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接近午時,曹操退朝後徑直迴到司空府。


    褪去官袍,曹操換上一襲長衫,叫過侍衛小聲吩咐幾句。


    片刻後,滿寵來到曹操後廳之內,躬身見禮。


    “伯寧,劉備那邊可有異動?”


    “迴稟司空大人,屬下暗中觀察劉備近兩個時辰,其剛入司空府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隨後按照大人吩咐,丫鬟送去酒水果盤,並將劉備最為喜愛的幾名舞姬請來為其陪酒助興,很快劉備便不再拘束,左擁右抱甚為…甚為豪邁。”


    聞言,曹操眼神詫異地看向滿寵開口詢問:“他們不會直接在我的後花園…那個了吧?”


    “那倒不至於,隻是手上有些不老實…就這樣,直至司空大人迴返!”


    “不錯,伯寧先退下吧,辛苦了!”


    來都後花園中,此時的眾人已然得到曹操即將到來的消息,舞姬們紛紛退下,隻留劉備一人正恭恭敬敬地站在涼亭之內。


    見到曹操到來,慌忙起身,似是太過緊張,甚至將桌上的酒杯都帶倒在地。


    隨著哐當一聲,酒水灑了一地,劉備頓時不知所措,定在原地瞠目結舌!


    ‘虧我還將這劉玄德視作自己一般的存在,沒想到竟是如此不堪的人物,著實可笑!’


    曹操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內心不由暗自冷笑,臉上也不自覺地生出一絲輕慢之意。


    “玄德兄,不知在許昌這些時日裏,可否滿意?”


    “司空大人太客氣了,備早年拜於盧師,年少時也曾想有一番作為,報銷皇恩,然而顛沛流離大半生,卻失蹤一事無成,現如今已然三十有六,隻有在許昌的這些時日,備才真正體會到何為人生…司空…司空大人…”


    說道激動處,劉備語音哽咽,情難自已,眼淚更是大滴大滴的順著臉頰流下,混入地麵的酒水之中。


    見此情景,曹操更加難掩鄙視之色,但畢竟為當時梟雄,卻並沒有太過表現出來,而是緊走兩步,對劉備一陣寬慰。


    約莫一炷香後,曹操見劉備情緒終於穩定下來,這才說出此次來意。


    “不瞞玄德,此次貿然拜訪,還真有一事相求!”


    聞言,劉備也略一抱拳,開口說道:“備深受司空大人盛意相待,有何吩咐,但講無妨!”


    “是這樣…”曹操也沒有在意地上的酒壺,拉著劉備坐下,這才繼續開口:“玄德,目前正值我漢室衰微之際,南有袁紹,西有馬超,皆為野心勃勃之輩,而那袁術小兒更是視皇帝陛下以及我等如無物,竟然公然稱帝,何其荒謬!”


    聞言,劉備也是一陣長籲短歎,雙眼再次濕潤。


    看到劉備的表情,曹操嘴角抽搐,他可沒有接二連三的安慰一個大男人的習慣,急忙繼續開口說道:“玄德身為皇親貴胄,又是現任徐州刺史,操在此替天下蒼生,肯請玄德公代表我漢室,征討壽春袁術,不知玄德可否應允?”


    劉備微微皺眉,眼角餘光撇見地上的酒壺,訥訥不語。


    “不瞞玄德,此刻朝廷兵力有限,還需應對叛賊袁紹隨時南下!自顧不暇,正需要玄德這種能力出眾之人挺身而出!隻要玄德能夠替朝廷擊殺袁術,奪迴壽春,玄德有何要求,盡可提出,操定會替玄德向皇帝陛下請功!”


    “…好!既然司空大人盛意全全,我劉備也並非忘恩負義之輩,定不負朝廷所托,若當真僥幸拿下壽春,備隻求司空大人為我兄弟三人在許昌尋一府邸,如同前些時日那般衣食無憂便可!”劉備動容地躬身說道。


    曹操十分滿意劉備的反應,上前一步將對方扶起,就在劉備起身的瞬間,曹操眼神銳利,緊盯著劉備雙眼,小聲開口:“玄德難道就不想學那光武帝,斬了我這王莽般亂臣賊子?”


    聞言劉備嚇的腳步一陣踉蹌,一屁股跌倒在地,緊爬幾步慌張的跪在曹操麵前,急促說道:“臣不敢!臣不敢!臣隻想安安穩穩了此殘生,臣實在是…”


    見劉備嚇得語無倫次,曹操皺眉疑惑問道:“玄德這是何意?莫非是發了癔症?”


    聽到曹操的問話,劉備小心翼翼的緩緩抬起頭,正看到曹操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嚇得連忙繼續低頭,唯唯諾諾之態讓曹操甚為滿意。


    曹操再次將劉備扶起,見其衣服上被酒水泥土染的頗為狼狽,曹操吩咐下人帶著劉備去換了身新衣服,隨後又叫過下人打掃一番,並送來酒菜!


    這時,換好衣服的劉備也走了迴來,曹操大笑著開口:“玄德公,今日你我一醉方休,這是操替玄德向皇帝請的刺史令牌,你先拿著,明日一早你便自行返迴徐州!”


    說著扔給劉備一塊兒牌子,劉備慌忙接住,珍而重之的踹入懷中,隨後落座,同曹操一起觀看歌舞!


    …


    兩個時辰後,一輛馬車向許昌的方向緩緩前行,一位放蕩不羈的青年正斜靠在車廂之內似是正在閉目養神,這時,對麵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青年眉頭緊簇,似是為對方打斷了自己的休息而有些氣惱,掀開車簾看向聲音傳來之處,隻見對麵一騎飛奔而來,很快便到近前。


    就在兩馬擦身而過的瞬間,青年終於看清對方長相,不由得眼神微眯,心中暗道:“怎麽迴事他?!”


    就在這片刻時間,馬蹄聲已然遠去。


    青年微一愣神,隨即馬上對車夫吩咐道:“先不要迴府,直接去司空府,快!”


    一刻鍾後,曹操滿臉通紅,腳步踉蹌的走出內宅,邊走邊說:“奉孝!你總算迴來了!”


    青年正是離開近半月的郭嘉,郭奉孝!


    郭嘉不及多想,趕忙問道:“司空大人,劉備呢?”


    聞言,曹操一愣,隨後笑著搖頭說道:“剛剛與我一同飲宴,現在想來正在府中歇息…我已命他明日返迴徐州,即刻起兵征討壽春…奉孝可是有所疑慮?”


    見郭嘉表情嚴肅,曹操的話語也逐漸放慢。


    郭嘉搖搖頭,長歎一聲,開口說道:“哎…方才嘉迴城途中,正好看見劉備疾馳而去,觀其路線,應是徐州沒錯了!”


    聞言,曹操酒醒大半,皺眉沉思片刻,開口詢問郭嘉:“奉孝的意思是…那劉備是裝給我們看的?可是…操特意觀察其兩日,尤其今日,一早我便將劉備叫來,命伯寧從遠處暗中觀察其近兩個時辰,隨後…”


    曹操將今日午時,兩人的對話以及劉備的反應一一說給郭嘉,甚至連曹操最後試探的那句‘玄德難道就不想學那光武帝,斬了我這王莽般亂臣賊子?’也毫無保留的說給郭嘉。


    若說賈詡是何思安最為信任之人,那麽曹操最為信賴之人,便是眼前的郭嘉,僅此一人而已!畢竟郭嘉不但沒有背後的家族,更是對曹操忠心耿耿,從暗算董卓、李傕等人開始便一門心思助曹操成就大業!


    對於曹操的坦誠,郭嘉也甚為感動,思索片刻後,這才開口。


    “嘉觀劉備此人,絕對不簡單!敢孤身前來許昌,便足以說明其膽識過人,又怎會被主公幾句話嚇得如此狼狽?”


    曹操本就是當世數一數二的智者,聽到郭嘉的話後,很快也覺出此事的蹊蹺之處,隨後眼神微眯,猛地一跺腳。


    “好你個大耳賊!竟然敢騙我?來人呐!”


    見狀,郭嘉先是擺擺手,示意趕過來的侍衛先退下,隨後對曹操說:“此時再去追趕已然不急,況且經過打探,那徐州陳登也非一隅之輩,關羽、張飛皆萬人難敵,很可能提前做好準備,既然已經放虎歸山,那麽便需盡快研究應對之策!”


    郭嘉頓了頓,似是想到什麽,繼續開口詢問:“不知是誰提出借劉備之手滅袁術的?”


    聞言,曹操一愣,隨後搖頭說道:“提出此計的乃是司馬老大人的二子,司馬懿!奉孝放心,司馬老大人對操有知遇之恩,而且去年能挺過寒冬,全靠司馬懿出謀劃策!所以他們絕對不會有任何歪心思!也許隻是因其太過年少,思考事情有欠考慮!”


    ‘司馬懿嗎?…’


    郭嘉將這個名字牢牢記住,隨後對曹操開口:“當下之際,司空大人倒也不必太過擔憂,畢竟徐州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即便劉備返迴徐州,也不敢輕易得罪主公,想來還是會繼續攻打壽春…”


    “奉孝覺得接下來操該如何應對?”


    郭嘉閉目沉思,片刻後,忽然睜開眼睛。


    “主公無需擔憂,隻要…”


    半個時辰後,看著郭嘉離去的背影,曹操長舒口氣。


    ‘吾有奉孝,何愁大事不成?‘


    …


    另一邊,郭嘉返迴自家府邸,由於郭嘉並未成親,府宅內隻有寥寥幾名丫鬟小廝,簡單用了些吃食,郭嘉便迴到臥房之內。


    躺在床上,郭嘉眼神飄忽,久久難以入眠,倒不是因為劉備之事,畢竟在郭嘉看來,劉備即便再如何處心積慮,卻沒有任何發展空間,荊州劉表經營多年,揚州也被劉繇牢牢掌控!即便劉備如同自己所猜測那般,卻也隻有防守之力,並無任何可能扭轉大局!


    真正令郭嘉難以入眠的則是因為此次出行,意外的看到了一位本應不可能看到之人…


    賈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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