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睜開雙眼,一陣刺眼的陽光照進眼眶,刺痛了他那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目光。


    頭頂的天依舊蔚藍,清闡智朝首都九竅城的空氣帶著熟悉的塵土氣息,他的身體似乎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再次拉迴到了這個地方。


    這裏,是他出生的城市,是他親人血肉模糊的記憶所在。


    清闡智朝的趙家,那個曾以淩駕一切的姿態存在的皇族,殘忍地抹去了林家一切的蹤跡,全家滿門都死於趙家之手。


    但這一切,似乎又對林凡而言已經遠去了,腦魔的誕生,和那層非人的生命形態,讓他看透了太多,抹去了他曾經所執著的一切——仇恨、痛苦、甚至生死的意義。


    如今腦魔已死,被鄭靈秀咀嚼消化得什麽都沒了,林凡就隻剩下了這個過去的林凡,迴到了這具曾經被仇恨浸泡的少年的身體。


    隻不過如今的林凡,卻迷失在無盡的空虛之中。


    重生,這本是一個新的開始,但對林凡來說,這次的重生並沒有帶來任何的改變。


    林凡低下頭,看著自己雙手,如被枷鎖束縛,變得沉重無比的人生。


    體驗過那種超凡的神話生命的狀態,如今他已無法再在現實裏感受到任何的情感波動,仿佛所有的色彩都被抽走,變成了灰白的幽靈。


    “我究竟在尋找什麽?”林凡喃喃自語。


    “複仇?”他自嘲地笑了笑,語氣中沒有一絲波動,“那隻是我曾經為了活下去而構建的幻象而已。如今連複仇的衝動都消失了。”


    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建築,街道上的人群依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而他,依然站在原地,仿佛與這個世界隔著一層厚重的玻璃,無法觸碰,卻也不再想要觸碰。


    突然,他的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白折,那個曾經對他許諾過複仇的生命之神,白折的聲音仿佛從遠方傳來。


    “林凡,複仇已然成真,但你仍舊迷失了嗎?”


    林凡微微愣住,他想起那時,克裏斯曾對他說,給他複仇的機會,讓他走上了無盡的殺戮之路,可如今這路卻已經走完了。


    白折的話在他耳邊再次迴響——“你可以選擇,林凡。繼續當腦魔,或者放棄這一切。”


    這是白折給他的得以重新審視自己生命的機會。


    選擇,這是林凡從未真正思考過的問題。


    林凡緩緩閉上眼睛,感受到自己內心深處翻滾的情緒。


    他曾以為,自己隻是白折的棋子,沒有自由意誌,所有的選擇都被他人操控。然而,當白折真的讓他自由選擇時,他卻無法直麵自己的內心。


    或許他真的隻是白折投到這個世界的棋子,命運被某種力量操控,但至少在腦魔的身份中,他找到了活下去的動力,找到了那種活力與激情,哪怕它是暴力的,哪怕它是吞噬一切的。


    漸漸的,他其實自己都已經不再抗拒自己是棋子的事實,因為他知道,在這片棋盤上,他至少還能找到一絲屬於自己的樂趣。


    而那些曾經的仇恨,曾經的屠戮,仿佛都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真正讓他活下去的,是那份和強敵戰鬥的快樂,是那份在力量中掙紮與綻放的愉悅。


    “我決定繼續當腦魔。”


    林凡睜開眼睛,目光變得堅定起來。“我不知道人生的意義是什麽,那就繼續作為腦魔吧,因為白折是最聰明的,他肯定知道人生的意義是什麽,我隻需要聽他的就行,把我人生的意義外包給白折,那樣我的人生就有了意義。”


    他心中暗自下定決心,“而且, 這條路還充滿愉悅與滿足,我喜歡繼續追求那種戰鬥的快感和征服的力量。即使有些許痛苦,但至少,我活在我自己的選擇裏。”


    林凡深吸一口氣,感受到體內的變化。隨著他將意識徹底轉變為腦魔,認知結構發生了劇變。


    曾經碎片化的記憶與知識在瞬間重新連接,仿佛整個世界的奧秘都向他打開了一扇門。


    他感受到自我深處的擴展與升華,自己的存在已經超越了人類的局限,成為了更為複雜的生命形態。


    此時的林凡不再是那個糾結於意義與空虛的年輕人,而是一個真正掌握了信息維度與夢境維度的神話級存在。


    在這巨大的轉變中,腦魔的記憶與過去的經驗被迅速整合,他的思緒瞬間迴到了與白折的那段夢中對話裏。


    關於血肉吞噬者鄭靈秀的事情,白折的話語再次在他腦海中迴響:“這幾個神話生物裏,血肉吞噬者鄭靈秀是最有意思的。”


    腦魔的思維一如既往的迅速而清晰,“難道不是鄭食淵嗎?”


    白折的聲音從深邃的空靈之中傳來,“哦,你叫她鄭食淵也可以,但那隻是一個名字罷了。她的能力非常有趣,像是薛定諤的貓。”


    “薛定諤的貓?”腦魔略顯迷惑,雖然他擁有超凡的思維和知識,但這個概念依然讓他感到一些陌生。


    白折的語氣總是那麽輕描淡寫,然而每一句話中都蘊含著深不可測的玄機。


    腦魔的思維一度凝固,盡管他早就習慣了白折話語中所隱藏的複雜與深遠,但這一刻,他仍然感到一種不曾有過的震撼。


    “我們那個世界裏,永恆思維會裏有一個物理學家叫薛定諤,他提出一個理論,把貓放在一個完全隔絕信息維度和物質維度的絕對黑箱裏……”


    白折的聲音迴蕩在腦魔的內心深處,講述著薛定諤的貓實驗,和一個關於觀察者與現實交織的深刻命題。


    “這個時候呢,洗腦一個超凡者,讓他進入分不清的狀態,再去觀測黑箱,這個黑箱裏的貓就進入非生非死的特殊狀態了。”


    白折繼續說道:“這是因為,超凡者靈魂比貓強太多,所以超凡者的觀測,對貓的現實進行了現實覆蓋。”


    腦魔猛地一震,他的認知突然被撕開了一道裂縫,信息如洪水般湧入他的大腦。


    “鄭靈秀的肚子也是一個信息與靈魂的黑箱,被她吃了的話,就會遭遇現實覆蓋。” 白折的話讓腦魔恍然大悟,這一切都已經明了,鄭靈秀並非簡單的吞噬者,而是一個能夠“定義生命與死亡”的存在。


    “她能通過她的靈魂之力,覆蓋一切現實,無論是生命、意識,甚至是靈魂,都會被她納入其黑箱之中,進入她那永恆吞噬的漩渦。”


    “她會定義你是死的,不管你有什麽手段,進去即死。” 白折的聲音淡淡響起,揭開了鄭靈秀力量的真麵目。


    腦魔聽到這裏,不禁深吸一口氣,這個能力太過可怕,簡直讓人無法抵抗。


    “若鄭靈秀真的能無限吞噬靈魂,豈不是越吃,現實覆蓋能力越強,最終還要吞噬整個世界所有的生命,成就一個絕對無法對抗的超級靈魂?”


    然而,白折聲音繼續傳來,輕鬆而平靜:“不,世界上沒有完美的東西。” 白折笑了笑,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語氣:“她的主魂可能壓不住這些吃下去的靈魂和信息,所以很有可能會經常性的神經錯亂,不能一直無限變強。”


    “而且,她體內也不可能是完美的黑箱,那隻不過是一個理論上的構想。”


    腦魔心頭一凜。


    此刻,處在腦魔迴憶中的白折突然又狡黠地笑了,好像是,幾天之前的已經過去的白折,正在和未來的腦魔打了個招唿:


    “比如,你現在想起這一切了,她的靈魂黑箱不就已經不再是黑箱了嗎?”


    腦魔猛地睜大眼睛,心中一陣劇烈的震動。他明白了白折的意思,鄭靈秀的靈魂黑箱,依賴的是完全的孤立與信息隔絕,而這種隔絕一旦被打破,現實覆蓋的力量就會崩塌。


    這一切,正是在他意識到真相的瞬間發生的——當他想起這一切時,鄭靈秀的黑箱已然無法再維持。


    腦魔的目光瞬間定格在前方,一切的真理都已經在他眼前展開。


    他緩緩低下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所以,她死定了。”


    ......


    鄭靈秀站在那片陽光透過樹梢灑下的林間空地上,一切都變得如此清晰而美好。


    她深吸一口氣,感受到的,不僅是空氣的清新,更是久違的輕鬆與寧靜——這種久違的感覺,宛如重生。


    鄭靈秀還真挺感謝腦魔,在這場與腦魔的鬥爭中,她被引爆了的體內所有的不穩定因素,竟讓自己的神智重新清明了起來,雖然隻是臨時性的,但也足以讓她欣喜若狂。


    鄭靈秀從未如此體驗到過生命的美好,她已經太久沒有好好感受過陽光的溫暖了,她隻記得自己在吞月魔朝的宮殿中,終日神經錯亂,神誌不清,動輒胡亂吃人,麵對那些也都是權謀和爾虞我詐,血腥,瘋狂和殘酷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至於更久之前,她八歲時被鄭食淵吞噬,此前一直生活在臭水溝裏,當時的她就是一條被散養的野狗,以瘋狂和不屈在神誌不清的鄭食淵體內吃出一條血路。


    如今鳥語花香,微風拂過臉頰,陽光溫暖地灑在她的身上,輕輕地撩動她的發絲,這一切都讓她覺得心情不錯。


    鄭靈秀甚至第一次拋棄了鄭食淵的外殼,興致勃勃地用自己的基因,弄出來了一個二十歲的女孩作為形象。


    她走到溪流邊,低頭看著水中的倒影。


    這還是鄭靈秀第一次看見自己長大後的模樣,那是一個陌生的,卻又親切的麵容:嬰兒肥的臉龐,圓潤的下巴,長長的睫毛和微微上揚的嘴角。她有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唇紅齒白,恍若一朵盛開的花朵,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鄭靈秀在陽光下眯起眼睛,笑容裏充滿了久違的自由與解脫。


    她俯視著眼前的這片大地,所有曾經阻礙她的敵人、所有為她帶來痛苦的枷鎖,終於一一破碎。


    “那些蠕蟲終於死完了,腦魔也死了,我已經是世界上最強的人。” 鄭靈秀低聲呢喃,語氣中帶著一種釋然,也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得意。她的心跳似乎都在告訴她——她真的已經做到。


    鄭靈秀心頭浮現出一個念頭,輕聲喃喃道:“現在,我終於可以真的拯救世界。”


    突然,她的目光在這片陽光明媚的草地上遊移,定格在路邊那株並蒂的野花上。


    她伸出手,輕柔地采下那兩朵小紅花,指尖觸碰到那細膩的花瓣,感受著它們帶來的清香,心中湧起一股久違的溫暖。


    “但是我可能也不想拯救世界,我隻想要劉小小。”


    她把一朵花插在自己發間,想象著把另一朵帶迴虛生白月宮的樣子,不禁輕輕哼起了歌。


    突然,鄭靈秀呆呆地站在原地,整個人都呆滯了。


    但僅僅過了不到十秒,鄭靈秀便哈哈大笑起來。她的笑聲清脆、響亮,混雜著一種幾乎瘋狂的情感,似乎是對自己荒謬命運的諷刺,又像是對命運捉弄她的最後反抗。


    “哈哈哈哈,原來,我終究是逃不掉的!”鄭靈秀的笑聲逐漸變得有些沙啞,但她卻笑得愈發猛烈。


    就在她笑得幾乎不能自控時,她的眼角溢出了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流,迅速滑落。


    她笑著,哭著,淚水與笑聲交織在一起,仿佛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對不起,對不起。”


    她泣不成聲。


    “劉妃,我迴不去了。”


    “全都......迴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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