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武正坐在窗下看兵書,但其實書上有什麽,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大孫氏進門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


    「母親。」他放下書起身,大孫氏看兒子隻穿了一件中衣,健壯的肌肉貼著裏衣顯得身姿碩長,孔武有力。她拍著兒子的肩讓他坐下,手觸到的肩頭健壯有力。


    真的變了,已經是能獨擋一麵,率領千軍的錚錚男兒了。大孫氏心裏感慨頗多,想到他不在身邊的這三年,不知受了多少苦痛,心疼多過驕傲。


    「娘來看看你,下月就是你的十八歲生辰了。」大孫氏挨著兒子坐下。


    「我問過你祖父,他的意思明日就要帶你進朝麵聖,到時聖上應該會親自賜你官職,你日後算是在金陵安定下來了。」


    大孫氏在燭光下看著兒子棱角分明的硬朗麵容,心裏不由歎道,兒子長得這般俊美,也難怪今日那些世家夫人迫不及待地有意與她結親。


    不過她都明裏暗裏,一一迴絕了,因為她要先問問孩子的意思。


    「你爹在你這個年紀時,你都已經半歲多了。」


    陸玉武看著母親意味深長的眼神,半天沒明白她的用意,看得大孫氏打了他一下,道:「真是個愣小子!我的意思是,你該說親了。」


    說親?他還真沒想到。


    「你覺得你承鈺妹妹如何?」


    忽然聽母親提到「承鈺」的名字,他的心跳像漏了一拍,有股無形的暗流湧到頭頂,他甕了嗡唇,幾次想說什麽但沒說出口。


    向承鈺提親?如果外祖母那邊答應了,那接下來要做什麽呢?他跳過很多很多事情,直接想到的卻是今後不再叫她「承鈺妹妹」,而是一聲「夫人」,像父親稱唿母親一般。


    夫人?夫人?他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叫她夫人。


    大孫氏看兒子呆呆的,還以為他不願意,忙問道:「你不喜歡你承鈺妹妹?那你是有中意的女子了?」


    當然沒有!陸玉武連連搖頭。他不能想象叫別的女子「夫人」,他說不出口!這個稱唿是一輩子的承諾,他隻想對她許下。


    從前他待承鈺,是出於內心地想對她好。他也說不清為什麽,從小到大接觸的姑娘他都不愛搭理,尤其國公府那些嬌嬌滴滴要人哄著捧著的表妹,他甚至一度以為女孩兒是世上最摸不透最難纏的。直到他十五歲那年去泉州,像見慣了渾濁黃沙的人突然發現世上原來有甘泉,他不可抵製地想和她待在一起。


    他去了宣府,有一次戰役後,他們的軍隊虜獲了許多上乘馬匹,士兵挑出最好的那匹給他,但他不喜歡,他到馬場親自挑選,一眼就選中了一匹黑馬,它不比其他有優勢,甚至前蹄還有些跛,但是他喜歡,這匹馬後來陪著他出生入死,如今又跟著他迴了金陵。


    很多時候外在的東西都是虛浮,他隻願意相信最初的那一眼,純粹的出自本心,不受世俗幹擾而做出的選擇。


    戍邊三年,承鈺不再是承鈺,不再是妹妹,她活成了他心裏的白月光,旁的人,再看一眼都是多餘。


    見兒子不說話了,手裏輕輕地摩挲著一塊瑪瑙石,大孫氏笑道:「我今天特地找你二舅母探了探口風,她說你外祖母要等明年鈺兒及笄再議親事,你可願意再等一年?」


    「我願意的。」陸玉武語氣堅定,忽然想到什麽,麵色又有些低落,道,「隻是不知道承鈺怎麽想,一別三年,她對我生疏許多。」


    「或許也不是生疏,隻是她長大了,畢竟是女子,礙著禮節要矜持些。你以後留在京城,多往外祖母那兒走走,自然又能熟絡迴來的。」大孫氏寬慰道。


    他聽到這兒展顏一笑,想起承鈺的確有些多禮,與他說話也保持著距離,但那聲「玉武哥哥」,一如迴憶裏的那樣清甜真摯。


    ——


    過了幾日在早膳桌上,承鈺才外祖母說起,孫涵已經搬來國公府,二舅母為他撥了一個二進的小院落,就在扶搖院後邊,說是讓他一邊準備下一場春闈時,帶著孫懷薪好好讀書。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孫涵飽讀詩書,又刻苦上進,我看這迴薪哥兒還真有收心念書的勢頭。」老太太無不滿意地說道。


    承鈺卻把一口粥嗆在喉嚨裏,狠狠地咳了一陣兒,平彤給她順了好一會兒背才緩過來。


    孫懷薪如今都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了,若是和孫涵待久了,不知日後得變成怎樣一個冷心無情的人。


    她迴憶前世孫懷薪的結局,實在不大記得起來。許是他無所作為,不大引人注意吧。


    但既然孫涵來國公府住下了,她決定輕易不出凝輝院,可是想到偶爾要去扶搖院偏院,又有些犯愁。


    三月末四月初,陸玉武來國公府好幾次,每每想和承鈺說說話,但礙於屋裏還有外祖母舅母等長輩,孫步玥和其他表妹,總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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