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聽到他說幾宿未眠,也發現他眼睛紅彤彤的布滿了血絲,顯是很疲勞,若是現在迴去了,少不得又要和姨母說一通話,不如在這裏歇息好了,養足精神再迴去。


    承鈺說什麽,他從來都是點頭的份兒,當下說聲「好」,她就讓丫鬟去把西廂房收拾出來。此時是老太太睡覺的時辰了,兩人又說了兩句,互相道別。陸玉武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長廊是條淺淺的燈河,她則像朵隨水而逝的落花,孤單飄零而不自知。他真的很想抱抱她。


    等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正房的棉簾子後,他才轉過身望向廊柱一側,目光冷了幾分,道:「出來吧。」


    他早發現有人躲在柱子後偷聽,還以為是哪個丫鬟,沒想到轉出來個濃妝豔抹的女子,正是孫步玥。


    「步玥表妹?」陸玉武長眉微蹙,道,「你若是想和我們說話,可以站出來,做什麽要躲在廊柱後偷聽?」


    孫步玥一時語塞,支吾道:「我……我看你和薑承鈺聊在興頭上,就想等她走了再和你說話。」


    陸玉武輕歎口氣,說道:「那現在你有什麽話就快說吧。」


    「我……」孫步玥覺得很挫敗,明明剛才聽他對薑承鈺說話的語氣那麽溫柔,怎麽一到她這兒,就變得生冷疏離。


    看著他在明熾燈光下清冷俊朗的麵龐,她又覺得不甘心。從小到大,她做什麽不是順風順水,旁人捧她都來不及,隻有他,隻有他!永遠不會主動和自己說話,永遠不會為自己笑一笑。她一次又一次放低了身段去討好他,多少王孫公子都拒絕了,空等了那麽些年,為什麽他還是連一點溫柔也不給自己?


    「武表哥,你是不是很喜歡薑承鈺?」孫步玥揚起精致的臉蛋,眼神頗有些銳利,道:「你喜歡也沒用,她不會喜歡你的!她已經是我二哥的人了!」


    見陸玉武雙眼圓睜地望著自己,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爽快,繼續道:「那日他拒絕了禾嘉郡主,摟著薑承鈺就迴去了,一路上的丫鬟婆子都看到的。明麵兒上都這樣了,背地裏還不知做了些什麽呢!如今我二哥又有了新歡,早把她拋到一邊,她也隻能算隻破鞋了。」


    連珠炮似的把話說完,她心裏痛快又得意,再看他時,發現他一張臉比之剛才更加冰冷,眉峰冰棱子一般,尖銳凜冽,透著陣陣寒氣。


    「你若是再詆毀承鈺一句,我管你是不是衛國公府的大小姐,照殺不誤!」


    說話時他把腰間佩劍的劍柄握緊了,但語氣異常平淡,平淡得就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瑣事。


    孫步玥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但雙腿已經開始發軟。倚在廊柱上,上挑的鳳眼瞪得圓鼓鼓的,驚魂甫定,不甘地說道:「你不讓我詆毀,卻不能阻止底下人編派,她是自食其果,活該!」


    「那我就遇上一個殺一個,殺到沒人詆毀她為止。」陸玉武一雙桃花眼淩厲狠辣,昔日風情一掃而空,一字一頓地說出來,孫步玥一張紅唇開始顫抖,聽他說完後轉身離開,再也沒看自己一眼。


    西廂房的門關上時,她還沒迴過神來,但淚珠已經順著粉臉續續地滾落——是給嚇的。


    孫懷蔚趕到凝輝院時,就看到一個大紅盛裝的女子掩了麵「嗚嗚」有聲,從他身邊走過也沒看到他,還是跟在她身後的丫鬟行禮叫了聲「二少爺」。


    孫步玥又鬧的哪一出?他皺了皺眉,沒打算細想,徑直往正房走,隻見屋內已經熄了燈,黑洞洞的一片,兩邊長廊的花燈兀自亮著,正房那片就成了明麗緞子上的一點灰。丫鬟說老太太和表姑娘已經睡下了,他又問世孫什麽時候走的,丫鬟指了指西廂房,說世孫在那兒留宿。


    孫懷蔚虛了虛眼,一聲不吭地出了凝輝院。他真打算今晚讓蔣馭去正房把承鈺捉過來,他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剛進偏院丫鬟就迎上來,無奈地說因為他不迴來,高姑娘鬧著不肯睡覺。他隻能先把承鈺的事拋在一邊,急忙進屋哄妹妹。步瑾如今也快十歲了,永遠長不大的樣子。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承鈺的時候,她也才十歲,卻完全是另一種性子。


    她是個不愛麻煩別人的人,她那雙亮晶晶的桃花眼就這麽靜默地看著你,似乎什麽都理解,什麽都原宥。


    孫步瑾由他輕輕拍著背,很快就睡了過去,她早就犯瞌睡了,不過是撐著要等她哥哥迴來。孫懷蔚等她睡熟了,才出門叫了蔣馭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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