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車之鑒,大家都紛紛散了開來,在沒有確定自己的身份之前,還是離這幾扇門越遠越好。


    在這裏,生命好像變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


    從開始到現在,已經死了三個人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會不會死更多的人?


    所有人此時都在考慮這個問題,而他們更擔心的是,如果會繼續死人的話,那麽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


    剛剛那個小小的插曲,卻包藏著最險惡的禍心。


    從顧名當時的角度,他能清楚的看到,死者是被巨大的力氣給推了出去,絕不會是像那個男人剛剛說的,純屬是人群擁擠的意外。


    這就是一場蓄意的謀殺,也是一場危險的賭博。


    顧名環視四周,現在看來,最危險的不是所謂的西裝男,而是這群與自己同命相連的“羔羊”。


    已經有人在努力尋找“生門”了,而代價,卻是同伴的“死”。


    顧名轉頭望去,四扇門邊已經沒有一個人了,隻有那個被暗算的可憐人,七零八落的躺在那裏,魂不附體。


    顧名找到了一根柱腳,靠在上麵,慢慢的蹲了下來。


    且試想剛剛發生的一幕,若是恰巧,那位頭頂『豬』的身份牌的男人被推向了綠色的豬門,結果會如何?


    ……


    結果是:他不會死,他的身份剛剛好,對應著綠色的豬門,他將會是第一個成功過關的人。


    而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所謂人群擁擠的“意外”推搡者,也會安然無事,並不會有任何人出手懲罰他。


    那麽現在的情況是,一個人成功過關,剩下的人安然無事。


    隻不過,世上沒有那麽多的剛剛好。


    這個剛剛好,隻存在於想象中。


    按照這個邏輯,假設場中有10個人,前麵9個人都有著,在不經意間被人推進與自己身份對應的那扇門的可能性。


    隻要大家配合默契,那麽前麵9個人,就能完美獲救。


    但剩下的一個人,因為後麵再也沒有人推他,他便有極大的概率死在這裏。


    這種舍己為人,舍小家為大家的事,有人會做嗎?


    誰願意做最後的那個人呢?


    沒有人願意,在這場生命的賭博中,沒有人願意這樣做。


    顧名敢說,即使在現實中,即使麵對的是微不足道的利益,也沒有人願意這樣做,因為,這就是人性的弱點。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在相同的階級條件下,人們容不得別人比自己好上一點。


    哪怕是一點點。


    而秋水似乎深諳此道,這也就是他不出手懲罰推搡者的原因,更甚至於說,他樂於看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通過這件事,他相信即使大家想出了這個辦法,也完全無法實行。


    這是最大化群體利益的破局方法,也是當下最完美的破局之法。


    但同時,也是最不可能實現的破局方法,因為它違背了人性。


    這個暗中下手的人,就是最明顯的代表。


    他想嚐試試探規則,卻也不允許有人能先自己一步逃命,即使是實驗,他也要將頭頂『豬』的身份牌的男人推到錯誤的門內。


    寧可讓他死,也不讓他逃在自己的前麵。


    而他也能得到:殺人是被允許的,這一重要信息。


    潘多拉的魔盒已然打開,接下來,隻要對自己有利,他會毫無顧忌的再次殺人。


    而引起的連鎖效應,可想而知。


    顧名的頭突然劇烈的疼痛了起來,就像一把尖刀從他的額頭處開始,將他的頭部一分為二,硬生生的剝離成了兩半。


    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


    他雙手抱住頭,觸碰到的卻是那冰冷的頭罩,他的表情已經扭曲,但是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在這種地方示弱,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此刻,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兩個大腦,確切的說,是被硬生生分開的兩個大腦,他的思維出現了混亂,身體也不知道該聽誰的掌控。


    他慢慢的坐了下去,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比較正常,他屏住唿吸,企圖讓自己逐漸的恢複過來。


    他頭痛的老毛病,竟然在這個時候犯了。


    距離上一次的犯病,已經是三年之前的事情了,就在顧名以為自己已經痊愈的時候,卻在這個十分兇險的地方,再度發作。


    從小到大,他一直有這樣一個頭痛的毛病,雖然去過各種醫院,但都無法診斷出真正的原因。


    一旦發作,顧名隻覺得自己頭痛欲裂,任何藥物和治療方法均不能奏效,隻得等待這兇猛之力慢慢褪去。


    顧名的臉上汗如雨下,後背也已經浸濕,這一次,似乎比之前來的更加的兇猛。


    顧名處在半夢半醒之間,努力的掙紮著。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之間,一聲巨大的鍾聲敲響,將他帶迴了現實。


    顧名慢慢的睜開眼,終於挺了過去。


    這期間他毫無意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昏迷了,還是一直清醒著,這聲巨大的鍾聲提醒著他,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


    抬頭望向牆壁上的巨大掛鍾,現在,已經下午六點整了,也就是十八點整。


    讓顧名感到奇怪的是,這個巨鍾居然還會報時?


    六點,這是提醒我們該吃飯了嗎?為何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它都沒有任何動靜?


    不過腹中的饑餓也無時無刻的不在提醒著顧名,現在的一切正在真實的發生著,所有人都在苟活在這個看似地獄的環境之中。


    按照秋水的說法,他們在這六天之中不會得到任何的食物,至於水,他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水龍頭。


    如果一直維持原狀,六天之後,不用西裝男出手,他們全部都會餓死在這裏。


    而在那之前,因為動物的本能,可能會發生更加可怕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承受著這一切。


    恐懼,驚慌,饑餓,懷疑,對生的渴望。


    最後他們會褪去作為“人”的外衣,徹底淪為一隻徹頭徹尾的動物。


    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而此刻最讓顧名在意的,就是『狼』的這個身份,有著極大的可能,這就是破局的關鍵所在。


    顧名站了起來,目光所及之處,三隻『狼』靜靜的站在大廳的幾個角落之中。


    他們身旁,站著的人寥寥無幾,看來大家對於『狼』—這個秋水從未提及的身份,都抱有很深的敵意與忌憚之心。


    突然,顧名注意到,自己的身邊似乎也並沒有多少人。


    自己也會是『狼』嗎?


    僅憑這一點,完全無法確定。


    巧合,是最捉摸不定的東西。


    隨著鍾聲最終消失,那個巨大的黑色屏幕,閃起了點點紅光。


    所有的人都抬起了頭,緊緊的盯住了屏幕。


    慢慢的,一個接一個紅色的字,出現在了屏幕之上。


    『最後的黃昏』。


    五個通紅的大字,就像電腦上的輸入法一樣,一個一個的出現在了黑色的屏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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