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猶如雷霆鳴動的巨響綻放於大地之上,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群星隕落的陰影,但那不是群星,而是一隻充滿怨毒的蟲獸。


    “怎麽戰場又拉迴來了?”


    有玩家疑惑道,在不久之前,張清和李平易一路打到天上,那場麵就像是玄幻小說一樣,兩位至尊大戰到宇宙邊緣,連大道都磨滅了。


    難不成大道已經磨完了?該輪到他們凡人遭殃了?


    他搞不懂這些,隻是拉動槍栓的右手越發迅速。


    不止一人注意到了這樣的異變。


    當然,都打成這樣了,說沒看見是不可能的。


    由於薑離的攻擊是經過計算的,張清墜落的位置並不處於玩家陣地,所以,他的墜落反而幫助了玩家,因為大部分的弟子都已經被他自己砸死了。


    “吼!”


    充斥壓抑怒火的吼聲響起,上百雙複眼將周遭的一切細細打量。


    殘破的肢體,四濺的血液,以及痛苦的哀嚎。


    這些景象它好像在哪裏見過......


    可它的大腦早已經沒有辦法思考,隻是憑藉著生物的本能,或者說是蟲族的本能,它舉起了鐮刃,像是使用筷子那般,將周圍的一切生物質小心翼翼地夾起送入自己貪婪的口器之中。


    生命的鮮美綻放於舌尖,其中蘊含的信息素與記憶一並被它吞入腹中,化為孕育災厄的苦果。


    活下去,不是為了什麽,而是單純的渴望活著。


    所以,它必須殺死一切能夠威脅它存活的人,一如當年麵對諸多輕而易舉碾壓自己的天驕那般。


    再次恢複好狀態的張清扭動身軀,用自己的眼睛將敵人鎖定。


    昏黃的天空之下,兩道身影巍然矗立。


    一者猛烈燃燒,赤紅色的火焰繚繞其身,依稀可以看見他的身影正在不斷地從火焰中消亡。


    另一者煌煌不可直視,升騰而起的血氣猶如一輪大日將那人的身影映照得宛如神明,但在其背後所蘊含的本質是如此漆黑,是能夠將一切光芒吞噬的漆黑。


    下一刻,他們動了,像是兩顆明星從天穹之上墜落,位於其下的張清隻感覺到了如同山嶽一樣的威壓壓迫著自己。


    它就這樣立於大地之上,迎接著屬於自己的毀滅,於是便有火焰升騰於群山之間,隨後便引發了巨大的爆炸。


    墜星與山嶽碰撞的瞬間,劇烈的光和熱席卷了一切,就連遠離爆炸地點的蠱師主戰場都受到了影響,異管局玩家好不容易拉起的陣線在劇烈的衝擊下蕩然無存。


    無論是蠱師還是玩家都被這衝擊掀了出去,但在爆炸發生的兩秒之後,有淡藍色的光幕出現,光幕護住了所有玩家,包括與異管局敵對的玩家。


    光幕的出現避免了玩家們像蠱師一樣被拋飛的命運。


    不息的靈能亂流足足持續了三十秒才消散。


    在灼熱的光芒消散之後,飽受摧殘的雙眼才終於又工作了起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深坑,說是深坑,但也隻是和山峰相比,倒不如說有一座山峰被直接打平了。


    而在那焦黑色的深坑之中矗立的是三道殘破的身影,兩道人影,一道獸影,那足有兩層樓一樣高大的蟲獸依舊站立,盡管它看起來身體缺失嚴重,但依舊存活。


    但那兩道人影就不一樣了,劇烈燃燒著的那人已經失去了一條手臂,身體也搖搖欲墜了起來。


    反觀另一者......


    臥槽,他居然已經恢複如初了!


    “不愧是大佬,就算這樣都還活著!”


    初夏揣著手裏科技感十足的槍械說道,一邊說著還一邊往懸崖邊挪了兩下,生怕看不到接下來的戰鬥場麵。


    “別看熱鬧了!快來扶我兩下!”


    不知從何而來的虛弱聲音傳入初夏的耳朵中,那聲音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扭頭一看,原來是靈能耗盡、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老刀。


    伴隨著甘甜可口的靈能補充藥劑送入口中,老刀終於緩上來一口氣,要不是因為其他人飛得遠,他才不會拜托這小子......


    那不靠譜的樣子讓他想起了組長,那個不靠譜的女人更可怕。


    就在老刀靈能迴複的瞬息之間,有數道身影落在了一旁,紅顏辭鏡與胡落櫻就在其中。


    “組長,拉我一下......”


    盡管靈能恢複了,但是消耗的體力可沒有恢複半分,並且由於站位的原因,此時距離他最近的隻有紅顏辭鏡了。


    “真是好大的聲勢啊!”


    把手中長槍往地上一杵,紅顏辭鏡將手掌比作望遠鏡,就這樣開始觀摩起來,絲毫沒有理會旁邊的地上還躺著個人。


    “組長......”


    老刀沒有說完的話語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戰況如何?”


    是因為身高原因,好不容易擠到懸崖邊上的胡落櫻。


    “感覺兩邊都已經燃盡了,物理意義上的那種,就看哪一邊先撐不住吧。”


    紅顏辭鏡皺著眉頭說道,耳畔充滿怨念的低吟被她自動過濾。


    此時正有更多的玩家趕過來,得益於剛才的爆炸,玩家方沒有多少傷亡,反而蠱師那邊的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正如紅顏辭鏡所說,兩邊的大佬都已經燃盡了,接下來就隻能看誰扛不住或者哪一方的豬隊友進化成人類了吧。


    就在那焦黑色的深坑之中,一切都將要被抉擇。


    究竟是人類的時代,還是蠱師的延續,一切都將要落下帷幕。


    “憑你們......是殺不了我的......”


    斷斷續續的低沉嘶吼聲迴蕩在山穀之中,腥臭的焦糊氣味始終縈繞在鼻中,與之一同而來的還有幾丁質甲殼破碎的聲音。


    殘存的複眼將眼前的兩人身影盡收其中,即使是眼前的兩人都無法抹殺他,一如曾經。


    “呸!”


    “別吹牛逼,接著來比劃比劃!”


    薑離手中浮現長劍的殘影,屈膝沉肩,仿佛下一刻就要衝向前去奮力劈砍。


    “好了沒,老弟,別墨跡!”


    在無人能聽到的地方,薑離對著李平易說道,眉宇之中浮現焦急之色,現在的情況不是他想不想殺張清,而是能不能殺了。


    剛才和李平易一同揮出的一拳基本上把他的靈能用光了,失去房宿提供的龐大靈能之後,虛弱感又一次占據全身。


    李平易沒有迴話,他在自己的腦海中瘋狂的唿喚房宿的名字,但無一例外,每一聲都沒有迴應。


    身體與精神燃燒殆盡之後,就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沒有了迴應,可那猙獰醜陋的東西依舊沒有死去,這是徹徹底底的絕境。


    “早就說了,就憑你們是無法抹殺我的!”


    理智重新占據上風之後,譏諷嘲笑之聲便無法抑製,隱匿於其中的還有一份狂妄的喜悅。


    殘破的身軀再次動了起來,張清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徹底將眼前的兩人抹殺。


    又一次,那碩大的鐮刃籠罩了天空,其投下的陰影甚至連長劍折射的光芒都無法刺破。


    “狗日的,來吧!”


    薑離雙眸中燃燒著不息的火焰,他知道,對方也是強弩之末,如果示弱便再無法戰勝對方。


    狹路相逢勇者勝!


    “鏗!”


    金鐵交擊的聲音再次炸響,那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山穀中是如此刺耳。


    殘破的巨獸與衣衫襤褸的男人碰撞在一起。


    劍影與鐮刃交相輝映,此乃訣別人與蠱的冠世戰爭。


    即使同伴已經倒下,可他薑離依舊站在這裏,若不勝便隻有死。


    璀璨光芒閃耀在漆黑鐮刃的間隙,兵刃與兵刃碰撞,精神與精神交鋒。


    張清的複眼將對方身影捕獲,下一刻,薑離的腰腹便斷開,血液衝天而起,隨後又恢複如初。


    張清這才意識到這個對手不能以常理度之,原本以為對方發出那樣的一擊之後便不能再擁有恐怖的恢複能力,現在看來,這樣的能力對方一直都有。


    就在張清失神的瞬間,劍鋒流轉,一條幽黑色的節肢便立刻消失。


    撕心的劇痛讓他迴過神來,在這樣的戰鬥中胡思亂想可是真的會喪命的。


    體內殘存的生物質已經不夠了,但現在又難以補充,從薑離身上獲取的生物質不過片刻便會消失殆盡。


    “來!”


    又是一聲怒喝,薑離再一次將長劍貫入張清的甲殼間隙,並不致命,但是眼下的每一次受傷都無法彌補,所以,每一次微小的損傷都足以影響戰局。


    對於張清來說是絕境,但對薑離來說同樣是如此,他是可以一直活著,但其他人不行,一旦被張清抓到機會,這次的任務就算沒有失敗,也和失敗了沒什麽兩樣。


    這是最後的機會,也是僅存的能夠擊殺對方的機會。


    搏殺,不留任何餘地的拚殺,血液飛濺,肢體橫飛。


    淩亂的劍光縱橫交錯在蟲獸身上,幽黑色的鐮刃不停切割著薑離的軀體。


    雙方的氣勢越殺越重,明明隻是搏殺卻像是從屍山血海中淌出一樣。


    以命相搏拚到最後便是氣勢的交鋒。


    漆黑殘破的龍袍罩在薑離的身上宛如風中飄搖的旗幟,手中不停揮出的劍光像是絲線將張清的軀體全部籠罩,而對方竟憑借著身體的強橫,強行突破了薑離的攻勢,張開扭曲龐大的口器,一口咬在了薑離的肩膀上。


    而薑離也不甘示弱,亦是反身一口咬在了對方的甲殼上,崩碎了滿口銀牙。


    雙方的身體不停交錯,屬於彼此的血液流淌四溢。


    在這間不容發的時刻,已經是必死之物的張清卻突然發笑。


    “你還沒有反應過來嗎?為什麽這麽久還沒有人來支援你?”


    沒有理會對方的嘲弄,薑離又是一劍砍在了張清頭顱與軀體的連接處,火花四濺,失去了靈能的供應,薑離的屬性已經難以傷害到張清。


    他現在什麽想法都沒有,心中所蘊藏的隻有殺意,除此之外再無半分。


    直到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張麵孔嬌俏可愛,隻是眉頭緊鎖,看向薑離的眼神充滿懊悔。


    是薑沐,但她出現在這裏並不是出自自己的意願,而是被一雙白皙如玉的手掌提著。


    “真是個瘋子......”


    張清龐大的身體蜷縮在那道身影的背後,像是找到了自家大人撐腰的熊孩子。


    而那道身影則是一個薑離想不到的人——張淑瑾。


    原本充斥憤怒與怨毒之色的麵容此時沒有了任何的情緒波動,其身上披著流光四溢的霓裳,背後展開著一對猶如蝴蝶的翅膀。


    而在她的手上則是像貓一樣被提著的薑沐。


    除此之外,當對方出現在薑離眼前的時候,周遭的一切都宛如停滯,似有無形的力量暗中把控了一切。


    這也是為什麽張清在剛才嘲弄薑離的原因。


    他的背後早已空無一物。


    無論是觀戰的玩家,還是李平易,他們都消失不見,無影無蹤。


    就連他的親人都已經被人鉗製在手中任人宰割。


    “你,很不錯,憑借一己之力將蠹神的巢界候選毀壞殆盡。”


    張淑瑾開口說道,宛如九天之上的神女,被神性充斥軀殼之中,可那聲音是如此的怪異,像是一千張口同時高聲。


    無人應答,薑離隻是默默地盯著她,試圖把薑沐從她懷裏搶迴來,順便在琢磨怎麽殺了她。


    “真是愚蠢的想法……”


    似是讀懂了薑離內心的想法,張淑瑾再次開口道,眼神中有了情緒波動,像是看見了一隻臭蟲試圖擊殺人類一樣可笑。


    “不過,我很欣賞你,你現在有兩種選擇,一是成為蠹神的節肢觸目,為我主噬空萬界的偉業增添助力,二是就此離去,在蠹神的陰影下惶惶度日。”


    “不要妄想力敵,此人和你關係匪淺,你也並不願意目睹她的死亡吧?”


    這樣說著,張淑瑾的手掌已經搭在了薑沐的脖子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其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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