家富貴。”


    “隻是相比較你父,九丈金光,縱橫天下,如今伱連一丈刀芒,都無法斬出了。”


    “妖血已經深入骨髓,不光影響靈力運轉,也在侵蝕你的生機。”


    “這妖血非凡,乃是來自一名五百年大妖,這是堪比金丹修士的存在。”


    “再有特地的寶藥融入其中,妖血詭異,非是你這樣勉強築基的修士能夠抵擋的。”


    “不大肆動用靈力,你還能夠多活一段時間,如今斬出這一刀,你最多堅持一刻鍾了。”


    陳帝一動不動,任由刀芒臨身,最後斬中冕服。


    冕服開始明亮,上麵日月星辰開始明亮,仿佛日月環繞陳帝,斬中的刀芒,開始不斷被抵消。


    刀芒不斷開始破滅,一寸寸的消散,最後璀璨之光消失無蹤。


    這冕服乃是一件重寶,是大陳傾盡全國之力煉製而成,這是一件道器。


    一階靈器,二階法器,三階道器。


    這分別對應著練氣,築基,金丹。


    冕服乃是下品道器,雖然隻是道器中最差一等,但在這秘境最強隻是築基的環境中,一件下品道器的威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右相黃金刀隻是下品法器,雙方相差一個大品級,再加上右相中毒,發揮出來的靈力有限,陳帝未曾動一步,就已經直接擊潰了右相。


    一隻寬大的手掌,卻是已經伸出,直接抓住了右相。


    這手掌極為粗糙,上麵還充斥著絨毛,根本不似人手。


    這來自於一名妖物,一名怪異的妖族,此刻對方抓住右相後,嘴巴瞬間張開,越來越大,露出了猩紅色的舌頭,這猶如毒蛇一般,竟然分叉了,一滴滴的唾液不斷跌落,充斥著難聞的腥氣,血盆大口直接朝著右相腦袋咬下。


    一柄鑲嵌寶石,華麗貴重的寶劍,卻是瞬間向前斬出,正朝著妖物落下。


    見此後妖物一扭脖子,嘴巴自動閉合了,放棄了吞掉手中的人類,粗壯的手臂一甩,右相已經被扔出,在地麵上不斷滾動起來,分叉的猩紅色舌頭,卻是舔著嘴角,妖物冷笑著講道:“你如今已經是妖了,不再是人了。”


    “放棄你為人的驕傲,扔掉那一些道德,什麽禮義廉恥,都根本沒有一點用、”


    “真正有用的是吃飽。”


    妖物收起了舌頭,微笑著講道:“當然你是新人,還未曾適應,所以我不會怪你。”


    “這是一名築基修士,當祭品也不錯,吃了也怪可惜的。”


    “上界廣袤無垠,築基修士遍地都是,想怎麽吃,就能夠怎麽吃。”


    陳帝低頭看著被捏斷脖頸死去的右相,直接歎息一口氣,大陳立國百年,還是有忠臣的。


    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將軍,狼心狗肺,不是個東西,但左相和右相這兩位,卻是撐起了大陳風骨。


    可惜,妖血無救。


    陳帝低下身,為怒目圓睜的右相,合攏了雙眸後,這才看著麵前妖物講道:“如今陳兵八方,再有輔兵十多萬,近乎二十萬的人,其中不乏有修士,這一股力量足夠了。”


    “開始吧。”


    “接引妖界降臨。”


    妖物冷笑連連,稱讚講道:“你是真的狠。”


    “這可是二十萬人,說血祭就血祭了。”


    “你不適合混妖道,最適合你的是魔。”


    “那一些老魔,肯定會喜歡你這樣的小魔崽子,把你當做心肝寶貝。”


    “不過如今進行血祭,還是要差一些火候,畢竟這一些人還未曾死去,要等他們大部分毒發身亡,才是血祭最佳的祭品。”


    “你倒是沉不住氣,再等等,才是最適合的。”


    陳帝搖頭講道:“不。”


    “現在才最適合。”


    “要是等到晚一會,你進行血祭後,我豈不是蛋打雞飛,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妖物眸子一凝,卻是悍然間朝著陳帝出手,撲出後在半空中化為了怪異恐怖的妖物。


    這是集齊了牛,豬,蛇等特征為一體的妖物,簡直就是四不像,非常的恐怖,也非常的扭曲,給人一股詭異驚悚。


    陳帝寶劍輕抬,緩緩落下。


    這一劍,簡單至極,卻是大道至簡。


    妖物兇猛的攻勢,瞬間就已經瓦解,那細長的尾巴,瞬間斷裂開來,妖血四處噴濺。


    陳帝嘲弄開口講道:“你應該跑的,而不是殺朕,朕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執掌道器,對,是兩件,以天下之力供養己身,築基三層,進無可進。”


    “已經站在世界之巔。”


    “你真以為朕貪戀這一方世界的權勢?”


    “喜歡這一方世界?”


    “錯。”


    “大錯特錯。”


    “朕隻是沒有選擇而已。”


    “哪怕是多年來,不斷的窮搜天下,尋找那一些偶爾跌落此界的上界之人,獲得他們的各種消息,或者是想要找到昔日三仙界其他之地,為的就是再進一步,突破至築基中期,甚至是成為一名金丹修士。”


    “但可惜,不論是朕如何努力,最後卻是都功敗垂成。”


    “天不眷我!”


    “但未曾想到,朕禦宇天下三十多年後,竟然有上界之人降臨。、”


    “你知道朕當時,是多麽高興嗎?”


    “可氣運反噬,讓朕跌落穀底,一身精血都被氣運之龍一點點吞噬。”


    “朕原本準備以太子和太孫還有宗王,全部都血祭了,舉行李代桃僵儀式,借此獲得生機。”


    “但不曾想不光是上界來了,妖界也來了一名難民。”


    “你真以為朕看不出,什麽接引妖界,攻伐大燕的話,全部都是屁話。”


    “朕當了這麽多年帝王,什麽陰謀詭計沒見過,就你這種拙劣的言辭,還想來騙朕。”


    陳帝手中寶劍再揮舞出,道器彌漫出的道韻,卻是猶如山嶽,鎮壓住妖物,讓其無法動彈,喪失掉了所有反擊之力。


    陳帝繼續講道:“同樣都是築基,朕有道器兩件,你怎麽會是朕的對手。”


    “所以朕任由你賣弄拙劣的計謀,想要看看你能夠給朕什麽東西。”


    “沒有想到果然有好東西,妖界不愧是大界,哪怕是你這樣逃難而來的家夥,手中也有這等奇異的妖血,竟然可以抗住氣運之龍反噬,讓朕恢複巔峰。”


    “但你這個妖物竟然鼓動朕血祭,這血祭不是接引妖界,八成是衝入大燕之用。”


    “不得不說,朕很喜歡。”


    “尤其是你更貪心,血祭目標越多越好,這更讓朕高興。”


    “因為朕也是這麽想的。”


    “血祭衝入大燕的力量,一部分就足夠了,餘下應該是由你吞噬這血祭之力,媒介就是這妖血吧。”


    “這就是你逃離妖界的主要原因之一了。”


    “你要吞朕,朕吞了你。”


    “雙方誰也不欠誰。”


    陳帝再斬出一劍,卻是沒有要了妖物的性命,而是逐漸給妖物分屍,作為帝王,豈能夠幹出生吞這樣的粗俗之事。


    帝王自有帝王的吃法。


    陳帝搖了搖頭,看著死不瞑目的妖物,頓感索然無味,這樣的白癡,要不是出身妖界,怎麽會讓自己高看一眼。


    自己要是誕生大界,何必在築基蹉跎半生。


    陳帝緩緩把寶劍懸掛於腰間,正了正冕冠,等待半響,卻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才輕笑講道:“死透了,要向你道歉,剛剛都是哄騙你的,血祭啊。”


    “太顯眼了,去上界辦法也不少。”


    “當然也是朕擔心,你能夠借助妖血複活。”


    “所以當妖後患太大,還是魔好。”


    “誰讓有妖族,無魔族。”


    “隻有魔修!”


    最關鍵的一點,朕也是中毒的受害者啊。


    朕何其無辜,遭受此等妖物毒害,導致全軍大敗,丟了江山社稷。


    朕太苦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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