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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日大雨過後,青苔漸盛。@樂@文@小@說|


    清寧走到後門口悠悠往迴看了一眼,街上人來人往各自匆忙,三千燈火已近黃昏。


    自那日那頓飯吃到後麵氣氛有些難言的微妙過後,在沒見過那禍害。


    知暖有些好奇道:“小姐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


    她收迴目光,心下有一瞬間的悵然償。


    “訂了親,不好好在房間呆著描花刺繡,整日裏出去混跑什麽!”


    便聽得身後一聲嗬斥,迴眸一看。


    阮梁樺正迎麵走出來,麵上是難掩的怒色。


    知暖拉了她的袖子,解釋道道:“迴老爺,錦繡閣出了新嫁娘的花樣子,小姐剛去看迴來呢!”


    一連好幾日都是這樣了,盡拿這樣的小事訓斥小姐,往常也不見這麽會挑錯處的,今天居然還等在後門找事兒了。


    “家裏也沒個正牌夫人主事的,竟然要勞煩父親大人來操心我的女紅,我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清寧語氣淡淡,連這小丫頭都對著他說瞎話毫無破綻,不是她特意要對這個所謂的父親言語刻薄。


    而是阮梁樺風塵仆仆的迴到永安城事已經是秦逸軒被遠逐北寞的第二日。


    短短數日之間,朝中局勢已然大改,隻不過勝負已定,他也不是明確站在平陽王世子這一邊的,自然不能也不會在這種風頭狼尖上去皇帝麵前自討沒趣。


    容王,他自然是不敢到太歲頭上動土,左看右看也隻有還在阮家的清寧能嗬斥兩句,紓解一下心裏的鬱結之氣了。


    不遠處抬轎而來的小廝,


    “老爺...”不遠處的抬轎小廝朝他招了招手。


    “你...反正沒有我的準許,不許在出門!”


    阮梁樺麵色幾變,拂袖而去。


    “這幾日各家酒樓查的嚴,父親可要小心!”


    她淡淡一笑,前麵快步行走的阮梁樺身子明顯一僵,馬上又若無其事的上了青衣小轎。


    在尋常不過的款式,一上大街便沒入一眾軟轎之中,就連抬轎的轎夫都是往常沒有在人前露過臉的。


    知暖有些疑惑地問道:“小姐,你說老爺這是要上哪啊!”


    “自掘墳墓!”清寧轉身,從後門一閃而入。


    平陽王一派還在為秦逸軒之事遊說朝中眾臣,能讓一向最講臉麵和排場的阮梁樺走後門偷偷摸摸的出去...


    她本來隻想試探一下,沒想到果然和那事脫不了關係。


    知暖一驚,連忙朝四周看了看,還好沒人聽見。


    剛走進了院前迴廊,便看見趙姨娘院裏的嬤嬤往後門而來,側身一閃,在會廊柱下站定,剛好是過往人都看不見的位置。


    “李大夫,我家小少爺原本隻是行程顛簸,略有些嘔吐,迴府吃了幾帖子藥,病勢怎麽還越發的嚴重了?”


    前麵五六十年紀的大夫一邊走一邊叮囑道:“小少爺體質本就不太好,這幾日少喝水,弄些他喜歡吃的激發一下食欲,在多吃幾貼藥就差不多了!”


    “您不用送了,我這就自己出府了!”


    “好好...”那嬤嬤目送他遠去。


    嘴裏喃喃道:“一直都說過幾日就好,這過幾日哪裏是個頭啊!”


    兩人各自走了,清寧從廊柱後麵慢慢走出來,秀眉微皺,腳下的方向便不由得轉向了另一邊。


    “小姐...”知暖從不遠處追了上來,急忙道:“小姐你要去哪啊?”


    清寧步伐生風,素袖飛揚,“秋微院!”


    “啊!那可是趙姨娘的院子!”知暖苦著臉,想要拉住她的衣袖。


    趙姨娘不像那林氏母女看似柔弱實則心腸狠毒,至少從目前發生的種種事情來看。


    不管是什麽場合,她基本處於有子萬事足,膽子小性子也還算好,但是小姐從來也沒和她有什麽事情沾過邊啊。


    不止是她,秋微院李的周嬤嬤見到二小姐進門,也是好半響才反應過來,放下手裏的活計朝她道:“二...二小姐,您怎麽來了!”


    小少爺生了病,一開始老夫人等人還很是關懷的,一天帶著東西來看好幾迴。


    連過了好幾日都不怎麽見好,大夫說什麽要靜養,整個秋微院就像成了廢院一半人跡罕至,幼子纏綿病榻,整個院子都是苦澀的中藥味,更顯得一片淒涼景了。


    清寧微微點頭,直接越過她就往房前走去。


    連林氏和大小姐都被她整的在府裏待不下去了,一時院子眾人都是如臨大敵之勢。


    房門口兩個小丫鬟都是膽子小的,哪裏敢攔,隻一個跑在她前麵,弱弱提醒道:“五夫人...”


    她在房門前站定,朗聲問道:“趙姨娘,我是清寧,進來看下旭兒方便嗎?”


    “二小姐...”裏麵那人聲音喑啞,頓了頓然後馬上道:“二小姐快請!”


    “二小姐請!”門前的丫鬟連忙替她掀開簾子。


    知暖在後麵嘴角一抽,至於這麽大反應嗎?她家小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趙姨娘連忙拿帕子擦了擦臉上淚痕,她眼睛紅腫著從榻邊站了起來,猛地一陣頭暈目眩。


    清寧眼疾手快連忙扶住她道:“慢一點!”


    榻上的阮夢旭的躺著,見她進來兩隻烏黑的眸子微微動了動,也是頗為無神的模樣。


    “多謝二小姐,您...”趙姨娘見她如此,眼中發澀,險些又要落下淚來。


    她連忙打斷道:“旭兒怎麽樣了!”


    知暖和後麵的進來的周嬤嬤連忙把趙姨娘撫到桌邊坐下。


    清寧伸手探向阮夢旭的額頭,那邊老嬤嬤急的快要衝過來,“二小姐,小少爺都病成這樣了,您就不要在折騰他了!”


    當初阮夢旭嘲笑她又醜又窮,可還有人記著呢!


    “二小姐...”趙姨娘麵色蒼白,眼看又要站起來。


    知暖連忙按住她道:“五夫人您放心,我小姐的醫術可不比太醫院的徐太醫差!”


    阮夢旭看到這樣的動作,眼中厭惡驚恐,能做的也隻是懨懨的把頭轉向另一邊。


    清寧溫軟的手掌擦過,他的額頭有些發涼,出去迴來加起來不到半個月的功夫,原本活蹦亂跳,幾個人都抓不住的小男孩,這會兒躺在榻上麵色蒼白,消受的手腕搭上去都隻剩下一層皮包骨的感覺。


    “吐得厲害?腹瀉嗎?這幾天都給他吃了什麽?”


    前幾日便聽說小少爺阮夢旭經不住路上這一陣顛簸,迴來整個都病怏怏的,請了幾波大夫來看都說什麽大事兒。


    開的藥方林林總總,病勢卻一個勁兒的惡化起來。


    趙姨娘被她問的一怔,剛說到“吐得厲害,腹瀉稍好些,就是...”


    便聽得一陣人聲往這邊來。


    院外,一眾丫鬟魚貫而入。


    李姨娘在前麵,還沒進門便喊開了,“快,讓我看看小少爺可大好了沒有!”


    進了裏屋,麵上便是一頓,悻悻道:“原來二小姐也在這裏,倒是我來的唐突了!”


    身後的丫鬟把帶來的食盒一一打開,雞鴨魚肉的擺了一大桌,整個房間裏頓時香氣四溢。


    清寧胎膜看了她和身後的阮夢雨一眼,不由得微微皺眉,淡淡道:“這是李姨娘?”


    場麵一時有些僵了,這些日子林氏母女不在府中,趙姨娘又一心撲在生了病的小少爺身上。


    盧老夫人和阮梁樺那裏,竟然讓這母女鑽到了空子,李姨娘穿的珠光寶氣不說,就連一向畏畏縮縮的素衣六小姐,也是穿衣風格大改,錦繡羅裙,珍珠玉釵,一樣都不少。


    最離譜的是,已經三十有六的李姨娘,竟然幾日之間容顏迴春,和阮夢雨站到一起,兩張相似的容顏不像是母女,到像是姐妹花一樣。


    美則美矣,就是著實有些詭異...


    反倒是今年還沒到三十年紀的趙姨娘,容貌憔悴,相比較之下,老了不少。


    李姨娘一把將馬上又想躲到身後的阮夢雨拎了出來,停了停胸脯,嬌笑道:“這才幾天的時間,二小姐竟連我認不出了嗎?”


    那神情分明是十分的自傲,她年輕的時候也生的一副人人稱羨的好相貌,初入府的時候,便是林氏也得避其鋒芒。


    隻是後來年歲漸長,性子也沒多少討喜,比如如花年紀的趙姨娘等人,難免遜色幾分。


    “幾日不見,李姨娘容顏更甚六妹!”


    清寧收迴手,默默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雖說精致妝容什麽的,可以讓人看起來年輕好幾歲,可李姨娘這麽大變化,未免也太過了些。


    自己的相貌把自己的女兒壓住了,李姨娘對著清寧笑意頓時都僵住了。


    當即想起正事,朝著趙姨娘道:“你瞧我,一看見二小姐,竟然就把正事給忘了。老夫人這幾日身子也不太爽利,便讓我幫襯著照顧下各個院子,聽說小少爺幾日不曾好好進食了,我特意準備了些進補的吃食,小少爺看看,多多少少好歹用一些!”


    清寧瞥了一眼滿桌子大魚大肉,完全超過分例的東西,果然得了勢就是大不相同。


    “多謝李姐姐!”趙姨娘吵她虛弱的道了聲謝。


    隨即去榻邊道:“旭兒,你快看看你三娘帶了什麽好吃的給你,娘拿給你吃好不好?”


    “不吃...”


    阮夢旭偏頭背對著她懨懨道。


    “珍珠丸子、銀耳桂花魚,這些都是你最愛的吃的,你多少吃一些,啊?”


    前幾天拿些他喜歡的吃食,多少都還能用一點,到了今天卻是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了。


    “小少爺,你看姨娘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來!”李姨娘也跟著在一旁勸道。


    也不知道是唱的哪出,清寧把目光緩緩移到阮夢雨身上,果然是印證了人靠衣裝這句話。


    總是低頭連唿吸都敢過重的六小姐,打扮起來芙蓉如麵柳如眉,姿色也不輸之前的阮夢煙多少。


    後者不由自主的就要往紗幔後麵躲去。


    “好好站著!”李姨娘又勸了幾句,從桌上端了個白瓷小碗,走到阮夢雨身旁的時候,恨鐵不成鋼的伸腳擋住了她後退的身子。


    然後,又走到榻邊誘哄道:“小少爺,那些東西吃厭了咱就不吃了,這白玉湯圓可是姨娘親手做的,又香又滑,你六姐姐一次都能吃兩碗呢~”


    阮夢旭伸著小手給趙姨娘抹眼淚,垂眸看了一眼不說話。


    白瓷碗中的圓子糯香軟滑果然白玉一般,湯水浮浮沉沉,一看便十分誘人。


    起碼沒有堅決的說不吃,趙姨娘略帶些喜色道:“好孩子,咱們吃兩個吧!就兩個好不好”


    他看了看她,然後點了點頭。


    後皺著小眉頭,很不情願的張開口,趙姨娘連忙近前俯下身,湯勺就著瓷碗舀出一個遞到阮夢旭嘴邊。


    “糯米湯圓?”


    清寧鳳眸一冷,快步上前素袖一掃。


    她速度太快,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隻聽得“咣當”一聲伴著李姨娘的慘叫同時響起。


    “你做什麽,想要燙死我嗎?”


    湯碗落地,湯水圓子如數都落在了她剛生身的新衣上,這會兒不止是身上痛,連心也一塊痛了。


    “娘,你怎麽樣了!”阮夢雨連忙上前,檢查她身上的燙傷。


    “旭兒不怕旭兒不怕,娘在這裏!”趙姨娘連忙把阮夢旭抱在懷裏,柔聲安撫。


    後者卻勉強側著腦袋看向清寧。


    “我還要問問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清寧站在榻前,眸光清冷。


    看李姨娘一陣心虛,強行爭辯道:“二小姐這是什麽意思,我這碗裏又沒有下毒,是你忽然把我的碗打翻了,我怎麽知道你要作甚?”


    “不知道嗎?”清寧一步上前,周身氣勢迫人,朗朗清聲道:“旭兒上吐下瀉,明顯是腸胃受損,你還給他吃這麽難消化的東西,大人都至少折騰掉半條命,他一個九歲幼童,你居心何在?”


    李姨娘被她駭的猛然一退,阮夢雨帶著哭腔怯怯道:“我娘...我娘知道他不能吃這個,原本也是一片好心,若是連東西都吃不下,光吃藥也沒有什麽用...”


    不知何時,這個一個字也不敢在人前多說的六妹,也能在人前如此善辯了。


    隻可惜,她娘這會兒不能為她鼓掌慶賀。


    清寧目光一偏,落在不遠處的桌上,語氣淡的不帶一絲情緒。


    “那可是真是太巧了,你娘拿的東西,旭兒一樣都吃不得!”


    趙姨娘等人循著她的目光看去,滿桌熱氣散去,滿盤油漬的實物。


    簡直不能想象九歲的小孩在吃下去這樣的東西,還能在活幾天。


    “你...你簡直血口噴人,我家雨兒身子也弱,吃了這些東西不但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身子反而大好了!”


    李姨娘為了有更大的說服力,拉上阮夢雨到桌邊,一人拿上筷子,“雨兒我們吃,讓二小姐和趙姨娘看看,吃了這些是不是會死人!”


    她說著,夾起一大塊雞肉就往女兒碗裏放,自己這裏也是半點不停歇。


    沒曾想塞了好半響,桌上食物消滅了大半,兩人肚子都撐圓了,也沒個人要上前阻攔一下。


    清寧冷冷看著,絲毫沒有上前的阻攔的意思。


    一直都沒怎麽出聲的趙姨娘,忽然上前把桌布一掀“走!你們都給我走!以後也不要進秋微院半步!”


    桌布帶動碗盤瓷器,碎了一地,一片狼藉。


    李姨娘母女皆是驚住了,她生性溫柔,自進府以來對下人都說沒過一句重話。


    清寧斂眸,嗓音清冽:“帶上你們的東西,滾!”


    李姨娘好半響才反應,木訥的和丫鬟們一起把碎瓷器一收,拉上阮夢雨飛似得跑了。


    閑雜人等退散,一時屋內又恢複了清淨之色。


    趙姨娘保持這半趴在桌上的動作,瘦弱的雙肩微微顫抖,似乎在強忍著不發出聲響來。


    清寧轉身走向榻前,別人不想她看見的,她便擋住沒看見。


    外麵煎藥的老婆子端了湯藥進來,打破一室靜謐。


    “五夫人,這藥熬好了,先讓小少爺服下吧!”


    原本懨懨躺著的阮孟旭忽然掙紮著想要爬下床,聲音虛弱的喊道:“不喝藥,我不喝藥!”


    眼中盡是對苦澀藥物的抵抗之色,清寧看他躺的難受,自己又掙紮了兩下又爬不起來,伸手將他撈起來半靠在榻上,拉過被子剛蓋到一半。


    “二小姐,還是讓我來吧!”趙姨娘連忙抹了抹淚痕上前,接過了她身上的動作。


    手上動作溫柔的絲毫不像方才還對著李姨娘厲聲大喝之人,一邊安撫道:“旭兒乖,這藥不苦的,娘喝給你看,喝完了就有糖丸吃。”


    湯藥碗應聲遞過來,她喝了一口,漆黑如墨的藥汁入喉。


    這藥味,清寧光聞著就知道苦的掉渣。


    可趙姨娘隻是側過頭皺了皺眉,隨即又轉身同他道:“你看,旭兒要乖乖吃藥,病好了才能出去看花看小魚兒!”


    這樣的話不怎麽不知道依舊說了多少遍,阮孟旭苦著臉把小腦袋轉向另一邊,已然不信這樣的話。


    屋內一陣苦勸誘哄,他索性閉上了眼睛,“你們好吵!”


    這話分明是有氣無力的,卻瞬間讓幾個大人都合上了醉。


    清寧把趙姨娘手裏的湯碗接了過來,直接用隱形手環鑒定了一番。


    沒有什麽加毒的藥物,都是些清理腸胃的,而且用量實在太少,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


    眸色微冷,當即問道:“這藥是誰開的?”


    最早在的老嬤嬤的一愣,道:“迴春堂的李大夫啊,先前六小姐迴來的時候的水土不服都是他來看的!”


    李姨娘剛在這裏鬧了這麽一出,乍一聽那大夫也姓李,還頗有些淵源的模樣。


    趙姨娘聞言,有些急了,“怎麽了,是不是這藥有什麽問題?”


    說是小毛病,可喝了這麽久的藥也不見好,可不就這藥有什麽問題。


    “這藥治不了你兒子的病,不用再喝了!”


    清寧把湯藥放迴木盤上,本來水如不服、路途奔波也不是什麽大病。


    能把阮府現在僅留的一個小少爺折騰成這樣,定然是有人從中作梗。


    “那,那旭兒怎麽辦!”


    趙姨娘雖然不知道這藥到底有什麽問題,也能從清寧話中聽出一點端倪。


    “旭兒,想吃糖嗎?”清寧從隱形手環中取出一顆白色丹丸,微微一笑諄諄善誘道。


    她一向形容清冷,少有這樣溫柔沉靜的模樣。


    便是趙姨娘等人見了,一時都覺得心下多日來緊繃著那根弦有些緩和。


    阮孟旭把頭微微轉了過來,眼睛有一絲的微亮。


    剛張開嘴想說話,就有一道白點,從清寧手上彈出。


    ---題外話---昨天出去耍,把鑰匙弄丟了...


    房間進不去,然後隻能悲催的現寫今天的章節,發晚了,求原諒~


    發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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