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劉香茹和季越斌都下班了。


    溫聽晚提前給他們發了短信,讓他們不用等自己吃飯。


    一進門,劉香茹和季越斌都坐在客廳裏,餐桌上還擺著未動的飯菜。


    聽見開門聲,劉香茹就迎了上來,“怎麽樣,我看看,好端端地怎麽突然過敏了?”


    季越斌拿過溫聽晚的書包,劉香茹端著她的臉看。


    “看著是挺嚴重,醫生怎麽說?”季越斌問道。


    溫聽晚如實迴答,就說抽了血,明天去取結果,但應該沒有事。


    “你說說你,吃的東西也不上心,過敏怎麽還吃。”


    “你也別說孩子,這種事情誰願意啊。”季越斌趕緊反駁劉香茹。


    “以前獼猴桃不過敏的,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溫聽晚解釋道。


    劉香茹腰間還係著圍裙,兩手在圍裙上擦擦,伸手摸一下溫聽晚的臉,又覺得還是油膩膩的髒,抱怨著洗手去了。


    溫聽晚坐在沙發上,雙手規矩地放在腿上,心裏流過一股暖流。


    那些原本幹涸的、枯敗的情感匣子,像是突然被開了道縫,無數情感湧來。


    她小時候身體其實還不錯,後來越長大身體越弱。


    記得有一年,溫詩阮出差,那個時候她和季越澤還沒離婚,但是兩個人已經分居很久了,溫聽晚生了場很嚴重的病。


    因為溫詩阮不喜歡生人的緣故,家裏的阿姨都是鍾點工,做完事情就離開。


    她發燒很嚴重,迷迷糊糊暈倒在客廳,阿姨到了之後嚇壞了。


    急忙給溫詩阮和季越澤打電話,溫詩阮正在忙不接電話,季越澤也不接,阿姨也不敢擅自帶她去醫院。


    隻能給她買點藥吃,那天,溫聽晚一個人縮在在客廳沙發上度過一夜。


    小時候不懂為什麽,後來長大了,很多事情她都明白了,明白自己的存在是對媽媽最難以啟齒的羞辱,是對爸爸來說的累贅。


    她一個住在偌大的別墅裏,溫詩阮一個月迴來幾次,而她漸漸不會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像個小心翼翼將自己包裹起來的蛹,沒有漏洞是不是就不會難過,也不會孤獨。


    當她來到寧溪,這裏和想象中很不一樣,有溫和親切的叔叔、有嘴硬心軟的嬸嬸、有司璟、有付萌還有很多朋友。


    她突然渴望被愛,突然就生出反駁媽媽的心思,媽媽說沒人會愛她,可她就是想試試,勇敢走出自己的防線,是不是可以被愛?


    “行,明天周六,季越斌,你陪著孩子去,好好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不用了,嬸嬸,你和叔叔都工作一周了,就是去取個結果,而且我還有個朋友會陪我去。”


    “這話說得,總得有個大人去看看,放心。”劉香茹當下拍板,季越斌也同意。


    劉香茹洗幹淨手,摘下圍裙走出廚房。


    招唿著溫聽晚過去吃飯,“快來吃飯吧,吃完飯把藥吃了,早點睡。”


    溫聽晚輕輕勾起唇角,手指撫上臉頰,被劉香茹嚴厲地製止了。


    簡單地吃完晚安,溫聽晚被劉香茹催促著吃藥。


    剛吃完藥,又被催促著迴房間休息,風風火火地打轉。


    溫聽晚隻覺得心暖,“嬸嬸,我真的沒事,就是看著嚴重點,吃了藥就好了。”


    “下次一定得注意。”


    “嗯嗯。”溫聽晚點頭。


    說話間,劉香茹握著溫聽晚的手,親昵關心。


    “今晚早些休息,學習什麽的都放放,身體重要。”


    和記憶中的那些話語都不一樣。


    “這場演出很重要,隻要她不是昏迷,都必須給我上場。”


    “溫聽晚,第一對你來說很難嗎?”


    “溫聽晚,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必須是最好的。”


    “小晚,你該聽話的。”


    “溫聽晚,你該長大了,這樣子的處事風格,是覺得真的有人會跟在你身後收拾爛攤子嗎?”


    “小晚,你隻需要乖乖呆在溫家,做好我要求你做的,溫家的這些都會是你的。”


    “溫聽晚,我是這樣教養你的嗎?你還有沒有一點廉恥之心,你太讓我失望了。”


    江初珩迴國第一天晚上,沒有提前拜訪私自見了她一麵,被溫詩阮發現後和溫聽晚吵了一架。


    說是吵了一架,其實她幾乎沒說一句話,她不知道媽媽為什麽那麽生氣,在她眼裏,隻不過是和自己唯一的好朋友見了一麵,而且,這個好朋友溫詩阮也是熟悉的。


    她突然覺得窒息,站在溫詩阮麵前問了一句,“媽媽打算就這樣關我一輩子嗎?”


    溫詩阮轉過身,遲遲不發一語,接下裏的一周她都沒有再見過溫詩阮。


    媽媽也再沒聯係她,再收到消息就是她被送來寧溪。


    那時,溫聽晚不知道自己該以何種狀態被送來這邊。


    但現在,她好像終於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麽。


    溫聽晚不想要溫家,也不想要成為多麽舉足輕重的人物,她想有親人的溫暖,有朋友的關懷,還有喜歡的工作,自由的人生。


    不想被操控,不想被告知你需要做什麽、不能做什麽,不想一個人孤獨地活在牢籠裏。


    此時此刻,她想衝破牢籠、衝破一直以來心被束縛的情緒達到頂峰。


    “嬸嬸,謝謝你。”


    ………………


    【s:吃藥了嗎?現在好點了嗎?


    晚風:我好多了。(小狗蹦跳jpj.)


    s:今晚別練琴了,現在就休息。


    晚風:那不行的。


    s:這有什麽不行的,身體重要還是拉琴重要。


    晚風:都重要。】


    溫聽晚看著性子軟,其實比誰都要原則,認定什麽就是幾頭牛都拉不迴來。


    從她學琴開始,每天練琴就已經成為她人生中被刻畫好的一步,她循規蹈矩走了這條路十幾年。


    從最初的迷茫、再到被安排、到如今真正找到拉琴的意義。


    是因為喜歡、是因為熱愛。


    拉琴的時候,世界屬於她,她可以盡情在自己構造的世界裏奔跑、嬉鬧,沒有人可以約束她。


    如果可以,她大學的專業真的很想學習小提琴,繼續走在這條路上。


    當悠揚的琴音響起,仿佛一切被安上翅膀。


    一夜無夢,溫聽晚睡得很舒服。


    ——————


    季越斌最終還是沒有能配溫聽晚去醫院,工廠臨時通知他迴去加班。


    溫聽晚再三確認自己絕對沒問題,夫妻二人還是不放心,隻說讓她取到結果及時和他們說,有什麽情況都及時和他們講。


    【s:梧桐樹下等你,路上注意安全。


    晚風:好。】


    她和司璟約好了早上九點見,這才八點四十,司璟就已經到了。


    溫聽晚急匆匆出門,遠遠地就看見樹下拎著早餐的少年。


    他穿得休閑,衛衣長褲,額前黑發還有點濕,懶洋洋地站著。


    溫聽晚朝他揮手,快步走了過去。


    “吃早餐沒?”


    溫聽晚搖搖頭,今早季越斌臨時加班去得很早,劉香茹也沒來得及準備,囑咐她自己去買點吃的。


    “看我神機妙算。”司璟挑眉。


    溫聽晚就那麽直直看著他,看得司璟都覺得不自在了。


    司璟眼神亂飄,“怎,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胡亂摸了幾把臉,那手法真是粗暴極了。


    溫聽晚亮晶晶的眸子裏都是光,司璟滑嫩一震,從溫聽晚今早朝他走來,他就覺得她今天很不同。


    剛才具體哪裏不同他也說不上來,但是現在他知道了,她眼睛裏的光。


    好像新生,充滿希望與期待,讓他欣喜。


    她還是矜持守禮,但司璟知道,她在改變。


    “就是覺得,你和別人格外不同。”司璟一直是撩人的那一方。


    溫聽晚就說了這麽一句話,他好像就潰不成軍。


    ——————


    周末醫院人也很多,溫聽晚和司璟來得早。


    很快就取到了檢查結果,迴到了門診部去找昨天的那個醫生。


    “就這個結果來看,沒什麽大問題。但是小姑娘,你身體狀況可不是很好,自身免疫力不太行。平時還是要注意休息,最近尤其注意飲食,吃得清淡些,多吃蔬菜水果,保持良好的心情。”醫生叮囑著溫聽晚道。


    站著的司璟聽得認真,眉頭皺著,身體不好都能看出來了,瘦成這樣,風一吹估計就跟著跑了。


    醫生給開了點維生素之類的,司璟和溫聽晚一起過去拿。


    “以後要多吃飯,多休息。”


    “我有吃的。”溫聽晚小聲道。


    司璟拿過她手裏的藥袋,隻要他在溫聽晚旁邊,還沒有讓她拿過東西。


    出醫院已經十一點多,中午叔叔和嬸嬸不會迴來,所以溫聽晚需要自己在外麵吃。


    “走,吃飯。”


    “……好。”


    司璟有種魔力,好像總能猜到她下一步想幹什麽,然後合理安排。


    “司璟,你想吃什麽?”


    兩人並排走在街道上,看著兩邊的飯店。


    “我想吃清淡的。”


    快到中午,光線很足,從樹葉間隙中射下來,有點晃眼睛。


    “要不,吃這家?”


    這附近都是些老牌小店,離司璟家很近,他小時候經常來這邊吃。


    “好啊。”——溫暖餛飩鋪。


    “老板,兩碗餛飩,一碗不加蔥花。”


    司璟說話聲音放大,老板看著快六十歲的年紀,看見司璟慈祥地笑笑。


    司璟也點頭笑笑以示迴應。


    “你認識這家老板啊?”溫聽晚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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