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明媚。


    李祈照舊早起,想起昨日容稹讓自己去找他。


    於是李祈洗漱完便出房門,在府內走動,尋找容稹的身影。


    但哪都找了就是不見容稹蹤跡,問了下人才說隱約看見容稹去了書房。


    書房嗎?說起來,李祈入府這麽多年,好像從未去過那。


    ……


    李祈穿過長廊,周圍響起蟬鳴。


    他一到,便見書房門輕合著,出於禮貌,他問了句:“師父……師父…你在嗎?”


    “我進來了……”


    “吱啦”一聲,門被打開。


    撲鼻而來的是一種木質沉香氣。


    李祈四顧了一下周圍,這裏的陳列倒沒有什麽不同。


    就是……有種說不出來的壓抑。


    突然李祈餘光一掃,無意間發現書房內左邊白牆上掛著一幅畫,蒙著白布。


    隨著清晨的陽光穿過書房的窗戶,一縷縷溫暖的光線照亮了牆上的白布,慢慢映出裏麵的畫像。


    隻是一刹那,原本寧靜的清晨突然充滿了未知的緊張。


    李祈走過去,他的手指在輕輕觸摸到白布的瞬間,仿佛感受到了微微的顫抖。


    在經過內心反複的思想鬥爭後,他掀開白布……


    畫中赫然是一位白衣男子,他的氣質深沉如夜,讓人不敢輕易窺視。


    一雙深沉的青眸如同秋水,充滿神秘與魅力,而他的眼神更是銳利如劍,直刺人心。


    顯然作畫之人曾費盡心思去捕捉這種眼神,因為畫中男子被描繪得如此生動,仿佛那就在眼前,銳利的眼神仿佛在高高俯視所有人。


    李祈臉色異常,那些莫名的失落。果然,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意。


    李祈看著畫中的白衣男子,同樣青色的頭發,青色的眼睛……


    他感覺到一股恐懼從心底升起,這恐懼並非來自對未知的恐懼,而是來自對自我認知的疑慮。


    莫非這世上當真有與我如此相似的人?


    李祈的唿吸莫名變得急促起來,他感覺那白衣男子的眼神似乎在注視著他,傳達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信息。


    頓感頭皮發麻,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籠罩。他試圖驅散這種恐懼,但白衣男子的眼神卻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讓他無法逃避,仿佛在揭示一個未知的世界。


    最後李祈掐著自己大腿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離開容稹書房,幾乎像是落荒而逃……


    到底我算什麽?


    ……


    李祈故作鎮靜地跑出王府,可內心恍然覺得這一切是一場巨大的陰謀。


    途中卻又到了醉花樓的門口,李祈心緒繁雜,隻想繞道走開。


    卻不料身後突然跟著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


    李祈顧不上詫異,隻是眼前一黯,心想要避開,往人少地方走。至少如果動起手來的話,不會落人口實。


    清風拂動,柳樹婆娑。


    李祈走到一處人煙稀少的河岸涼亭處停下。


    沒想到那女人卻跟上來了。


    李祈本想離開,卻不曾想那女人氣勢洶洶……


    那女人年輕貌美,打扮豔麗,一身花紫色的輕衣,襯出她姣好的身材。


    李祈掃了一眼,居然有些眼熟這個人。


    之前好像多次來過王府,對容稹有傾慕之情,多有糾纏。


    嗬……原來是她啊——醉花樓的解花魁。


    李祈大概猜出了她所行的意圖,嘴角輕皺,露出不屑。


    解姍語自從知道了容稹帶李祈來醉花樓過夜,心裏便萬般記恨李祈。


    一個無權無勢淪為平民的男人,為何能勾搭了容稹!


    她輕翹起嘴,雙手交叉靠於胸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冷笑道:“你無權無勢,憑什麽以為能得到容稹的青睞”


    “……”


    “見你如此悲涼,我大發慈悲,告訴你原因——你不過是個替身……等日後那人迴來,你就是可有可無的仿品。”


    李祈沒有反駁,隻是然後還突然迴想起書房的那幅畫像。


    心中莫名忽閃過他與容稹於月色下定下的誓言。


    他雖然不清楚那畫像之人到底是誰,但他知道這位解花魁可是連替身都不配啊。


    李祈想到這,不禁冷笑,“替身嗎?哈哈哈,那我至少是替身,可你什麽都不是。”他的眼神森冷。


    解姍語愕然,被戳中了痛處,怒斥反擊:“權位者不需要搖尾乞憐者,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利益相合。你之前也不過是個落魄的深宮皇子,如今更是什麽都不是的平民。”


    “做人還是不要太囂張得意了,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免得高處跌落粉身碎骨。”


    李祈臉色陰沉,眼神閃過一絲殺意,最後還是保持了理智,反唇相譏:“我自認是比不得你的,你解家大小姐有錢有勢,卻為了一個男人自甘墮落,淪為青樓花魁。單憑這一點我也是望塵莫及啊。”


    這句話直戳肺管子,“你!” 解花魁被李祈的話氣得臉色鐵青,一時無力反駁。


    見她張嘴還想說些什麽,李祈直接厲聲打斷,“縱使我真隻是一介替身,但得王爺真心救護栽培過,也是你肖想多年從未得到的。”


    “至於你所謂的門當戶對,利益相合。這麽多年了,容稹都未曾看上過你,說明你跟他門不當戶不對,又何談利益相合。”


    “可別從哪聽得幾句金言,就在我麵前搬弄是非,胡攪蠻纏。可莫不是沒長這腦子。”


    “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再不濟也是個花魁。身份涵養應當也是要有的,可莫傻愣著被別人當槍使。白瞎了這副容顏和原身地位。”


    李祈出完氣,拂袖離開。


    他感受著熱氣顫抖的胸膛,心中突然哼想出一句話——我若不拘情愛,敢教天下為我姓。


    容稹遲早是過客,既然我們都心知肚明


    留在原地的解姍語插不上一句話,氣得渾身發抖,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孩給訓了。是誰跟我說他胸無大誌,軟弱可欺的!


    ——————


    陽光傾灑,湖麵波光粼粼。


    李祈漫無目的走在青蔥河岸邊上。


    迴想今早發生的種種,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其實李祈以前也知道,像容稹那樣身居高位的權臣,是不會無緣無故的出手相助,還對他多番愛護的。


    一切定是緣由的,如今偶然無意得知所謂真相,雖談不上寒涼刺骨,但也有一種心寒之錯。


    他和容稹之間確實不是簡簡單單的,我喜歡你我愛你就可以在一起的。他們之間相隔了太多太多東西,懸殊的地位,閱曆的差別……就是難以逾越的溝壑。


    容稹很優秀,他確實會被很多人追逐和喜歡。李祈永遠無法反駁。


    以後的路上不僅不隻會出現一個解姍語……


    但李祈現在的內心被一股強烈的不甘心所籠罩,他永遠不甘心屈於人下,不願意與人共享愛人,更不願意始終活在別人的陰影、相似之下。


    李祈還是不屈的抬起高高的頭顱,筆直的站著,看著流水東去不複還。


    也許我們隻適合逢場作戲,點到即止。


    也許這一切都是無解的。世俗人心總是複雜多變,善惡恆生。


    在這場簡單的所謂情敵較量中,李祈在解姍語身上看見了相似的悲哀,看到了背後的利益糾葛、權謀爭鬥的冰山一角。


    也許真相真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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