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輝握著老太太的手,聲淚俱下,“好,媽,我答應你,我不混了......”


    瘋了一輩子的老太太,最後一刻,清醒了過來。


    固執了大半輩子的許輝,也在這一刻,完成了自洽。


    雖然事情的發展對賀巧雲絕對有利,但她心裏頭卻很不是滋味,按理來說,她不該同情他們的,但此刻的她,卻覺得他們可憐。


    大概,這個季節讓人多愁善感。


    她壓了壓湧上心頭的情緒,沉沉在心底裏歎了一聲氣。


    高惠又朝兩個女兒招手,就跟交代後事一樣,含淚的拉著女兒的手,讓她們別怪她偏心眼.....


    大姑子小姑子忍不住落淚,不知是委屈還是傷心。


    賀巧雲悄然起身,給她們騰了位置。


    走出門外,碰見季瑩坐在門邊的公共座椅上。


    季瑩叫住她,“等會兒。”


    賀巧雲止了步,“什麽。”


    季瑩輕輕拍拍一旁的座椅,眼裏寫滿了可憐,她說:“可以跟我說說話嗎?”


    賀巧雲坐了下去,“你想說什麽?”


    季瑩痛苦的雙手捂著臉,聲音哽咽的說:“我不知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當時脾氣一上來,就失手.....”


    現在這個情況,婚是離不成了,還要倍受道德和良心的譴責,她這幾天都過得特別痛苦。


    說著,她嗚咽的哭了起來,“我迴去問了修誠,他說當年是想把那十萬塊錢投到股市裏,讓錢生錢,但是全都賠光了,他直到現在還在往裏麵投.....好累,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麽就把日子過成了這樣,我為什麽要受這種苦.....”


    賀巧雲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因為這一團亂麻,換做是自己,也會崩潰。


    良久,她說,“振作一點,等老太太走了,就離了吧,養出這樣的兒子,我也有責任。”


    季瑩淚眼汪汪的看著她,語氣透著幾分真誠,“其實你是一個很好的婆婆,這一點我無法否認,之前是我狹隘了,錯怪了你,還是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賀巧雲扯了個笑,“嗯,那件事也不怪你。”


    季瑩抹了一把眼淚,“謝謝。”


    月子中心的事就此了結,她們之間的矛盾也解開了,以後再見,不再是針鋒相對的敵人。


    出了醫院,她沉沉歎了一聲氣,劃了一輛出租車,卻不知道去哪,最後下車,漫無目的的閑逛。


    鬥了那麽多年的婆媳,竟然和解了。


    真是世事無常。


    她從未想過事情會是這樣的走向。


    走得累了,她找了個公共座椅坐下,跟在她身後的車子也緩緩停下,車上的男人下車,拎著一杯奶茶朝她走來。


    賀巧雲抬眼,見到劉彪正站在自己麵前。


    劉彪調侃著:“你怎麽了,看起來垂頭喪氣的。”


    賀巧雲扯了個難看的笑,往旁邊挪了挪地方,“心裏有點不舒服,悶悶的。”


    劉彪撕開奶茶吸管,紮下瓶口,把奶茶遞給她,“給,聽說心情不好喝點甜的就會好。”


    賀巧雲接過奶茶,“謝謝啊。”


    甜滋滋的奶茶在舌尖化開,低落的情緒被一點點消解。


    她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劉彪說:“昨天那小弟的老婆今早生了,我來道賀,出了醫院就看到你魂不守舍的逛,還以為你怎麽了,就跟了上來。”


    賀巧雲跟他說,“我是來醫院探望我前婆婆的,她跌了一跤,現在不省人事,癱瘓在床。”


    劉彪擰眉,憤懣的說:“這事兒我也聽說了,但你都離婚了,她還找你幹什麽,該不會是想讓你迴去伺候她吧?這老太太,以前就愛欺負你。”


    賀巧雲失笑,“我來的路上也是這麽想的,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沒有,並且還跟我道歉了。”


    劉彪疑惑,“這不是挺好嘛,你怎麽還有些不開心,愁容滿麵的。”


    賀巧雲扭頭看他,“是挺好的,但是我就是覺得挺悲哀的,她雖然可恨,但是也可憐,吃人的不是她,是跟了她一輩子的思想,是從小就被牢牢戴上的枷鎖。”


    劉彪木楞的看著她,很顯然沒聽懂她這句話。


    賀巧雲無奈笑了一聲,“大概是秋天來了,我有點多愁善感,你就當是我什麽都沒說。”


    劉彪非常認真的說,“不,你再說一次。”


    賀巧雲起身,“沒什麽好說的,你不會懂,也不用懂,”她扭頭看他,“你待會兒有事要忙嗎?”


    劉彪搖搖頭,“沒事,怎麽了。”


    賀巧雲說,“蹭個車唄,兜兜風。”


    劉彪立刻起身,“走著。”


    倆人朝著車去,突然一個交警停下來,熟練的拍照,開出了一張罰單,飛快貼到他上,隨後離開。


    劉彪跟和賀巧雲對視一眼,卻都莫名笑開了。


    大概人到了一定的年紀,麵對任何事,都會變得豁達很多。


    賀巧雲走過去,揭下罰單,笑著說:“怎麽說?我來付吧。”


    劉彪奪過罰單,“付什麽呀,我還差這點?走吧。”


    他把罰單揉成一團塞到口袋裏,然後打開副駕的車門,“上車。”


    賀巧雲瞥了一眼他揉罰單的動作,說了一句:“你別忘了交。”


    劉彪一邊說一邊關上車門,“你放心的。”


    他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座,緩緩把車開上主路,問:“你想去哪?”


    賀巧雲搖搖頭,“不知道,或者你要去哪,我陪你去吧。”


    反正她現在不想一個人待著。


    劉彪笑,“那走著。”


    車子開到了大學城的商業街。


    賀巧雲好多年沒來這了,環顧了一圈,感歎著:“這裏真是大變樣了。”


    雖然還是臨街的小店鋪,但以前的店麵都很破舊,現在真是升級改造了很多。


    劉彪笑,“是啊,時代日新月異,學生們審美提高了,我們也要跟上步伐嘛。”


    他們說著話,突然有人朝劉彪喊了一聲,“喲,彪哥怎麽有時間過來。”


    “彪哥怎麽還帶了人,這是老板娘?”


    “還是第一次見到彪哥帶人過來呢。”


    “哎,老板娘眼熟啊,彪哥的朋友圈發過照片的。”


    ......


    劉彪衝他們擺擺手,“去去去,胡亂說什麽呢,這我朋友,賀巧雲。”


    賀巧雲朝他們打招唿,“你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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