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彩單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微微抬頭,一副思索的樣子。


    “該從哪裏說起呢......”


    過了許久,似乎是終於組織好了語言,她緩緩開口。


    “你想啊,王萌萌的父親是現在的會長,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許安澤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隻是他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勁。


    “但是呢,你應該也察覺到了。


    他們兩父女見麵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過交談。”


    對,就是這個,這就是讓許安澤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不過......是從來都沒有嗎?


    也就是說不止是在研究所那次,而是一直都是這樣。


    “為什麽?”


    許安澤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在他印象中,王萌萌一直都跟艾瀾三人待在一塊,難不成連吃喝睡都在一起嗎?


    王鎮完全不管自己的女兒?


    昭彩感慨著敘述道:


    “怎麽說呢?就好像是一個一直依賴著父母的孩子,突然之間就想著要獨立了吧。


    這個想法讓她覺得自己拖後腿了。”


    “就目前來說,王鎮應該沒有這麽覺得。”


    許安澤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像王鎮這樣的父親,自然不會覺得王萌萌拖後腿,他也像大多數父親一樣,為王萌萌考慮著很多事情。”


    昭彩順著許安澤的話說了下去。


    “但是王萌萌不會這樣想。


    她會覺得自己很弱,幫不上王鎮的忙,所以一直在努力。”


    “她努力的原因就是因為王鎮嗎?”


    “這隻占一部分原因吧,還有其他因素。”


    許安澤思考了一會兒。


    這麽看來,王萌萌或許不像表麵上這麽乖巧柔弱。


    她內心裏還是比較強勢的。


    “也就是說,她最開始加入拂曉的原因,她追隨你的原因,除了是因為艾瀾等三人之外,還有自己父親的原因。”


    昭彩繼續說著,聲調變得富有節奏感。


    “這不是毫無緣由,她雖說已經從聖魂學院畢業了,但畢竟還在十八歲,尚且處在非常敏感的時期。


    她雖然表麵上很乖巧,但其實一直都會想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比如,覺得自己的實力配不上周圍的一切,這樣類似的自卑心理嗎?”


    “沒錯!”


    麵對許安澤的插話,昭彩給出了正麵的評價。


    “其實王萌萌本身也很強,她在聖魂學院這一屆的畢業生裏麵,也能排到第三名,這也足以說明這件事。”


    昭彩聽著許安澤的想法,看起來很開心。


    “跟聰明人聊天就是有趣。”


    她露出了略帶享受的笑意,臉頰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潮。


    “怎麽辦?我對你好像越來越有興趣了。”


    她微微喘著氣,眼神有些迷離地看著許安澤。


    如果是不了解昭彩的男人,恐怕隻會被昭彩這副樣子給迷的七葷八素吧。


    畢竟昭彩本身就是美女,身材勻稱,麵容姣好,氣質出眾,而且最重要的是,現在的她完全一副任人擺布的模樣。


    許安澤沒有理會昭彩這有些大膽的發言,而是歎了口氣,自顧自說道:


    “也就是說,王萌萌最大的問題,是她的心理嗎?


    因為自卑,所以感到有壓力,甚至對於自己的父親,都會有這種心理......


    王萌萌的事情,感覺很麻煩啊......”


    正因為許安澤曾經是一名醫者,所以才能真切體會到心病的恐怖。


    昭彩收起那看起來有些變態的神情,轉而附和道:


    “所以說嘛,說你高尚也沒有問題,因為你確實能夠幫助像王萌萌這樣的人。”


    見話題又轉移到了自己身上,許安澤不由得苦笑一聲。


    “不,高尚這個詞跟我一點都不沾邊。”


    昭彩見許安澤一再堅持,便無聊地打了個嗬欠。


    “突然感覺你好沒意思呢~”


    “說起來,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你嘴裏的有意思的事情到底是指什麽?”


    “我也不知道。”


    “額......”


    連本人都不知道嗎......


    “但是隻要是有意思的事情,做起來就不會覺得困,也不會覺得非常抗拒。”


    昭彩話鋒一轉,這迴答讓許安澤有些無語。


    “你這不是廢話嗎?”


    麵對許安澤不耐煩的樣子,昭彩不以為意,而是繼續找話題。


    “說起來,艾瀾這個人也挺有意思的。”


    “艾瀾嗎?”


    “嗯!”


    許安澤仔細迴想了一下這個沉默寡言的副隊長。


    艾瀾確實耀眼,在這一屆畢業的學生當中能排上第二名,其本人的能力也有目共睹。


    此時的篝火已經隻剩下焦炭,還有在焦炭上麵微微躍動的孱弱火苗,昏暗的火光映射著兩人的麵龐。


    涼風吹過,火苗熄滅了一瞬間,又吃力地重燃起來,但火勢又弱了些許,看起來馬上就要熄滅了。


    “我不是很了解他。”


    許安澤突然這麽說了一句。


    不如說,這個小隊的所有人他都不是很了解。


    之前讓王鎮整理的那份名單上隻有個大概信息,並沒有深入到生平經曆。


    像是在解答他的疑惑一般,昭彩笑著說道:


    “艾瀾這個人吧,看起話不多,很高冷,怎麽說呢?用\\u0027外冷內熱\\u0027來形容他比較合適一點,而且也是一個很細心的男人哦。”


    外冷內熱嗎......


    許安澤突然笑了起來。


    看樣子好像是這樣的。


    仔細想想,艾瀾還挺會照顧人的,決策方麵也思考得很周到。


    讓他當副隊長,本來也隻是看重他的頭腦,現在看來,他還有其他適合這個位置的特質。


    見許安澤傻傻地笑著,昭彩也沒有打擾他,隻是用柔和的目光看向許安澤,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


    她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紅暈,但隨即便被她掩蓋了下去。


    她突然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


    “不聊了,我迴去休息了。”


    也沒許安澤說明,冷不丁地撂下這麽一句便逃也似地離開了。


    許安澤看著她的背影,用手掌扇滅了殘留的火星,一同站起身,注視著她。


    他猶豫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又坐了下去。


    沒一會兒,昭彩便離開了許安澤的視線範圍。


    許安澤看著缺了一小塊的月亮,似乎看到了曾經的夥伴。


    他甩了甩頭,讓自己的眼皮一直睜著。


    但困意如潮水般再次襲上心頭。


    伴隨著一聲輕響,許安澤後腦勺著地,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的胸口湧上了一股熟悉的灼熱感,唿吸變得有些粗獷。


    雖然身體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但他意識在這股難受的感覺中,一直保持著清醒。


    沒過多久,他再一次來到了熟悉的鏡麵平麵。


    一望無際的虛無,還有腳下詭異的鏡像。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不過他知道,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個沐浴著火焰的男人出現。


    那個男人會和詭異的鏡像對峙,然後讓自己從這個意識空間中脫離。


    一如往常,鏡麵變成了黑色的水麵,自己也感覺到了聖魂能夠正常使用。


    鏡像自水下緩緩站立,與他四目相對,還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同時渾身上下散發出不耐煩的氣息。


    “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成功。”


    鏡像盯著許安澤,露出野獸般的目光,將許安澤牢牢鎖定,目光中還毫無掩藏地裸露著渴望的神色。


    火焰來得比許安澤想象中的快,瞬間就將許安澤和鏡像隔開。


    這迴的火焰不同以往,直接往周遭蔓延,在許安澤有限的視野中充斥了整片空間。


    “滾開!”


    火焰中的男人一如既往地這樣警告著鏡像。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明明就差一點點了!就差一點點!”


    鏡像的聲音變得癲狂,但沒過一會兒就化為了哀嚎。


    火焰瞬間淹沒了鏡像,疼得它滿地打滾。


    這迴的火焰明顯比前幾次猛烈得多,許安澤沒有實體,但還是感受到了空氣中的高溫。


    也可以看得出來,火焰中的這個男人動了真格,因為繚繞他的火焰已經散去,全都附著在了鏡像的身上,這也讓許安澤看清了男人的樣貌。


    男人側著身子看向許安澤。


    他身穿一身紅色衣袍,端莊大氣,麵露威容,額上有像是刺青一樣的火焰形狀的疤痕。


    許安澤很肯定見過這個人,腦海中有印象,但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


    他看著渾身冒著白煙,被烈焰燒得死去活來在地上打滾的鏡像,突然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沒有像前幾次那樣就此消失,此時鏡像的哀嚎化為了如嬰兒般的哭聲,聽起來有些詭異。


    操控火焰的男人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點什麽,但馬上又閉上,低下頭像是思考著什麽。


    沒過一會兒,許安澤就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被扔出去了一樣,直接墜入了深淵一樣的環境,而且還在不斷下落。


    剛才的一切全都瞬間消失,紅袍男人,打滾的鏡像,還有化為黑水的鏡麵,全都不複存在,隻剩下虛無的黑暗空間。


    他什麽都感受不到,什麽都觸摸不到,仿佛被世界遺棄了。


    他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在下落了不知多長時間後,許安澤突然感覺有什麽光芒照射在自己的眼皮上,下墜的感覺突然消失。


    抱著一絲嚐試的心理,他緩緩睜開雙眼。


    太陽當空而立,萬裏無雲,是個很晴朗的天氣。


    許安澤緩慢地坐起身,他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濕潤,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很冰涼,而且還不斷地在冒汗。


    環顧四周,是熟悉的地方,他還在昨晚的派對場地,周圍也很安全,沒有沐浴火焰的男人,也沒有詭異的鏡像。


    最重要的是,沒有讓他懼怕的無邊黑暗。


    他深唿吸一口氣,感受著熱烈的陽光,突然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平靜下來,便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


    他發現,自己的靈魂又恢複了一丟丟。


    雖然隻有一丟丟,但也是個好消息。


    而且......


    他的身體機能已經完全恢複了。


    很不可思議。


    他是這麽想的。


    和那隻雲級捷恩特戰鬥所受的傷,隻花了一天的時間就完全恢複了。


    現在他可以肯定,是那個在意識空間裏的人幫了他。


    那個全身繚繞火焰的紅袍男人,或者是那個詭異的鏡像。


    二者的可能性都很大,要說為什麽......


    他覺得這兩方都有一股莫名的親切感。


    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那個紅袍男人,也似乎在哪裏感受過那個鏡像的氣息。


    但他有些記不清楚了。


    一股疼痛感從大腦傳來,讓他一陣齜牙咧嘴。


    過了一會兒,疼痛的感覺消失,他完全恢複了正常。


    他打開腕表,發現已經是第二天正午了。


    “居然昏迷了這麽久嗎......”


    不,與兩百年的時間比起來,這區區幾個小時壓根不算什麽。


    他還想起來今天有事情要做,便先給王鎮打了個電話。


    “王鎮,你說的那兩個沉睡的英雄,被存放在哪裏了?”


    電話另一邊的王鎮看了一眼正處理文件的辛熤,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在科研大樓地下三層的冷藏室。”


    “以我的權限能進去嗎?”


    “這個倒是不能,不過那個叫昭彩的小姑娘應該有權限。”


    許安澤聽到昭彩能進,便果斷掛掉了電話,又給拂曉小隊的所有人群發了消息。


    “吃完午飯,馬上到科研大樓門口集合。”


    眾人本來還在疑惑。


    許安澤沒有跟他們說今天的安排,但也沒說休息,還在納悶呢,這會兒就來電話了。


    下達完指示,許安澤將熄滅的篝火弄亂,恢複了這邊空曠地原本的樣子,便快速離開。


    ......


    梁知秋目前所在的療養室。


    梁思琪坐在病床邊,開心地和自己的爺爺說著昨晚的事情,完全不像平時一樣板著臉。


    梁知秋自然將梁思琪的情緒變化看在眼裏,隻覺得自己的決定無比正確。


    這時一道扣門聲響起,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請進!”


    房門打開,昭邢從外麵走了進來,臉上帶著莫大的喜悅。


    而與此同時,梁思琪的腕表響起“滴——”的一聲電子音。


    她急忙查看,發現是許安澤發來的集合短信。


    便打了聲招唿就離開了。


    看著梁思琪走出房門,昭邢迫不及待地開口。


    “梁老!好消息!”


    梁知秋看向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的昭邢,淡笑道:


    “什麽好消息,能讓你高興成這樣。”


    “觀測部門的人剛才發來消息,歸城之外,東部的獸群突然消失了!”


    “什麽!”


    梁知秋愣了許久,呆呆地看著昭邢,意識到他沒說謊,也不是在做夢之後。


    這位身軀孱弱的老人,興奮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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