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圖南的身軀沉沉地壓在我身上,他的頭依偎在我的肩頭。他每一次輕輕唿氣,都讓我的肌膚泛起一陣麻癢。我微微偏頭,便瞧見他的臉龐近在咫尺。


    我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下巴上那星星點點的胡茬,而他眼下的肌膚也略顯暗沉,不複其他地方的光滑白皙。睡夢中的他,麵容格外安詳,這也是我首次得以一窺他的真實模樣。


    他不過是個男孩,一個僅僅年長我幾歲的年輕人罷了。他有著與常人無異、極易受傷的肌膚,相似的麵容輪廓,還有那顆同樣在胸腔中有力跳動的心髒。在奴隸們的認知裏,上陽人仿佛是堅不可摧的存在,可若我此刻持刀刺向他的心髒,他也定會如我一般,生命消逝。


    這個想法令我心中五味雜陳,既害怕又莫名興奮,熱血瞬間湧上雙頰。我從未預想過會陷入這般情境。如今,我就躺在這個昏迷不醒且脆弱無比的上陽人身下。


    他,是被整個上陽軍隊視作希望之星的人物。上陽軍隊在對外殖民擴張中權勢滔天,掌控著各國間的貿易往來與資源分配大權,而他,實則主宰著上陽的未來走向。


    一念及此,我不禁咽了咽口水。我此前從未察覺到他背負的責任竟如此沉重,那沉甸甸的壓力如山般壓在他的肩頭。難道這便是他夜間舉止失常的緣由?或許身為三位一體中的一員,那巨大的壓力促使他在無意識中尋求宣泄。


    片刻之後,我才驚覺自己一直在對著他的臉發呆,時間悄然流逝。我急需從他身下掙脫,否則定會被他的體重壓得窒息。


    我奮力掙紮,試圖挪動身軀,然而顯然是我小覷了他的體重,即便他身形修長而清瘦。


    “快點呀!”我帶著滿心的無助喊道,可他卻紋絲未動。這讓我不禁有些惱火起來,於是我試著用針尖輕輕地戳了戳他。他嘴裏嘟囔了幾句含含糊糊聽不清的話語,身子稍微動彈了一下,可那沉重的身體依舊死死地壓在我身上。


    我心裏明白,得給他來點更大的刺激才行。於是,我便用力地戳了他一下,這一下可把他驚得猛地動了動。我心裏那股子固執勁兒上來了,又狠狠地戳了一下,這下他總算是側過身去了。


    這一下可算是給了我機會,我趕忙從他身下爬了出來,然後迅速站起身,三兩下就把身上那緊身衣給脫了下來。


    我小心翼翼地把緊身衣放迴抽屜裏,擺放得和原來一模一樣,接著便快步走迴到還躺在地上的盛圖南身旁,此時他正背朝上躺著呢。


    瞧著他那副看起來極為不舒服的樣子,我心裏不禁泛起一絲同情,為他覺得難過起來。


    我彎下腰去,費力地把盛圖南的一隻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嚐試著站起身來把他弄到床上去,可誰能想到他竟然重得離譜,我費了好大的勁兒,卻幾乎是動彈不得。


    實在是沒辦法了,我隻好從他的床上拿了一個枕頭,強行塞到了他的頭下。做完這些,我心裏還是覺得有些煩躁,便拿了個枕頭墊在身後,一屁股坐在了床邊。


    我往後靠了靠,眼睛裏滿是警惕地注視著他。我真的是怎麽都不敢相信,今晚居然就這麽被一個睡著的盛圖南給抓住了,而且呀,在內心深處,還有那麽一部分的我,對他挑的這個時機特別不滿意。


    哼,他難道就不能等我把書架都翻完了之後再來打擾我嗎?


    我猛地憶起圖書館裏那本有關下羽的書,於是從他的書桌上將其取了過來。雖說這並非我起初所尋覓之物,然而閱讀一些關乎我的國家的信息倒也甚佳,特別是從所謂的殖民者的視角去看。我未去理會倒下的椅子,走迴到地板上的枕頭旁。


    疲憊不堪的我坐在地板上,麵對著盛圖南,後背倚著靠在床框處的枕頭。


    我記不清自己究竟是何時入睡的,可醒來時卻發覺自己躺在盛圖南床上那柔軟的緞麵床單上,窗外的人造太陽透過假雲朵投射出光芒。


    我緩緩起身,腦袋有些昏沉,驚異地看到一個陌生男子從浴室走出,手裏拿著浴袍。他瞧見我正盯著他,嚇了一跳,趕忙低下頭。


    “早上好,江雨柔小姐。依照盛圖南主人的指示,您的浴缸已然備好,早餐也已準備妥當。”他說道。


    “我的浴缸?”我皺起眉頭,滿心疑惑。環顧四周,卻不見盛圖南的身影,這令我不禁有些擔憂。他還好嗎?他知曉昨晚的事了嗎?


    我的目光定格在當下沐浴於人造陽光下的圖書館,倒下的椅子已被放迴了原位。


    “是的,這是一種融合了南詔國草藥的治療水,用於療愈您的傷口。”男仆迴應道。


    “南詔?”我起身,肋骨處傳來一陣痛感。“盛圖南在哪兒?!”


    “盛圖南先生已經去上班了。”男仆迴答說。“南詔是我們南部的一個國家,他們國家生長著最為有效的草藥,作為交換,我們予以保護。”


    保護?我真想大笑,這個詞在此種情境下顯得何其諷刺,這定然是他們眾多殖民地中的一個。


    “江雨柔小姐,我並非有意催促您,”他帶著懼意說道,調整了一下緊勒在脖子上的領口。“但您的食物快涼了。”


    “現在幾點了?”我猛地想起訓練於早上九點開始。人們能夠隨意進出,因為訓練中心全天對所有戰士開放,可早晨的例行訓練是最先開展的,我可不希望僅僅兩天之後就被視作逃避艱苦訓練之人。


    “軸心已轉動十分。”他所指的是城市中心那根與我們太陽係太陽同步旋轉的大指針。每次順時針細微的移動意味著一個小時過去了,太陽旋轉了 1\/24 度。


    換而言之,此時是上午十點。


    我暗罵自己睡過了頭。我未理會那位男仆,他似乎因我拒絕使用他準備的浴缸而感到尷尬。我讓他離開,迅速洗漱完畢,匆匆吃了些東西,接著便趕往訓練中心。


    當我抵達時,看到所有人都已配對,各自在獨立的訓練格子裏進行訓練。我滿心失望地四處走動,期望能找到一個訓練夥伴。


    “你遲到了。”一個聲音於我身後響起。


    我猛地轉身,瞧見劉同正帶著貓一般的微笑看著我。一個金發女孩立在他身旁,雙臂交叉,臉上掛著同樣的冷笑,這令我心生寒意。


    “睡過頭了?”她發問,我未作迴答,畢竟這與她無關。“能在奢華的環境裏安睡,想何時來訓練就何時來,當真不錯。做情婦的好處,對吧?”


    “別在意,她不過是嫉妒罷了,因為從來沒有上陽人要過她。”劉同說道,可我被她的話驚得呆住了,甚至未覺受到侮辱。


    她怎會知曉?


    “但真的,這是真的嗎?”劉同湊近,好奇地打量著我。“你當真是上陽人的情人?因為無人見你在我們的宿舍,這隻能表明一個問題。”


    我瞪大雙眼,驚訝地後退一步。他們說話這般直接,而我與他們幾乎毫不相識。“我需要訓練。”我磕磕巴巴地說著,轉身欲走。


    “哦,來吧,江雨柔。沒必要羞怯,我們在此都是朋友,不是嗎?”劉同責怪道,我加快了腳步。


    我看到昨日一同訓練的那個女孩獨自在一個訓練格子裏,趕忙走過去,期望能夠加入她。


    她手臂上的肌肉隆起,雙手撐地,雙腿朝空中抬起。接著她彎曲肘部,身體向下靠近地麵,再緩緩站起。“我能加入嗎?”我問道。


    她的眼睛眯起,雙腿落至地上。“這並非雙人練習。”她站起身,肩膀緊繃,姿勢充滿防禦意味,顯然不想我在此。


    我緩緩點頭,轉身欲離開,這時她又開口了。


    “你熱身了嗎?”她問道。


    我轉身,搖了搖頭。


    “熱身後到帶有加熱刀的對練室來找我。”她說罷,便坐下,進入另一個複雜的姿勢。


    我對這安排頗為滿意,向她迴以感激的微笑,而後開始了昨日的熱身程序。熱身結束後,我找到了她提及的訓練格子,看到她在房間的盡頭,手中握著一把小刀。


    她將刀舉至耳後,迅速向前揮動胳膊。刀子於空中飛過,精準地擊中了前方目標的額頭。


    我揚起眉毛,顯然印象深刻,走進房間,拿起一把刀。刀子很輕,看上去像我母親從前在廚房所用的那種,隻是刀刃更厚。


    “為何叫加熱刀?”


    “刀刃嵌入物體後會發熱。它能灼傷皮膚,卻可減少出血。如此更為幹淨。”她解釋道。


    “那豈不是既能減少出血,還能救下受害者?”我自言自語,她微笑著迴應。


    “沒錯,我們在鬥獸場中使用這類刀,以規避不必要的傷害,可要是擊中了要害部位,那便無計可施了。”她冷漠地說道,接著又朝目標投擲了一把刀。


    “我是江雨柔,順便介紹一下。”我向這位看起來像是此處唯一正常之人介紹自己。


    “我知道。”她迴答。


    我沉默不語,心裏琢磨著她為何這般迴避,隨後將刀刃對準十米開外的目標扔出。刀子擊中木板後,軟軟地掉落於地。我又拿起一把刀扔出,很快,地上的刀子增多到了四把。


    “你得運用整個上半身的力量,而非僅僅依靠手腕。”高個子女孩解釋道。“看我的。”


    她稍稍側身,將手臂朝後伸直,手的位置與耳朵平齊。她輕輕一甩,將刀子向前拋出,身體也順著同一弧線運動。我幾乎沒看清,可刀子在一秒鍾內便精準地插入了目標的中心。


    我模仿她的姿勢,調整手臂的位置。這一迴,我扔出的刀子確實插在了目標上,雖說未接近中心,但起碼沒有掉落。我們又練習了幾輪,而後都停下來喝了些水。


    “你來此地多久了?”我問她。


    “太久了。”她歎氣。“我加入這裏是因為想參軍,卻從未被選中,也未曾連續贏過四場比賽。”


    “真的嗎?可你確實很厲害呀。”我驚訝地說道。


    “這不重要。在此處,技能並不關鍵,重要的是你認識何人,以及你願意付出多少。”


    我無言以對,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所以阿斯塔所言皆是真的。


    “大家快去看,對戰名單出來了。”一個矮小且汗流浹背的男孩探進頭來,興奮地宣告。


    我好奇地看向她,她站起身來。


    “走吧,瞧瞧我們接下來要和誰比賽。”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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