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住蕭靜還是很纖細的手臂,不確定地問,“小靜,你確定咱們這樣沒事?”


    蘇嵐掌心的溫熱傳來,蕭靜感受到她的無助,知道她這個時候隻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那就給她好了,反正蕭靜已經經曆過一次,對這一切最清楚。


    蕭靜點點頭,“沒事。”


    似乎是怕兩個字不足以讓蘇嵐跟自己繼續當“大盜”,蕭靜又補充道,“全城停電,監控早就用不了,就算想抓咱們,也得有證據才是。”


    蘇嵐這時腦袋特別靈光,“萬一有人撞見了呢?小靜,我倒沒什麽,你還年輕,要是抓起來以後你考公務員都難了啊。”蕭靜微微一笑,“放心吧蘇姐,我不考公務員。而且,誰能證明過來偷東西的人就是咱們兩個呢?”


    “指紋!”蘇嵐靈光一閃,“小靜,咱倆都沒戴手套,肯定有指紋!”


    說完這話,蘇嵐隻覺得脊背生風,背後全是冷汗。


    之前怎麽沒發現蘇姐這人這麽嚴謹呢?


    蕭靜笑容變淡,眼神逐漸嚴肅,“蘇姐,這叫緊急避險。在生命麵前,財物就算有所損失,也是可以原諒的。不過,蘇姐,你真的覺得會有人來抓咱們?”


    “換句話講,你還覺得這座城能恢複到以前的狀態?”


    她聲音不大,黑暗中卻振聾發聵。


    蘇嵐幾乎要被眼前這個二十出頭的少女眼中的漩渦吸進去。


    那裏有著超乎同齡人的滄桑和沉穩,不自覺地讓人想要信服她的話。


    “行了蘇姐,幹都幹了,現在才想起來後悔不是你的性格吧。”蕭靜一眨眼又恢複平時的活潑,眼角帶著調侃的笑意,還拍了一下蘇姐的肩膀。


    徹骨的寒冷在她的笑意中得到緩解,蘇嵐思忖兩秒,心一橫,“幹,就算被抓了也不能現在就餓死!”


    超市買迴來的那些東西撐不了太久,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溫度降迴正常水平之前,電力是不會恢複供應的。


    電力無法供應,生產就注定不會大規模開展,一場饑荒不可避免。


    她也是普通人,老夏那裏聯係不上,她現在隻能靠自己。


    給蘇嵐打了定心針後,她的效率肉眼可見地上升。


    先前或許還存了過來玩玩的心思,現在全是對生存的渴望,幾乎所有東西在她眼裏都有了用處,而她能帶走的遠遠不夠。


    在下樓第二趟時,蘇嵐甚至開始主動提出建議,“我的車太小了,應該再搞一台容量大的車,咱們兩個一台車根本不夠裝的。”


    姐你剛才還不是這樣的,現在都想去搶車了?


    膽子進化得也太快了。


    蕭靜意外地看她兩眼後,讚同地點頭,“可以,明天去4s店搞一輛。”


    “皮卡容量是不是更大些?還是suv?或者吉普車呢?”蘇嵐在心裏將這幾個比較一下,一時之間分不出個高低。


    蕭靜考慮幾秒後,給出建議,“都差不多,看你喜歡。不過還是吉普車性能好一些,舒適度雖然差了點,但萬一咱們在路上出什麽事,你開這輛也能安全一些。”


    以後在馬路上飆車的時候不會少,各種撞擊之下,生來就是為了戶外的吉普車顯然更有優勢,而且吉普車更能適應惡劣的路況,之後她們兩個跑路也方便。


    蘇嵐是個很聽勸的人,把蕭靜的話聽了進去,“可以,我記得汽開區好像4s店比較多,去那偷一輛牧馬人應該可以。就是燒油比較麻煩,還得再去找個加油站想辦法弄點汽油出來。”


    等蘇嵐想到這層,加油站的儲備估計早就被人抽光了。


    蕭靜擺擺手,“不用,找個停車場,咱們去車裏抽。”


    雖然油量比不了加油站的,但蚊子腿也是肉,積少成多,還安全點。


    蘇嵐再次眼前一亮,“厲害啊小靜,你也太聰明了。”


    兩人中途把車塞滿後,運迴去一次,又折返迴來繼續搜,隻到四層就筋疲力盡。


    蕭靜怕迴去路上出什麽事兩人毫無還手之力,直接叫停,“迴去歇歇,明天再來。”


    蘇嵐意猶未盡,看了一眼手表,“這才兩點,距離天亮還有一會兒呢。”


    “有收東西的能力也得有守住的本事,你要是累虛脫了,迴去有人搶,你不也隻能眼睜睜看著?”蕭靜攬過她的肩膀,“明天再來。”


    蘇嵐還是不太舍得,“這棟樓好東西太多了,萬一明天沒了怎麽辦?”


    “那就換一棟,好東西有的是。相信我蘇姐,咱們下手肯定是早的。”蕭靜這點絕對自信。


    或許奉城有人已經在蕭靜之前開始零元購,但她堅信,絕大多數也都是本來就靠偷雞摸狗為生的人。


    秩序意識刻在華夏每一個人民的骨子裏,從眾效應也深深地烙在意識當中,除非大麵積亂起來,不然大多數人還是在家等待著政府安排的。


    蘇嵐被她說服,兩人這才在月色中往迴趕。


    一路上蕭靜沒有開車燈,那樣太明顯,她不想多事。


    路燈也不全是亮著的,它們也被連日的高溫破壞掉了不少。


    一條街上隔幾米才有一個還在工作的路燈,將城市的氣氛渲染得更加陰森。


    蘇嵐的確累極了,方才在興奮中並沒有感受到,一上車放鬆,睡意襲來她眼睛都快睜不開。


    又怕蕭靜一個人開車不安全,她開口和蕭靜說話,想讓自己精神點,“你哥他們家都準備好了?”


    “永遠沒有準備好的時候,他最近應該在附近小範圍地收集一些。”蕭靜想到齊寧一家人眼神不自覺溫柔下來。


    她覺得有自己的提前預警,他們三個一定會安然度過這場極熱的。


    “你不和他一起去?”蘇嵐想到上次在警局裏看到齊寧,也是超乎同齡人的沉穩,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不一般的涵養很難不讓人欣賞,“他應該和你差不多大吧?”


    雖然氣質成熟,但模樣卻說不了謊。


    他們兄妹兩個眉眼間還有些稚嫩,總有種在裝大人的感覺。


    蕭靜頷首,“他比我大一歲。”


    “你和他一起長大?”蘇嵐隨口又問。


    說話的功夫一輛黑色賓利擦肩而過,蕭靜車速不減,“沒有,我去他們家待過兩年。”


    早在被齊家再次領養之前,蕭靜和養父母一起生活,養父母和齊文廣都是同事,兩家總是走動,蕭靜也見過齊寧。


    當時她比較認生也比較幼稚,齊寧也不是會耐心和一個小女孩破冰的人,他們兩個並沒怎麽說過話。


    蕭靜現在覺得,自己上輩子後來被齊文廣領養時,齊寧並沒有排斥自己,應該是覺得自己可憐。


    所以他才會送自己上學,即便她當時很排斥他的靠近。


    “我看你們兩個長得還挺像,你不說我以為他是你親哥來著。”蘇嵐聲音慢慢變小,眼皮也變得異常沉重。


    蘇嵐剛睡了不到兩分鍾,就被急刹車給強製叫醒。


    “怎麽了?”蘇嵐有些慌張地問,手下意識去摸旁邊車門上的菜刀。


    蕭靜臉色陰沉,盯著前麵路中間黑黢黢的一團,“死人了。”


    蘇嵐毛骨悚然,不敢看前麵,又控製不住好奇,一隻手捂著眼睛,透過指間的縫隙往外看,路中間果然有東西。


    看形狀,像是一個蜷縮著身體的人。


    “是,是誰撞的?”蘇嵐聲音發飄。


    “不知道。”蕭靜眸光陰鬱,正在緊急判斷情況。


    她沒有閑心去救人,隻是想判斷前麵到底有沒有危險。


    這具屍體很有可能是陷阱。


    蘇嵐剛從她的迴答裏鬆了口氣,就聽到蕭靜再次開口。


    “坐穩了。”


    蕭靜踩下油門猛打方向盤,車直接調頭往迴開。


    她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知道前麵有危險何必還硬碰硬。


    “去哪?”蘇嵐抓緊了安全帶同時緊盯著倒車鏡。


    “換條路。”蕭靜聲音發緊。


    “有人出來了!”蘇嵐看著後視鏡裏那幾個小黑點,猛地拔高聲音。


    她就知道果然有問題。


    蕭靜麵色陰沉油門踩到底,完全沒有停下來去看看的打算。


    無論那是什麽,此刻都不是好奇的時候。


    那具屍體橫在馬路中間,不像是剛死的,因為身下沒有血。


    所以她才會起疑心。


    事實證明,無論遇到什麽可疑的事,小心謹慎永遠都是上策。


    “小靜,有車追上來了!”


    果然有問題。


    蕭靜看了一眼後視鏡,隨後放下心來,那是一輛卡羅拉,前麵保險杠都掉了一半啷當著,感覺隨時都會徹底報廢。


    而她這輛車怎麽算性能都不是卡羅拉比得上的。


    心裏有底後,蕭靜油門踩到底,直接打開遠光燈,一路唿嘯而過,後麵的卡羅拉被甩得越來越遠。


    前麵一個路口,蕭靜輕踩刹車漂移過去,隨手關掉車燈,繼續往前開。


    蘇嵐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右手手緊緊地抓著菜刀,左手攥著安全帶的手指骨節泛白,腎上腺素飆升,雙眼緊盯著倒車鏡,直到後麵的卡羅拉沒了身影,她也不敢鬆懈。


    兩分鍾後,蕭靜開口,“沒事了蘇姐。”


    “咣當”一聲,蘇嵐手裏的菜刀掉在車門的儲物格上,她劫後餘生一般大口喘著氣,“小靜,你也太厲害了!”


    從發現危險到甩掉那輛來者不善的卡羅拉,隻用了不到三分鍾。


    一般人這種情況下早就嚇得不知所措,更何況還知道逃跑,還敢在市區飆到一百四十邁,就是轉彎的時候車速也沒下過一百二!


    “這不算什麽。”


    蕭靜不是在謙虛,而是說這種情況,在末世裏簡直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末世之中的埋伏不見血不停止。


    這種隻跑了不到兩公裏就甩掉的慫包,多半都會被人折返迴去弄死。


    “他們為什麽這麽做?”蘇嵐心情稍微平複下來一點。


    她已經認出來這是迴家的另外一條路,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


    “缺錢,缺食物,缺藥,就這麽幾個原因。”蕭靜用膝蓋想都知道,總不能是為了通過殺人獲得快樂。


    那邊的地上肯定有釘子,隻要車經過就會紮爆車胎,她和蘇嵐到時就成了甕中之鱉,那種情況才叫危險。


    “那咱們明天還出來嗎?”


    蘇嵐的確害怕。


    她所生活的社會一直都是秩序井然的,隻要靠勞動就能活下去。


    也難怪在蕭靜看來連開胃菜都算不上的攔路,就能把她嚇到。


    蕭靜沒有安慰她,“怕了?”


    蘇嵐沒有迴答。


    蕭靜繼續道,“那你得趕緊適應了,這種事以後隻多不少。食物是有限的,他搶走了你就沒了,誰都想活下去,沒有講理的地方,拳頭就是道理。”


    放在今天之前,被一個小自己十歲的丫頭片子講大道理,蘇嵐肯定不屑一顧,當個笑話聽。


    然而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她現在必須正視,蕭靜在處理這種狀況上,的確比她明白很多。


    聽蕭靜的話,她才有可能活下來。


    蘇嵐覺得自己沒活夠。


    “明天我晚上八點還會出來,要和我一起的話,就在走廊碰麵。”蕭靜沒再逼問她,總要給人一個思考的時間。


    想活得安逸不是什麽羞恥的事情,每個人都想這樣。


    但也得有維持安逸的本事。


    兩人一直到在走廊分開都沒說太多話,受到衝擊的蘇嵐異常沉默,蕭靜幫她把東西提到門口就迴了家。


    進門洗個澡,吃了一碗豬蹄飯後,蕭靜先去農場查看小動物們的情況,又出來鍛煉。


    運動量達標後,蕭靜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晚上七點。


    鬧鍾響起,蕭靜摘掉手套把單車送迴小木屋大門處,這才關掉鬧鍾迴到現實。


    出來時手裏還端著一碗酸辣粉。


    這種碗裝的酸辣粉非常方便,而且味道也很好,炎熱的天氣裏聞一下就很有食欲。


    不過光吃這個肯定吃不飽,她又用保溫飯盒裝了一點餃子。


    這餃子是前段時間她在家自己包的,豬肉酸菜餡的,很好吃。


    放在車上可以等餓了的時候拿出來吃。


    吃完飯,洗個澡又換了身深色的衣服,蕭靜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五分鍾八點。


    她拎著保溫飯盒走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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