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裏是手術室,嚴禁抽煙。


    夏衍平時很少抽煙,沒癮。


    但現在,他感覺自己肩膀上的擔子很重,想抽煙的心情從未有像現在這樣強烈過。


    “聽明白了嗎?你快想想,隻要能度過這最後一劫,舒可欣就能醒過來了!”


    柳如煙心中雖焦急,卻也知道眼下這個節骨眼上,絕對不能催促夏衍。


    否則一旦喚不醒舒可欣心中的那抹生機,一切都將是徒勞。


    “……我明白。”


    夏衍拍了拍自己的臉,眼神逐漸從焦急恢複到了清明。


    待到最後一抹急躁也消失不見後,夏衍這才低下頭,靜靜的望著舒可欣。


    寒血症的肆虐讓舒可欣的臉色更加蒼白,更像是在水晶棺裏沉睡的睡美人。


    夏衍沒有開口,柳如煙和副手也都識趣的沒有說話。


    這個丫頭的臉色蒼白成這樣,是因為寒血症的爆發,還是因為……一直都如此?


    所以,為了不讓自己擔心,舒可欣一直都是畫好了妝,遮住蒼白的臉色才來見自己的嗎?


    那……


    跟自己一起出來玩的時候,舒可欣的身上該有多痛?


    這份痛,都能忍到讓自己發現不了,究竟是舒可欣的演技太好,還是因為自己太忽視她了?


    夏衍的眸色暗了暗,伸手撫摸著舒可欣柔順的白色長發。


    “一定要醒過來啊……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呢。”


    夏衍淡淡說著,隨即扭頭看向二女,頓了頓道:“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麽,你們都不要驚訝。”


    “嗯嗯!”


    柳如煙和副手忙不迭的點頭,深知情況不普通,她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好,那我就開始了。”


    夏衍沉聲凝氣,望著閉目不醒的佳人,眼中的心疼更濃。


    ……


    “是誰?那個人……到底是誰?”


    舒可欣的眼神亂了,她掙紮了這麽久,可依舊沒有任何記憶湧上來。


    就好像,這個人被人徹底在自己的記憶裏刪除了一樣。


    發現舒可欣的心神出現了紊亂,不再像之前一樣堅定,原本被星辰打壓的有些頹廢的黑色液體,頓時又躁動了起來。


    “沉淪吧,就這麽睡下去吧……那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別掙紮了,你的生命早就該結束的,苟延殘喘了這麽多年,你難道還沒活夠嗎?還打算繼續拖累你身邊的人?”


    “你所在乎的那些人,其實隻有你死了,他們才能真正的解脫!”


    黑色液體的蠱惑之音又響。


    原本在星辰的作用下,好不容易強壯起來的生機,此時竟然自己發生了潰散,對於黑色液體來說,這無疑是難得的最佳機會。


    它們潛伏在舒可欣體內的最角落,和寒血症應運而生,見證了舒可欣的每一步成長,正因如此,它們才了解怎樣可以徹底擊潰舒可欣的心防。


    它們的使命,就是殺死舒可欣這位宿主。


    “根本……就不存在?”


    舒可欣眼中的清明越發減少,讓黑色液體興奮的迷惘逐漸籠罩。


    “或許……你們是對的,隻有我死了,在乎我的人才能真正的解脫吧?”


    “我隻不過是個累贅罷了。”


    “拖累父母,拖累別人,拖累……”


    舒可欣蹙起了眉頭,腦海中的劇痛再度襲來。


    最重要的那個人,她還是沒有想起來。


    舒可欣不想再痛下去了。


    從小時候開始,舒可欣體內的那股冰寒疼痛,便一直如同附骨之疽一樣,從未消停過分毫。


    就連唿吸都不敢太用力,不然血液裏流淌著的宛如冰碴一般的東西,這股疼痛,會讓舒可欣整夜都睡不好。


    寒血症的折磨,漸漸給舒可欣蒙上了一層生人勿進的高冷麵紗。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這股感覺越發濃烈。


    可舒可欣卻隱隱覺得,似乎有一個人的出現,像太陽一樣,曾短暫的驅散過寒冷。


    待在他身邊,會讓舒可欣感到溫暖。


    “你……究竟是誰?”


    舒可欣痛苦的蹙著眉頭,眼中不斷蔓延的迷惘止住了。


    眼見著清明又要重新占據舒可欣的眼中,黑色液體急了。


    “根本就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你從出生開始,就是一個人!”


    舒可欣眼中的清明停頓了。


    “是這樣的麽?”


    舒可欣雙目無神的喃喃道。


    “我們陪伴了你這麽久,在你身上發生的事情,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


    “從來都沒有人真正關心過你,他們隻想讓你一直活著,可卻不管你活著是否痛苦。”


    “他們不愛你,他們隻是想讓你痛苦的活下去,一輩子都被寒冷所折磨!”


    眼見有效,黑色液體攻勢兇猛,靡靡之音再度湧上。


    它們知道,舒可欣的心防即將淪陷,這是衝鋒的號角!


    “是……啊,我活著隻會痛苦,隻會拖累身邊的人。”


    舒可欣搖了搖頭,她似乎卸下了全身所有的防備,重新躺了迴去。


    天上的星圖,此時也暗淡了下來,不再如方才那般閃耀。


    七星命宮,是依托在舒可欣心中的生機上的。


    舒可欣強,它們就強,足以將詭異的黑色液體全部淨化。


    可相對應的,舒可欣心中想要活下去的那份願望越弱,求生意誌越少,它們便沒有了力量的來源。


    整片星圖似乎開始了搖搖欲墜,最邊緣的位置,已經有星辰開始隕落了。


    這一幕反倒帶著一些美感。


    就像流星一樣。


    璀璨,卻又轉瞬即逝。


    “睡吧,永遠的睡下去吧,隻要閉上眼睛,就不會痛了。”


    舒可欣無神的點了點頭,長長的眼睫毛顫抖著,隨即開始緩緩合上。


    星辰更暗淡了。


    一時間,整片星圖上的星辰,越來越多的星辰開始隕落,就像流星雨一樣。


    七星命宮,壓不住了。


    黑色液體得意的大笑起來,笑聲尖銳卻又猖狂。


    七星命宮的突然出現,確實讓它們慌了一下。


    可它們陪著舒可欣的時間太長太長,黑色液體清楚舒可欣心中的弱點。


    就算是七星命宮又能怎麽樣?


    最後的贏家,不還是它們!


    “……你們在得意什麽?”


    “如果現在就開始得意,那你們的失敗已經注定了。”


    “半場開香檳,和插旗一樣,必輸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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