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早。


    程璽早起練功,將早膳都用完了,想起程京妤臉上的傷,想著去看看。


    昨夜被他兇了一頓,也不知道這丫頭往心裏去沒有。


    她長得最像亡妻,又多年被他放在侯府,多有虧欠。


    昨夜委屈巴巴的模樣,他其實也於心不忍。


    但是膽子大不是好事,尤其牽扯了皇室,不能隨她胡來。


    程璽伸著腰進了金玉苑,苑裏伺候的幾個下人一見他進來,竟然個個都驚慌失措。


    春華來的最快:“侯、侯爺!過年好,您怎麽來了呀?”


    “程京妤呢?”程璽方才還想著好好跟程京妤說話,這會就穩不住了:“她是不是不在?!”


    說著就要往裏進。


    大年初一一大早,這侯府是關不住她了!


    春華還想著攔:“侯爺!郡主沒起呢!”


    “沒起?沒起這個動靜也該醒了,你讓開!”


    春華哪裏攔得住他,被程璽一下就撥到了一邊,門直接踢開了。


    繡床上空空如也,哪裏還有人在。


    “程!京!妤!!!!!”


    **


    程京妤人已經到了金銀軒,趁她爹沒起床就出了門。


    此刻人困頓不已,盯著麵前的一堵牆。


    負責挖暗道的工頭還在一旁,盯著那麵牆躍躍欲試:“郡主,鑿嗎?”


    這牆已經薄如紙,隻需要一錘子下去,就能直通質子府。


    “鑿!”程京妤輕輕一聲。


    那工頭於是舉著錘子,狠狠一砸。


    ‘砰’一聲巨響!


    牆應聲而倒,激起一片粉塵。


    “咳咳咳咳——”程京妤被嗆的一陣咳,等定睛一看,才發現麵前的陳設不簡單。


    入目是一簇紫色的鳶尾花,緊接著是香爐,燃著的香,還有一塊靈位——


    長孫之女昭璃之位。


    很好,挖到質子府的佛堂來了。


    麵前這個靈位要是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傅硯辭母親的。


    工頭嚇得念了句阿彌陀佛,而後跑走了。


    剩程京妤站在原地,不知該做什麽反應。


    然而很快,佛堂的門就被推開,進來的是傅硯辭和司玨。


    麵前的場景太過令人震驚了,誰能想到自己住的地方生生被人挖出一條暗道來??


    程京妤一臉灰塵,站在暗道內,顯得幾分滑稽。


    傅硯辭目光緩慢地從淩亂不堪的泥磚,到程京妤的臉。


    這人膚色太白了,昨晚額頭的印子還沒消失,臉上也有些微腫。


    就這麽站了半晌,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小孩,有幾分無措不敢直視傅硯辭。


    傅硯辭都要氣笑了:“郡主這登門方式,不怕我報官抓人?”


    程京妤往前走了兩步。


    她似乎在思考應該怎麽做。


    司玨警覺地:“郡主您——”


    他想說這麽獨特的出場,是京都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了麽?


    “對不起!”程京妤略過他們,竟然走到靈位前,噗通一跪,虔誠地磕了三個頭。


    嘴裏還念念有詞:“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會挖到這裏,請您看在我是初犯,不要與我計較。”


    她說著還磨搓著手掌,一副知錯就改的模樣。


    看上去.....有點乖。


    司玨將剩下的話吞了迴去,看了傅硯辭一眼,想笑又不敢。


    程京妤跟先人認了錯,這才起身走到傅硯辭身邊:“殿下,大過年的,我送你個禮物。”


    一路從暗道穿出來,視線豁然開朗,到了一座小院外。


    傅硯辭看到了一大片剛栽種不久的鳶尾。


    又看到了一口布置精巧的浴湯,那溫泉是天然的,緩緩從地底流出。


    正個院子沒有質子府的半點清冷,暖和又開闊。


    連司玨都驚歎不已:“這個宅子,是東大街地段最好的吧,沒想到能直通到質子府!”


    兩座府邸背對背,當然不可能一開始就是相連的。


    可見程京妤準備這個宅子的時間不短。


    傅硯辭看向程京妤:“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程京妤第一次討好人,昨夜又跟他生過氣,不想顯得自己太過熱絡:“你病殃殃的,在質子府住久了隻會更嚴重。”


    聽到病殃殃幾個字,司玨詫異地向他主子投去一眼。


    在郡主眼裏,殿下竟然就是個病秧子嗎?


    傅硯辭不動聲色地將四周都打量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程京妤身上。


    她似乎頗有些難為情。


    也是,堂堂郡主,要給人恩賞,大手一揮就是了,哪用得著如此大費周折。


    “郡主是怕事未成我先死了,所以才廢這麽一番功夫,買下這個宅子?”


    聽到死字,程京妤下意識地蹙了眉。


    不過很快她又坦然地點頭:“是啊,畢竟我們現在互為利用,我總不能看你輕易死了吧?”


    說完又想打自己的嘴巴。


    程京妤,非得將話說的這麽難聽麽?


    今日可是傅硯辭母親的祭日,說兩句好聽的怎麽了。


    她正想著怎麽找補迴來,傅硯辭卻不大在意般點頭:“多少錢,我讓司玨取了給你。”


    以往他住在質子府沒覺得有什麽。


    左右不過是個落腳的地方,即便蕭聖高派人看著,但他要避過也不難。


    隻有將自己置於險境,才更能掩人耳目。


    但既然,他現在接受了程京妤的條件,兩個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那還是有個地方談事好一些。


    程京妤不可能總登門質子府,他也不可能去程府。


    最好的地方就是外頭。


    “不用了。”程京妤嘀嘀咕咕:“你沒準比我還窮呢。”


    傅硯辭在大靖過的日子,父不疼哥不愛的,又沒有一個強勢的母族,可想而知沒多少錢。


    而且這是她要送給傅硯辭的,既然是送,哪有收人家錢的道理。


    “窮?”


    從出生起就不知道窮字怎麽寫的傅殿下挑了挑眉。


    就連司玨也忍不住笑出來:“郡主此話怎講?”


    “你父皇都將你推出來當質子了,還有你那個皇兄,一臉不是好人的模樣,他們肯定不會給你錢。”


    程京妤將傅硯辭形容成一個在白菜地裏可憐的小白菜。


    斷定了他是個窮人。


    司玨忍著笑要反駁她,可是話還沒出口就被傅硯辭一個眼神製止了。


    “.......”


    傅硯辭抱臂,一副被程京妤說中了的模樣:“那郡主呢?”


    “什麽?”程京妤不知道他怎麽會突然說到自己身上。


    “西楚即便國力繁盛,可是祖製中,一個郡主的月銀,即便攢十年,也未必會有十萬兩,郡主買這個宅子,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嗎?”


    程京妤:“......”


    怎麽有人收了禮物還這麽究其根本的?


    看她的表情,傅硯辭一早起來便不太順的氣倏然順了,還覆上幾分愉悅。


    他俯下身,湊近了程京妤:“郡主為了買寨子,是將嫁妝都掏空了?”


    呦呦鹿鳴:


    記住這個溫泉湯浴,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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