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內心的不安已到達了頂峰。


    一國之君龍體受損,若被有心之人知道,難保不會司機而動。


    顧清月穩住心神,眼神流轉看向福康:“福康,你速去找到江懷延,叫他不許來探望,更不許將今日之事聲張出去。”


    她眼下最不放心的就是江懷延的二愣子性格,他要是前來,保不齊一路嚎啕將自己受傷一事喊到群臣皆知。


    福康自是明白此事重要,刻不容緩,忙叮囑慧兒照顧好皇上,便匆匆離開。


    慧兒守在顧清月身邊,不停用帕子擦拭她臉上冒出的層層冷汗:“王太醫的藥怎麽還沒熬好送來。”


    顧清月唿吸時而急促,時而平緩,每一次唿吸都會加重疼痛。


    不多時她後背已被冷汗浸濕,身體抑製不住的時不時打個冷顫。


    眼皮也感覺越發沉重,但她不敢合眼,生怕一睡不起。


    慧兒神態焦急的看著門口,終於等到門開,期盼的眼神從看到來人的那一刻變成了驚訝。


    昏昏沉沉的顧清月,隻覺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突然出現在身邊。


    心裏一頓,努力瞪大雙眼一看,果然是他!


    “陸懷瑾你怎麽來了?”


    陸懷瑾的麵色帶著病態的蒼白,他看著床榻上虛弱的人緘默不語,伸手為她蓋上被子。


    慧兒下意識起身,讓出位置,給他騰地方。


    氣的顧清月要不是沒力氣,此時早就給慧兒兩巴掌了。


    “皇上你今日行事太過於魯莽。”


    陸懷瑾看似責備,眼中全是對顧清月的擔憂。


    顧清月緘默不語,對於陸懷瑾的到來,她本來是不悅的,可對上此人的眼眸後,就不再忍心怪罪,他擅自進宮的罪過。


    寢宮內死一般的寂靜,直到王太醫端著藥進來:“皇上,此藥請趁熱服用。”


    不等慧兒接過藥碗,陸懷瑾先一步拿過藥碗,準備親自喂顧清月服藥。


    顧清月別扭的歪過頭:“讓慧兒來就行了。”


    “難不成我喂的有毒?”陸懷瑾說完端著藥碗自己喝一口,察覺味道太苦,又吩咐慧兒:“去拿些甜的東西來,待會兒給皇上解苦。”


    “王太醫,本王問你,皇上傷勢如何?”


    王太醫如實迴答:“皇上傷了內腹,急需長期的調養,可……”


    陸懷瑾蹙眉:“可什麽?”


    “可眼下獨缺一味幽魂藤,若無它,皇上恐怕難以痊愈。”


    顧清月聞言總算是清楚自己身體的情況,不免心中一沉,轉頭看向王太醫:“此藥連朕的皇城中也沒有。”


    “是。”


    連皇城都沒有藥,可見它珍貴難得。


    萬一尋不來,自己豈不是要久居床榻,真還不如直接死掉算了。


    顧清月憂心忡忡,不過內心還抱有一絲希望。


    也許多派一些人去尋,很快就能找到呢。


    陸懷瑾看出她眼中流轉的心思:“皇上你莫不是忘了,先帝也曾苦尋過此藥,但此草藥大堯根本就沒有,就算別處有,也其特殊不好找尋。”


    他一盆涼水澆的顧清月透心涼。


    這麽說來,自己沒救了?


    然而陸懷瑾話鋒一轉:“好在我這裏恰巧有尋藥的法子,隻是……”


    “攝政王想要什麽就直說。”顧清月靜靜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心中牟定他會借此機會要迴兵權。


    開始猜測他的話中有幾分真假。


    不管是真假,自己也可以用兵權反牽製與他,何時能尋來幽魂藤,何時歸兵權。


    豈料陸懷瑾迴答她:“皇上隻要你乖乖喝藥,我親自去將藥帶迴。”


    “就這?”


    “沒錯。”


    顧清月低聲嘀咕:“不會是下毒了吧?”


    不然為何不趁機要迴兵權,隻想讓自己喝藥。


    陸懷瑾微微歎息:“我喝下藥已過一盞茶的功夫,要是有毒現在還能坐在這裏。”


    深知顧清月不會輕易相信,又用托盤上的銀針在湯藥裏攪一攪。


    見銀針沒變黑,顧清月才張口。


    當一勺湯藥喂進嘴裏,直接苦出了表情包。


    兩口、三口……最後實在是堅持不下去,索性用被子捂上嘴:“太難喝了,還剩下多少都給你了,正好攝政王也補補。”


    “謝皇上關心,我身體已無大礙,無需喝藥。”


    陸懷瑾拉下被子,輕聲哄著:“還有最後一口,喝完馬上漱口。”


    看顧清月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他無所謂的挑眉:“不願意喝就算了,反正皇上不喝完,我不走,就這樣盯著你看。”


    “無賴。”顧清月無奈隻能繼續喝。


    待湯藥喝完,候在一旁的慧兒預備伺候漱口。


    不見陸懷瑾讓位置,正想開口提醒,就見他伸手拿過杯子和手帕,在床榻邊親力親為的伺候著。


    顧清月終於含上蜜餞,滿意的勾起一抹笑意。


    陸懷瑾看她甜甜的笑容就像是個孩子一樣,與之前對自己的殘酷截然相反。


    內心對她的態度也變得又心疼又恨。


    轉頭不去看這個可惡的人:“王太醫你繼續去煎藥,務必維護好皇上身體,慧兒去到殿外守著,本王有話對皇上說。”


    顧清月開口:“你們下去吧。”


    屏蔽了外人,寢殿內隻剩下顧清月和陸懷瑾兩人。


    氣氛開始變得微妙。


    顧清月先一步打破寧靜:“攝政王,現在可以說尋藥的方法了吧。”


    “方法就是我會將藥送來。”


    “然後呢?”


    陸懷瑾麵色凝重:“我定會讓皇上好起來,請你安心。”


    顧清月定定的看著他,不多時冷笑一聲:“嗬,攝政王為何不肯與朕說出你內心的真實想法?藏著掖著,可不像攝政王的做派。”


    陸懷瑾不可能會毫無所圖的救自己。


    罷免兵權,將他推出朝堂,對不可一世的攝政王來說,是堪比天塌的羞辱。


    思及此,顧清月越發肯定,他敢冒險進入皇宮,定是為了翻身而來。


    “嗬嗬。”陸懷瑾自嘲一笑,身體突然靠近,與顧清月的臉近在咫尺:“我忠心耿耿為皇上,得來的便是你的狐疑猜測?”


    顧清月迎上他的目光:“是否忠心耿耿,攝政王心知肚明。”


    兩人雖都是病人,可目光都十分堅定互不相讓。


    距離太近,他們唿吸交纏,氣氛漸漸顯得有些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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