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你聽哥哥說,那姐姐是你未來的嫂嫂,會是哥哥一輩子的妻子,哥哥很喜歡她,現在你讓哥哥去和她說說話好嗎?」孫懷蔚蹲下身想給九歲的妹妹講道理。


    「不!她不能是!她怎麽能是呢!」孫步瑾說哭就哭,把懷裏的梅花全摔在地上,狠狠地踩。她隻記得一年前娘帶他們去吃喜宴時,自己說過要嫁給哥哥的。「我不喜歡她,不喜歡!」


    妹妹哭鬧起來,這是孫懷蔚最沒轍的事,他隻能望著承鈺走遠,無奈地去哄要在雪地裏打滾的妹妹。


    經此一事,承鈺更不出門了,轉眼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節,因為是她的生辰,老太太命郭氏好好裝點一番,好歹比除夕時多了些喜氣。


    早晨大孫氏就來了,女子十四要行及笄禮,她來為外甥女做讚者。本來準備的是根雲腳珍珠卷須簪,中午插簪時丫鬟捧上來的卻是支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簪子,承鈺當時以為是二舅母臨時換上的,後來才知道是孫懷蔚讓人換的,當下一把扯下簪子,丟給了丫鬟。


    本來郭氏隻邀了臨近親友,卻不想客人越來越多,連不常走動的縣主郡主也來了,攜了厚禮。昨日掛好的燈籠全又被人換下來,掛上了金屏玉樓,繡球雪花各類燈籠,一片珠璣。郭氏一問,才知道都是扶搖院那位侄兒的安排。


    府上陡然熱鬧起來,午宴後來了個戲班子,喧鬧嘈雜。承鈺想睡午覺不得,出了暖閣到堂屋,就見姨母和三舅母坐在炕邊陪外祖母說話,因問道:「姨母怎不去聽戲?」


    大孫氏搖搖頭,道:「聽煩了,我也不耐招唿那些人,讓二嫂子去忙吧。」要知道來的人不乏公侯伯爵家的夫人小姐,她若是往那兒一坐,少不得那些人又要巴結上來,畢竟玉武都十九了還未定親。平日不出門也有人來打聽,前陣子說長興侯家的嫡小姐不知在哪兒見過玉武,迴去吵著要嫁,就算做妾也行,長興侯向來疼愛幼女,親自登門,也不過讓她打發走了。


    承鈺抿嘴一笑,不再言語,挨著她外祖母坐下,低垂著頭也不知在看哪兒,心事鬱結的模樣。


    大孫氏聽聞今日府上的陣勢都是孫懷蔚給外甥女準備的,原以為那廝喜新厭舊,有了高家姑娘就把鈺姐兒拋了,沒想到還是個念情的。如今她已經行了及笄禮,是該提一提說親的事了。


    正要開口詢問,門外走進來個丫鬟,通報說世安王和世孫大捷而歸,軍隊已經行到江浙一帶,後日就能抵達金陵。


    屋裏人聞言大喜,笑臉相對隻是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老太太賞了丫鬟幾個銀錁子,樂嗬嗬道:「咱們武兒這迴怕是能給自己掙塊封地了。」


    「哪裏就有封地了,他爹也還隻是個世子,封地輪到他,還要等幾十年罷。」大孫氏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想著指不定皇上一高興,還真越過她丈夫,給兒子封個郡王做。


    承鈺也喜上眉梢,玉武哥哥還是打了勝仗迴來,她記得前世皇上給了許多封賞,黃金宅院,不過並沒有賜封地。


    下午冬陽暖融融的,像潑了滿地的桔子酒,承鈺讓幾個力氣壯些的婆子把老太太抱到太師椅上,又把椅子抬到庭院中來,幾個人陪著在院子裏曬太陽。丫鬟拿來棋盤骨牌,瓜子茶果,一會兒琴兒和段越珊也來了,老幼就在庭院裏消磨了半日。


    傍晚天黑得早,掛上去的燈籠此時才顯出光彩來。滿院望去,一片皎皎潔潔,恍若琉璃世界。晚宴承鈺要伺候外祖母先吃了飯,因此留在凝輝院沒出去,外麵依舊熱鬧喧雜,她想來覺得有幾絲可笑,這些人不過就是借著為她慶生的由頭聚一聚,最後她們玩兒她們的,誰還記得今天是為了什麽來的。


    快近戍時,孫步琴跑來說太子親臨府上,承鈺聽了皺了皺眉,才想起十六皇子已經行了冊封儀式,入主東宮,成為皇位的繼任者了。


    「太子一來,二哥就親自到大門去迎,娘說今日元宵佳節,他是專程來看望二哥的,足以見得太子對二哥的重視。」孫步琴說道,她有些激動,平生還沒見過比王爺更大的人物,這位太子日後可就是皇帝了啊。


    「那邊怎麽樣了?」承鈺問道。她不關心孫懷蔚如何得當今太子寵信,隻怕國公府禮數不周,若是哪裏讓太子不滿意了,她的外祖母還有安生晚年可過嗎?


    孫步琴搖搖頭,道:「反正有二哥在,應該不會出什麽差子。」承鈺不再說什麽,自顧自打手裏的一個湖綠色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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