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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馬穿雨,衣帶當風。


    這一夜的“私奔”,是清寧從未想過的。


    秦惑此人,雖然不問朝事數年。


    在永安城裏,也是一個十分特別的存在。


    若不是因為此次,他大抵是可以順理成章的接手皇位的。


    可偏生這一夜之間,禍害逃生之後償。


    清寧從一次見他的時候,似乎就注定現在這樣的場景。


    所謂功高蓋主之人,無論你是什麽樣的身份。


    也不論,你從前到底是他的什麽人。


    一旦危及他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一樣會將你置之死地。


    這便是皇族之人,最為殘酷的地方。


    而秦惑,似乎早已料到這一切。


    縱馬飛騎離開永安城,和清寧如同一對普通夫妻一般。


    進入民間,這一年的季節,逐漸近了初秋。


    落葉紛紛,隨水而流。


    清寧換了一身尋常人家小姐的衣物,同他在過路的城鎮中走著。


    “這個喜歡嗎?”


    滿街的行人,熙熙攘攘著。


    都是些尋常人家的打扮,清晨的日出剛出來沒有多久。


    賣早飯的小攤販,正賣力吆喝著。


    年輕的婦人,牽著吵鬧著要吃糖葫蘆的小孩走過。


    一切都很真實,包括眼前這個拿著檀木梳子問她的秦惑。


    容王府裏,從來不缺那價值不菲的東西。


    各地進貢之物,皇宮和容王府之間,一直都是沒有多大的區分。


    清寧微微太美,長如蝶翼的睫毛輕顫著。


    “這是覺得我不會梳頭發嗎?”


    是了,沒有知暖在身邊。


    她也就剩下紮馬尾這個,通用發型了。


    當時在阮家的時候,雖然她也隨意的很。


    但是有知暖那個管家婆在,總能在十分簡單的發髻上,添加進去精致的意味。


    現在忽然看到這個,她便不由得眸色微暗。


    有些人,注定是沒有辦法,一直走下去的。


    秦惑站在她麵前,看得真切。


    將那檀木梳子往她手一放,緩緩開口道:“如今以後,我當為夫人梳發髻!”


    到了今日,他才有了這樣的一個由頭。


    成了他的妻子,自然該是梳婦人發髻的。


    清寧卻顯然沒有這種自覺,握著手裏的玉梳。


    仍舊是保持著原動作看他,“你會嗎?”


    容王爺金尊玉貴,從前便是仆人成群裏頭過來的。


    現在講一眾影衛都散開了,隻和她二人,遊曆天下。


    現在又說這樣的話,她著實是有些不相信的。


    秦惑望著她,墨眸含笑。


    “不巧,剛好比夫人好那麽一些!”


    旁邊賣東西的小攤販聽著,不由得笑出了聲。


    兩人幽幽看了他一眼,忙不迭賠罪道:“公子夫人可是恩愛的很,羨煞我等啊!”


    這兒算不得什麽大方麵,大半輩子,也不一定能見著這樣的一雙璧人。


    偏生又見這樣的兩人,成了一雙一對。


    不由得看著癡了,哪裏還止的住笑。


    “就是啊,我隻聽說過,夫人伺候夫君的,還不曾聽聞,哪家的公子會做這等事的!”


    這裏的人,男尊女卑,觀念已久。


    自然是覺得這樣的事情,是不太可能的。


    清寧眉眼一彎,有些挑釁的看他:“叫你胡說,現在丟臉了吧。”


    說實話,連她這個女子都覺得,梳發髻那事。


    著實是考驗靈巧度和忍耐的東西,她才不信秦惑這廝,會幹這樣的事情。


    秦惑看她一副,叫你胡吹的模樣。


    俊眉微挑道:“伸手!”


    她一時也不知他此舉何意,隻是一時間從那永安城裏,脫離出來。


    還沒有完全融入這普通之處,一聽容王爺發號施令。


    當下,就把握著玉梳的手伸了出去。


    整個人都已經被她扳過身子,按在了椅子上。


    伸手將她用來束發的玉簪一抽,青絲潑墨一般泄下。


    身後眾人還不曾見到真容,隻是一個背景,便不禁倒吸了一口氣涼氣。


    清寧忽然想起,已歸自由之身,著實不必如此。


    這個小攤販買的都是夫人小姐用的東西,許是為了銷售方便。


    前麵放了小木椅,桌上擺了不大不小的一塊銅鏡。


    他剛好比她高出那麽許多,長身玉立著,白玉般的指尖,從青絲間徐徐穿過。


    每一個動作,都溫柔細膩的不像話。


    清寧此刻做的位置,剛好可以看見他微微低下頭。


    薄唇上噙著淡淡的笑,她似乎都聽見,微風吹過,架上的簪子,流蘇相纏的細微聲響。


    出了永安城之後,秦惑並沒有急著做別的什麽。


    而換成了普通人的模樣,正大光明的,遊曆於各城之中.


    天邊的日光,亮破天際,晴空千萬裏.


    她依稀還記得那一夜,他在耳邊說,“你要的自由,連我一並給你可好?”


    這樣突然起來的幸福。


    果然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可她亦知道,這樣一句話,代表著秦惑放棄了什麽。


    如今這樣短暫的平安喜樂,她不知道可以維持多久。


    隻是覺得,眼前一切,著實來之不易。


    便是時光短暫,也當珍惜眼前。


    最當憐取...眼前人。


    清寧看著鏡中的自己,麵容柔和,眉眼含笑。


    便是什麽不曾言語,也掩不住心下歡喜。


    秦惑一一拿過桌上的簪子、發帶、雲珠...


    動作猶如溪雲流水一般,雖稍有停頓,整體卻是十分利落的。


    這俊美男子當街給夫人挽發髻的,也十分是罕見。


    何況是這樣一雙璧人,賣東西的小販愣住了。


    動作十分的呆滯,把一一需要的東西,遞了那人手邊。


    四周匆匆忙忙而過的路人,見此情景,不由得紛紛駐足。


    看看這無雙公子,如何就這般體貼入微。


    自然也想看一看,誰家的姑娘,這樣的好福氣。


    這個過程倒也不是很久,關鍵是清寧心下有些好笑。


    畢竟她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大男人弄這麽麻煩的東西。


    半斂下鳳眸,沒有去看他的動作。


    第一次嘛...


    不能太期待,也不能太打擊不是麽?


    同秦惑過平常人的生活,她還真是有些不能想象。


    直到了此刻,他身著長衫,輕衣緩帶的站在他身後。


    遠離了那些上位者之間的權謀爭鬥,像個普通人一樣,站在這樣市井之地。


    為她...額...為她挽發髻。


    這事情,好像也不太像是一般人做的出來的。


    “這個吧...這個夫人帶肯定好看!”


    那小販乍一看,難得有這樣的宣傳效果。


    連忙把自己壓箱底的寶貝都拿了出來,瑪瑙玉石,成色自然跟那錦繡哥中的不能比。


    可在這樣的地方,做工、款式卻也算是十分精致的。


    眼看著這發髻差不多完成了一半,正是需要這些固定的時候。


    “這個也好...還有這個!”


    秦惑卻也沒有搭理那一些,從另一處孤零零擺了許久的地方,取出一直珍珠釵。


    輕輕的一吹,拭去其間飛塵。


    輕輕的了她的發髻之中。


    “好了。”


    他含笑開口,隨後卻俯身在她耳邊。


    輕聲道:“夫人看看,為夫可比你的手藝略好一些。”


    溫熱的唿吸轉入耳中,一下子喚醒這多日來的耳鬢廝磨。


    清寧微紅著臉,望向那銅鏡。


    瞬間,有了那麽一點“幹拜下風”的意思。


    那小販瞬間亮了眼睛,陪著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力,這是小人爺爺輩留下的東西,從前也那京城裏頭頂頂有名的珠寶匠,留著這麽個珍品當傳家寶不賣人的。”


    秦惑腰間的佩玉摘了下來,隨手扔給他。


    墨眸卻依舊落在清寧身上,微微含著笑,半點也不曾離開。


    小販連忙伸手去接。


    清寧看著銅鏡裏頭,那簡單不失的精致的婦人發髻。


    一時還沒有從,秦惑這廝居然如此萬能的震驚裏,緩過來神來。


    一時猛地站了起來,轉身一把將那佩玉拎了迴來。


    鳳眸微揚,“禍害!你個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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