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深處,空氣愈發沉悶,被厚重的大地壓迫得無法流動,每一次唿吸都像是在吸入冰冷的岩塵。


    昏暗的光線微弱得幾乎無法照亮腳下的道路,隻能看到朦朧的影子在潮濕的岩壁上扭曲晃動。


    礦工們沉默無聲地勞作,偶爾一兩聲鏟子碰撞石壁的迴響在深處迴蕩,大地自身也在呻吟。


    顧行舟踩在濕滑的地麵上,每一步都能聽見靴底碾過水漬的黏膩聲。


    他抬頭望去,礦壁泛著一層微微的冷光,那是滲透出的地下水在岩麵上形成的薄膜,細小的水珠從石縫中不斷滲出,沿著牆麵緩緩滑落,最終匯成一串低沉的滴答聲,宛如這無盡深淵的心跳。


    衛兵押送著他們向前,手中的長矛在礦洞中發出冰冷的金屬碰撞聲,猶如無聲的威脅。


    “就在這裏,幹活!”衛兵的聲音冷酷無情。


    顧行舟和謝懷菱被驅趕到一片礦層區域,岩壁上隱隱閃爍著藍色的光芒,那是他們需要挖掘的礦石。


    那些藍色礦石如同鑲嵌在混沌中的寶石,散發著淡淡的秩序氣息,與四周灰黑色的雜亂岩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它們仿佛是大地深處的一種遠古迴響,在這片被遺棄的空間中低語,訴說著歲月的沉寂。


    “挖幹淨,不要留任何一塊!”衛兵再次冷冷地命令。


    顧行舟咬了咬牙,緊了緊手中的鏟子,開始用力揮舞。


    鏟子的金屬刃撞擊在岩石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震得他手臂發麻。


    雖然他年僅十歲,但身材高大的他力氣遠超同齡人。


    他用力將鏟子插進礦壁,卻發現藍色礦石並不像想象中那麽容易取出。


    他環顧四周,發現那些老礦工們並不是用蠻力挖掘,而是以一種緩慢而精準的手法操作。


    他們先用鏟子敲擊礦石的邊緣,然後順著天然的裂紋撬動,不浪費一分力氣。


    顧行舟細細觀察後,很快模仿起他們的手法。


    他調整姿勢,試探性地敲擊礦石邊緣,順著裂隙用力一撬,隻聽“哢嚓”一聲,一塊完整的藍色礦石從岩壁上脫落下來,閃爍著微微的光芒。


    顧行舟彎腰撿起礦石,冰冷的觸感傳遞到他的掌心。


    他抹去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感到一絲成就感。


    謝懷菱在一旁的動作明顯比其他人要緩慢許多,唿吸也有些急促。


    她雖然嘴上總是掛著幾分冷淡與從容,但此刻身體的疲憊已經無法掩蓋。


    每一次揮動鏟子,她的手臂都微微顫抖,似乎連握緊工具都成了負擔。


    顧行舟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默地埋頭繼續挖掘。


    礦洞的空氣渾濁而潮濕,混雜著岩塵與汗水的氣息,令人胸口發悶。


    時間在黑暗中變得模糊,一個時辰過去,顧行舟的動作卻越發嫻熟。


    他的鏟子揮動得幹脆利落,每一下都精準地敲擊在礦石的薄弱處,順著天然的紋路撬動,不僅能迅速挖掘出完整的藍色礦石,還能避開那些隱含危險、容易塌陷的岩層。


    岩壁上漸漸堆滿了一堆閃爍著淡淡光芒的藍色礦石。


    顧行舟看了看謝懷菱,她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眼中透出隱隱的疲憊。他沒有出聲,隻是悄悄地用鏟子將自己挖出的幾塊礦石推到她的麵前。


    謝懷菱察覺到異動,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一絲複雜與淡淡的訝異:“小家夥,還挺能幹。”


    顧行舟淡淡地笑了笑:“您動作慢些也沒事,我挖得夠多。”


    謝懷菱嘴角微微動了動,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低頭繼續幹活。


    礦洞中不時傳來其他礦工的咳嗽聲與工具敲擊石壁的聲音,這聲音在黑暗中此起彼伏,仿佛一場永不停歇的地底交響,單調卻又充滿壓迫感。


    顧行舟的雙手早已被磨出了血泡,掌心火辣辣地疼痛,但他咬緊牙關,堅持著。


    他知道,在這個地方,隻有完成任務才能換取那微薄的口糧與短暫的休息時間。


    而一旦太過落後,就可能遭到衛兵的鞭打甚至被拖走處理——沒有人會知道那些被拖走的人去了哪裏,也沒有人敢去問。


    即便如此,當顧行舟看著謝懷菱因他的幫助而完成了績效時,心中還是泛起了一絲淡淡的滿足感。


    在這片黑暗與壓迫中,這樣的小小勝利便已顯得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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