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找山頭麽,我怎麽聞到一股子海腥味?”


    叼著曬蛇幹的應若璃眨著琉璃眸眼,有些奇怪的朝忘秋問道。


    『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往日除行雲布雨,應伯父都是獨居,你要跟我,總得跟家中老父報備個去處不是。』


    看了一眼很可能是獨自偷溜出來玩的龍女,頭戴鬥笠的忘秋白衣赤足走在眾人跟前。


    “你不是去當副教主麽,隻要你以後的名氣闖的震天響,我作為你手下得力蘸醬名氣不也是傳遍大江南北,跟他一個糟老頭子嘰歪什麽啊。”


    龍性本淫,往往一時雲雨便從此好聚好散,打從龍蛋起就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應若璃是自小就沒感受到多少父愛,若非母親覺得她這麽個孤家寡龍之女的身份配不上邊上的這位太子殿下,她還不一定會認個提起褲衩不認龍的渣爹,說不準也輪不到她做春沐江的江神娘娘哩。


    『有人想跟應伯父嘰歪幾句還沒資格呢,你說我想跟伯父嘰歪什麽?』


    對於應若璃的沒大沒小,忘秋不由搖頭一笑。


    “還是頭一迴聽你這麽評議長輩說,不知我是否有幸聽聞應伯父的過往呢?”


    父仙樂崩於北俱,加之盛京謝氏山頭林立內耗嚴重,自認家世弱上一頭的謝塵緣手撚秀發,有些希冀的看著忘秋,對於應若璃的家世想有個大致了解。


    『應伯父,不,還是稱應龍君妥當些,早在人皇會元就享有盛名,昔年應龍君輔佐有熊氏,是為有熊氏麾下四大神將之首,曾敗四兇,戰誇父,鬥蚩尤,並於逐鹿之戰立下不世功勳享人族香火,算的上曆史上有數幾個身涉量劫漩渦之中近乎全身而退的英雄人物。』


    忘秋伸出手捏了捏謝塵緣的手心,隻是當著她的麵輕聲敘述應若璃家中老父昔日的輝煌歲月。


    “竟是有此事!?”


    謝塵緣有些吃驚的捂著小嘴。


    『因為應龍君是外來客,兼之宮中管教嚴厲,手底下的蝦兵蟹將、蚌女夜叉平日裏不曾於通天河上打攪淨樂國民打漁布網,有關應龍君的來曆便是常年於通天河上奔走的老漁民大多也是不知的,你又是內斂的性子,消息不靈通也實屬常事。』


    『然而最讓我覺得可敬還是應龍君以凡首之血一路逆行而上,曆經化虺,化蛟,化龍等劫最終當上龍族二長老這件事。』


    『而今龍族之中能在位格壓應龍君一頭除了早已殞滅於龍鳳初劫的祖龍,也就隻有現今龍族大長老,那位把握實權總領四海敖氏的鍾山燭陰能壓應龍君半頭。』


    也沒怎麽放開謝塵緣的手,忘秋隻是笑著跟她娓娓道來。


    “這樣啊……”


    光是拉手臉部就止不住泛起紅暈的謝塵緣含蓄的低下腦袋,但心底對於忘秋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能拉自己手這件事還是止不住感到一陣竊喜。。


    “鐵打的大長老,流水的二長老,事實上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我上我也行。”


    覺得老爹本事也就平平的應若璃對於那些道上傳說很是嗤之以鼻。


    就這麽的,五百人沿著道路,行進半日有餘終是登上了一處名為老龍壁的山崖。


    “殿下,地方到了,遠處就是春沐江。”


    遞呈堪輿圖的景清滿是恭敬抱拳說道。


    『幹的不錯,底下就是德遠縣,聽說那裏有家匯客樓的花雕酒醉荷雞很不錯,你們中要是有人能一口喝幹碗中酒水,我另有賞銀。』


    隨手將五個麻袋塞的鼓鼓囊囊的當十銅錢丟給了景清,靠坐山崖的忘秋隨意說道。


    “殿下此言當真?”


    素聞太子殿下出手大方的景清看著眼前用麻袋裝的銅錢,不爭氣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後,眼睛都看直了。


    『果真,迴來記得給我、道韞、孤容捎帶一份。』


    忘秋隨意吩咐一聲。


    “恕末將僭越,不知可要給景瑜帶上一份?”


    看了一眼忘秋,不知有句話當講不當講的景清直言不諱般問道。


    『屁話,你認得去匯客樓的路?不讓景瑜帶你們過去,難不成還要你們這大幾百號人像幾百隻鵪鶉一樣挨家挨戶去敲門不成。』


    罵了一聲後,忘秋就有些不耐煩的朝外揮了揮手。


    “不知塵緣殿下、孤容大人可要吃些素菜,這個時令,德遠縣中的蟹釀橙、蓮房魚包、碧澗羹、傍林鮮、太守羹、素蒸鴨、青精飯都是正當時的。”


    景瑜單手握著竹簡,問詢著二人口味。


    “隨意即可,我也不是不能小酌兩杯。”


    謝塵緣看了一眼如此低姿態的景瑜,雖然對方對自己一直很禮貌,但作為一個女孩的直覺告訴她,這是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美人蠍。


    “我全都要,全都給我帶一份。”


    沒什麽心機的應若璃高舉手臂說道。


    “煩請二位稍等,我跟殿下告退後自是會帶餐食迴返。”


    景瑜欠身施禮,言笑晏晏。


    『早去早迴便是,禮數就不必了,我也沒那麽多的窮講究,雲雨將至,傘帶好。』


    看著無晝天下的德遠縣雲霧漸起,忘秋隨手把終劫濟苦天尊遺落的油紙傘遞給了景瑜,自己則是跟徐吉國師坐在山岩之上好暇以整的取出黑白棋子,打算在外出人口迴來前來上幾記手談。


    “景瑜告退。”


    見太子殿下有比吩咐她更重要的事要忙,向來不在意心愛男子邊上有幾位未婚妻的她也隻能行禮告退。


    也就在景瑜走後不久。


    “副教主,此番落子可是對龍族有意?”


    執黑先行的徐吉道人落子天元後,含笑發問。


    『國師眼裏,忘某就是那種處處是心機算計的人不成?』


    忘秋搖頭一笑,落子右下星位。


    “難道不是?”


    徐吉道人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應若璃。


    『所謂金角銀邊草肚皮,三線拆二有根基。小目飛掛應間飛,見機夾擊更有味。』


    『道長看似舉止粗俗,行為不禮,可於我眼未嚐不是一步妙棋。』


    看著那天元一子,忘秋隻是撫掌一笑。


    “想要釣魚,需得香餌,更遑論釣龍。”


    不知何時,一中年男子踏霧而出,隻是神色不善的看著眼前這兩位想拉他再入量劫的執棋人。


    『不知龍君可願稱尊做祖?』


    忘秋手撚白棋,點子落棋,而他的那對淵瞳似是在看翁中魚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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