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眾人終於抵達自己所在包房。


    醉香居共分為上中下三層,一層都是散桌,用來接待普通客人,二、三層則均為包間,打開窗欞剛好可以看到下麵的舞台。


    何思安一行人所在的包廂便是在三層最中間的位置。


    此刻的醉香居依然座無虛席,就連門外廣場之上都擠滿了人。


    “你們聽說了麽?這位異族琴師不但琴彈得好,人長得更是美豔絕倫!”


    ”拉倒吧,若真是這樣,不早就被匈奴…哪還有機會能跑到中原?”說話之人是一名尖嘴猴腮的書生,露出一臉猥瑣的笑容。


    “不許你這般說若拉姑娘!”


    “嘴長在我臉上,我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你管得著麽?”


    “別吵了。若拉姑娘就快出來了!”


    “你們這群凡夫俗子,像若拉姑娘這等人物,放眼整個天下,也就我們的弘農王能夠配得上!”


    “我看你是聽曲兒聽傻了!弘農王何許人也,那可是將來要統一天下的人,若拉姑娘再美,還能入的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好了,別吵了…”


    聽著窗外那群人的議論之聲,包廂中的眾多女子不由得麵紅耳赤,董白、甄宓二人不約而同覺得帶何思安來似乎有些不妥。


    尤其是董白,臨行前眾姐妹紛紛叮囑自己務必盯緊相公,莫要再讓相公輕易帶姐妹迴家,但聽眾人一說,這位名叫歐若拉的異族女子似乎不但人長得極美,甚至在音律上的造詣也頗為出眾,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二女胡思亂想間,一陣琴聲響起,外麵的喧嘩聲逐漸變小,最終隻有悠揚淒美的旋律響徹整間樓內。


    這時,一陣清脆的女子聲響起,聲音中淒楚之意更為明顯…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幹戈日尋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煙塵蔽野兮胡虜盛,至意乖兮節義虧。對殊俗兮非我宜,遭汙辱兮當告誰。笳一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


    話語聲落,一位一名身材高挑,皮膚白皙,黑巾遮麵,手捧琵琶的異族女子緩緩走到台上,一雙碧色瞳孔掃視一圈後微一欠身,深施一禮,開口說道:“小女敖若蘭,見過各位公子…”


    明明是一名異族女子,說出的話卻與中原人一般無二。


    見眾人疑惑的目光,這位自稱敖若蘭的女子微微一笑,雖麵帶紗巾,但仍難掩傾國之姿。


    “相信諸位公子對小女的身份頗為好奇,坊間流言多為不實之詞,未免繼續以訛傳訛,接下來小女便將身世說與各位公子!”


    說著,敖若蘭坐下,一邊輕彈,一邊講述自己的遭遇…


    “家母敖氏為隴西郡人,家中在當地也算不大不小的商賈,因得罪了當地的士紳,我們全家不得不遷至西域避難,卻不想路遇沙暴,輾轉流落間意中來到一個叫羅馬的國度!


    由於找不到返程之路,便隻能定居在一座名為帕拉蒂諾的城市,後來我母親嫁給了當地一個大家族的族長,名為尤利安努斯,也便是我的父親。


    自我有記憶以來,母親等人始終沒有打消過返迴故土的念頭。


    大約五年前,我父親卷入了羅馬內鬥之中,最終死在獄中,怕被波及,祖父又不得不帶著我們東渡尋找迴家的道路。


    經過近兩年時間,這才僥幸重返大漢,再迴隴西時,卻發現已然物是人非,當年坑害祖父之人早已成為路邊枯骨。


    而此時我等已然散盡家財,可謂是身無分文,好在弘農王治下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


    我們很快便安頓下來,而蔡師聽聞我等遭遇後親自來訪,聽我等親自講述後更是唏噓不已。


    蔡師見我頗有天賦,又還算有幾分姿色,便收我為徒。


    後來小女才得知,蔡師之所以找到我們確是另有原因,原來是其每每午夜夢迴之時,總能看到另一個自己。似乎生活在匈奴之中,那種遠在他鄉思故土之情常常令其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聽到此處,何思安雖然表情未變,但內心卻掀起驚濤駭浪。


    ‘這是怎麽迴事?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可以說改變了很多人原來的軌跡,蔡文姬也隻能算其中之一,可為什麽其餘人卻沒有察覺?呂布、華雄、徐庶甚至是每一個能叫的上號兒的都會多多少少有所改變,但為何隻有蔡文姬一人會有這種反應?’


    這時,何思安被一陣悠揚的琴聲打斷了思緒,定睛望去,原來這位自稱敖若蘭的異族女子又開始彈奏。


    但此時的何思安心思已然全然不在琴聲之上,自己的出現以及張道陵、張角等堪稱仙術的手段讓何思安知曉這個世界並不想原來所認為的那樣平凡,原本這一切應該隨著張道陵的離去而恢複正常,當時的自己也是這麽覺得的,但…


    三大勢力的首席謀士相繼消失真的隻是巧合麽?賈詡又到底為何離去?甚至連還未出世的諸葛亮都已然消失無蹤,這一切都證明這個世界並不像表麵這般平靜。


    否則自己已然為益州之主,賈詡仍選擇暗自離去,隻能證明在賈詡心中就連自己都沒辦法保他…或者換個角度說,也許是賈詡知道自己將有危險,怕連累自己而選擇離去?可是又有什麽勢力或人能夠直接對自己構成威脅?曹操、袁紹就一定做不到。


    看來還是要找蔡文姬談一談,也許會有意外收獲,隻是現在對方懷有身孕,自己在男女方麵的名聲又不好,恐怕呂布未必同意自己與蔡文姬單獨相處…哎,這該如何是好?


    聽著琴聲,何思安不自覺的又迴想起昨日在酒樓吃飯時與此刻彈琴女子的對視…不知為何,何思安忽然覺得這目光似曾相識。


    似是有所察覺,女子無意中看向三樓正中的窗欞內,四目再次相對,女子的目光先是疑惑,隨後瞳孔猛然收縮,手指似是用力過猛,琴弦錚的一聲崩斷。


    看著指尖的血珠,女子這才迴過神來,向眾人告了聲罪,便迴後台包紮傷口以及更換琴弦。


    目睹這一切,何思安深吸口氣,現在他可以確定,自己絕對見過這名女子,這種感覺很奇怪,對方的樣貌特殊,自己若見過一定可以記住,但卻沒有一點印象…


    不知為何,單單從對方的眼神何思安便可以確定,兩人一定見過!


    這時,琴聲繼續響起,何思安放眼望去,敖若蘭不知何時已然迴到台上,繼續演奏起來。


    何思安沒有繼續關注台上,而是轉頭對甄宓問道:“宓妹,你甄家可認識這醉香居主事?一會兒結束後能否邀請這位敖若蘭敖姑娘與我單獨一敘?孤有些事情想要求證!”


    見何思安表情鄭重,甄宓與董白對視一眼,見對方沒有反對,便答道:“應是可以…隻是…思安哥哥身份特殊,在不擺明身份的前提下我怕熬姑娘不同意…”


    “沒關係,宓妹盡力便可。”


    半個時辰後,在敖若蘭休息的間隙,侍女跑來在其身旁小聲耳語幾句,敖若蘭的目光瞥向何思安一行人所在的包房,隨即點了點頭。


    又過了半個時辰,敖若蘭終於將完整的胡笳十八拍演奏完畢,眾人這才意猶未盡的散去。


    何思安讓眾女現在隔壁等候,自己則在周倉的護衛下來到敖若蘭休息的地方。


    “公子約見小女子,不知所為何事?”寒暄一番後,敖若蘭主動開口詢問。


    何思安看了眼敖若蘭身後的侍女,略作猶豫,還是開口詢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為何我對敖姑娘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這搭訕的詞兒也忒老套了吧…’


    敖若蘭的丫鬟看著對麵滿臉胡子的年輕人,內心不屑。然而下一秒,卻被自家小姐的迴答所驚呆。


    “春花(丫鬟的名字)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想單獨與這位公子聊聊。”


    自家小姐說話,這位名叫春花的丫鬟也不敢反駁,好奇的再次看了眼何思安,便徑自離去。


    何思安見狀,略作猶豫,還是對身後的周倉說道:“元福,你也先去門外等候。”


    “公子不可!”周倉急忙單膝跪地,搖頭說道。


    “去吧,沒事,即便子龍出手,你家公子支撐個三招五式都不成問題,切勿擔心,你在門口等候便可!”


    見何思安心意已決,周倉也不欲再說什麽,大步流星的走到門外,如同門神般站於門側,渾身戒備,隨時準備衝入屋內。


    看到周倉的反應,敖若蘭也暗自心驚,看來眼前公子身份絕對不低!不過此刻敖若蘭也沒心思想其他,她也很想再對方這裏求證一些事情,以解多年心中之惑!


    “不瞞公子,小女子也有感覺如此,應是在夢裏吧…你覺得呢?”敖若蘭緊盯著何思安雙眼,試探的反問。


    “夢裏…能說說是什麽樣的夢麽。”何思安說完,見對方皺眉,便繼續解釋道:“現在就你我二人,思安便開誠布公,思安可以確定,的確是第一次見到敖小姐,但不知為何,你的眼神卻給思安一種…嗯…”


    “既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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