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為此付出一切嗎?”


    隨著門內聲音的傳出,一個人影漸漸顯露了出來。


    他手持一柄長槍,頭戴六芒星冠,立於一輛馬車之上,昂首挺胸,目光堅毅。


    而在前方牽引馬車的這兩隻動物,並非普通之馬,乃是一黑一白兩隻雄壯的雄獅,然而與獅子迥異的是,這兩隻獅子竟長著人一般的麵龐。


    這是獅身人麵獸。


    一隻表情如寒霜般嚴厲,仿佛那執法如山、有惡必懲的邪神。


    一隻麵色似春風般寬容,恰似那慈悲為懷、普濟萬物的正神。


    王莽一時間有些恍惚,他仿佛在這兩張臉上都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曾幾何時,不得不犯下殺孽的自己。


    這就是自己的『引路人』嗎?


    王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隻因他心中湧起了一絲懼意,這懼意源自他內心深處,這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懼意。


    “殺了它。”坐在馬車上的男人開口了,他將長矛指向了左邊的黑獅子,“滅掉心中的怨念與惡意。”


    “或者。”他又指向了右邊的白獅子,“殺了它,滅掉心中的希望與愛。”


    “總之,你得從中選擇一個。”


    兩隻獅子彷佛聽到了召喚,擺動著身上的鬃毛,一前一後站到了王莽的麵前,抬起頭,打量著他。


    他再一次陷入了抉擇。


    就像當初那樣。


    是選擇殺了陳叔全家?還是選擇原諒他們?


    上一次,他殺了心中的慈悲,滅了陳家滿門。


    雖然報仇,但卻也陷入了失去小婷的痛苦之中。


    她確實是仇人的孩子。


    但她對自己的愛,也是真的。


    這十多年來,兩人所經曆的每一天每一秒,也都是真的。


    這個世界,恰似一個荒誕不經的萬花筒,各種事情猶如亂麻一般糾纏不清,有些事,又何談對錯之分呢?


    他在心裏質問著自己,如果重來一次,他是否就能選擇原諒?


    不能,他下意識的否定。


    他的眼神盯住了那隻白色的獅子。


    重新選一次,事情依舊如此。


    但,真的隻能如此嗎?


    報仇與慈悲,難道真的就隻能絕對地相互排斥,宛如水火般無法相容嗎?


    自從陷入此地以來,那無時無刻不縈繞心頭的悔意,難道都是假的嗎?


    沒錯,王莽抬起了頭。


    事情,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


    他要泯滅的,從來不是內心的正義或是邪惡。


    隻需要抓住本質,其實,當時可以有更好的方法報仇,並且不傷害小婷。


    隻是自己那時完全上頭,早就被仇恨支配了全部。


    這兩隻獅子:


    怨念如毒蛇,惡意似利刃,那是保護自己的堅盾;


    希望若晨曦,愛如春風,同樣是保護自己的堅甲。


    若不能將二者同時駕馭,就會如同自己一般,在人鬼之間徘徊,迷失自我。


    王莽緩緩抬頭,盯上了立於馬車之上的那個男人。


    他的手中有一隻長矛。


    但王莽已經下定決心要去幹他了。


    幹死『引路人』,王莽自嘲的笑了笑,恐怕自己獨一份。


    但他就是控製不住。


    說罷,他繞開了兩隻獅子,朝著『引路人』衝了過去。


    比打架,他還真沒怕過誰!


    原本以為這會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苦戰。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僅僅一拳揮出,這個所謂的『引路人』便如土雞瓦狗一般,被打得魂飛魄散,仿佛一陣輕煙,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王莽愣了愣。


    上方也並沒有傳來他已經過關的提示音。


    他看著那輛馬車,鬼使神差的走了上去。


    長矛躺在車上,他順手就撿了起來。


    然後,站在了剛剛那個男人的位置。


    兩隻獅子搖晃著頭,轉過了身來,它們的臉已經恢複成了正常的模樣,看不出來一絲人臉的痕跡。


    它們靠近了馬車,就在王莽嚴陣以待的時候。


    它們卻低下了頭,將韁繩銜在了口中。


    這意思…很明顯,就算王莽如何反應遲鈍,他也知道。


    他已經成為了這架馬車的主人,成為了這兩頭獅子的主人。


    而後,兩隻獅子掉轉了方向,朝著他們出現的那道門,緩緩走了進去。


    ……


    另外一邊,顧名已經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目之所及,應該就是那人口中的第二道關卡了。


    偌大的大廳,此刻猶如一座被遺棄的空城,除了顧名自己,再無他人。


    突然,一道耀眼的白光劃過。


    緊接著,一個身影於光芒之中現身。


    他茫然四顧,仿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臉上隨即流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看樣子,他似乎是成功地通過了『引路人』的考驗。


    緊隨其後,白光不斷湧現,人也越來越多。


    但從始至終,顧名都沒有見到自己的那幾個隊友。


    難道全軍覆沒了?


    不應該啊。


    他尤其記得紅袖的那句話:


    等會見。


    她如此自信的模樣...怎麽會...


    就在顧名沉思之際,一隻手從身後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顧名迴過頭去,是阿偉。


    終於,第一個熟人出現了。


    “就你自己?”阿偉環視了周圍一圈,並未發現其他人的蹤跡,“他們人呢?”


    “不知道。”顧名搖了搖頭,聲音平靜,“可能已經死了吧。”


    阿偉沒有說話,眼神顫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兩人都默契的保持著安靜,默默的等待著。


    白光的出現頻率漸漸降低,以至於現在,已經完全沒有新增的人數了。


    “停下來了。”阿偉神色似乎有些黯淡,“看來,他們真的不會出現了。”


    顧名準確的點清了人數,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都不會在同一個坑裏跌倒兩次。


    “管不了他們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看著阿偉,“算上你我,總共出現了20個人。”


    “不知道這次,又會玩些什麽新花樣。”


    “我已經想好了。”阿偉一臉真誠的看著顧名,“無論怎樣,我都會堅定的站在你的身後。”


    “希望如此。”


    顧名未作評論,開始仔細的觀察起現場的變化來。


    除了人數,這座大廳,已經悄悄的發生了其他的變化。


    大廳正中央,出現了一張五邊形的桌子。


    桌子的每一邊,都擺放著一支左輪手槍。


    手槍旁邊,是一堆子彈。


    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朝著這張桌子走去。


    很明顯,下一個遊戲,肯定是圍繞著這幾把槍進行。


    俄羅斯輪盤賭?


    這…會不會太…沒有挑戰性了?


    “各位,歡迎光臨。”


    終於,那個聲音如約而至。


    一位身著黑色鬥篷的人自天而降,穩穩地落於桌麵正中。


    碩大的帽子將其麵容盡數遮蔽,顧名定睛凝視,隻見那處有一團翻滾著的黑霧,全然無法看清他的麵容。


    他的聲音從那團黑霧中沉穩地傳出:


    “諸位,接下來的這場遊戲,我將擔任你們的裁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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