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讓開。”


    “火燭危險,快讓開。”


    小推車上花燈燭火搖曳,寧絕一邊高聲喊著,一邊穿過人群將小車推到石階下麵,大約三四十斤的小車不算輕,他費了些勁才不至於推翻。


    這裏距離火船最近,他將車上東西丟在地上,兩隻手抓著小推車的手柄,用力提起,轉一個圈,借著巧勁將推車丟出去。


    “噗通”一聲,小推車落到了河岸與火船正中間距離,寧絕大喊一聲:“快過來。”


    不僅是船上幾人聽見了,藏匿在人群裏、拿著袖箭的那幾人也看了過來。


    刀劍碰撞之聲不斷,小推車緩緩下沉,火船之上,安崇鄴擊退幾個黑衣人,從船艄飛身躍下,身後幾個黑衣人緊跟而上,以小推車作中間踏板,幾人一邊打一邊往岸邊飛去。


    河岸邊,那幾個藏著袖箭的人看到他們一前一後分開,立刻有了行動。


    “唰唰”兩道破空之音,泛著銀光的短箭射出,直擊還未落地的安崇鄴。


    安崇鄴聞聲而動,他在空中幾個翻轉,短箭擦著他的臉側劃過。


    寧絕撿起地上的花燈,對著人群裏躲藏的殺手扔去,花燈很輕巧,圍觀的百姓太多,他砸不到殺手,但可以借此混淆他的視線,讓他沒辦法瞄準目標。


    幾支短箭射偏了方向,趁著他胡亂丟東西的間隙,半空的安崇鄴很快落地,他手持長刀,長身玉立,墨發有些許淩亂,衣襟處還落了幾滴血跡。


    安崇鄴目光淩冽,他略瞥了寧絕一眼,還不等說什麽,身後的黑衣人追了上來,圍觀的百姓一哄而散,生怕被誤傷。


    寧絕也想往石階上跑,但人太多了,他在最後麵,才剛跨上第二階,不知被誰撞了一下,麵具落地,他也跟著後退了兩步。


    躲藏在人群裏的殺手瞬間圍了上來,安崇鄴忙著與黑衣人打成一片,完全顧及不到旁人。


    七八個殺手,一半衝上去幫黑衣人,另一半朝著寧絕舉刀砍來,他們可沒忘記,就是這小子丟的花燈和推車。


    寧絕不會武功,手無寸鐵,完全沒法跟訓練有素的殺手對戰。


    殺氣凜然的刀落下,他抱頭鼠竄,一步步被殺手逼到了河邊,隻差一步,就要踏入水中。


    他就知道,不該多管閑事。


    眼看一條命就要交代在這裏了,寧絕躲無可躲,隻能閉眼等待死亡。


    幾把刀一同劈來,刀尖從上而下,隻差半寸就要將寧絕分屍街頭。


    “鏘”的一聲脆響,一柄鋒利的長刀襲來,呈龍吟之勢,生猛的力道直接斬斷三柄同樣厚重的長刀。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降臨,寧絕聞聲睜眼,隻見麵前三個殺手的武器已經斷成兩截,而一旁被圍攻的安崇鄴,已經是赤手空拳作戰。


    他用搶來的長刀救了自己?


    寧絕鬆了口氣,但不過半息,麵前的三個殺手迴過神,立即揮著手裏的半截刀刃劈來,對付一個文弱書生,半截刀也能要了他的命。


    寧絕下意識兩手交疊擋在身前,安崇鄴見狀,一腳將一個黑衣人踹出去,好巧不巧,黑衣人撞到攻擊寧絕的三個殺手身上,四個人直接滾到了一旁。


    寧絕被這戲劇性一幕驚呆了,還不等他反應,安崇鄴旋身又是一腳,將一個殺手踹翻,然後一腳踏在殺手身上,借力飛身落到寧絕身邊,一手抓起他的手腕,拖著人就往石階上跑。


    圍觀好戲的百姓紛紛退讓,原本擁擠的街道上瞬間空了出來!


    黑衣人追在身後,殺手也飛身上前堵住去路,寧絕被安崇鄴拉著,前後皆是要命之人,他們被圍了。


    危機之下,寧絕嘀咕著:“真不該幫你。”


    他嘀咕的很小聲,但還是被安崇鄴聽到了。


    被抓著的手腕一緊,寧絕便聽得他冷聲迴了一句:“怎麽,後悔了?”


    後悔嗎?


    不,在插手那一刻,他就預料到了這後果。


    所以,後悔談不上,隻是有些可惜,他還沒有完成母親的心願呢。


    “你鬆開我吧,以你的武功,沒我這個累贅,他們應該是傷不到你的。”


    寧絕掙了掙手腕,他看得出來,安崇鄴武功不差,哪怕是以一敵十,那群人也沒傷到他半分,方才在船上是施展不開,如今落了地,隻要他想走,應該是沒人能攔得住的。


    寧絕想讓他自己逃命,但手腕上的力道卻絲毫未減。


    “公子出手相助,在下也並非忘恩負義之輩。”


    安崇鄴唇角帶笑,模樣有幾分認真:“今夜,隻要我活著,誰也傷不了你半分,若你真不幸死了,我也會讓他們所有人給你陪葬。”


    他語氣平淡,但寧絕聽得出,這並非玩笑話。


    不等他們再多說,兩邊的殺手和黑衣人一擁而上,安崇鄴鬆開寧絕的手腕,上前一個淩空掃腿,先將麵前武功稍弱一些的殺手擊退,隨即一把扯住寧絕的鬥篷,將他拉到身後。


    刀劍無影,拳風凜冽,寧絕覺得自己像個陀螺,被安崇鄴拉來扯去,無數把刀劍險險擦過,每當他覺得自己人頭難保,閉眼等著自己血濺五步時,一股強勢的力道就會立馬將他拖離危險,迴眸一望,安崇鄴滿臉從容,圍著他跟一群人遊刃周旋。


    縱使赤手空拳,護他無傷無礙,亦不落下風。


    他功夫確實了得,十來個人也夠不到他衣角,反倒是有幾人差點砍到寧絕,被安崇鄴一腳踹出去老遠,血噴了一地,應當是傷到了深處。


    剩下那些黑衣人多多少少也受了些傷,眼見自己那麽多人也不是安崇鄴的對手,為首的黑衣人有了退意,他使了個眼色,所有黑衣人後退,隻餘三兩個殺手繼續跟他交手。


    “走!”


    一聲低喝,黑衣人轉身就要離開。


    透過交纏的人影,寧絕看到黑衣人的動作:“他們要撤了。”


    安崇鄴眉間一抬,一掌將一個殺手擊飛,又飛身而起,一腳掃堂風踹倒餘下幾人。


    翩然落地時,他揮揮自己淩亂的衣角:“放心,他們跑不掉。”


    話音剛落,黑衣人還未跑出一丈,便見四周胡同、房屋裏,躥出一群身穿黑色鎧甲,手執長劍的官兵。


    他們訓練有素,動作敏捷,不過眨眼之間,便將一群人圍得水泄不通,寧絕驚訝之餘,又見周圍樓牆之上,架滿了弓箭手。


    甕中捉鱉,有備而來。


    一個相貌堂堂,衣著紺色束袖長袍的青年穿過人群緩緩上前,幾個黑衣人握緊長刀,圍堵之下,他們打算殊死一搏。


    青年臉上含笑,沒把這幾人放心上,抬手示意身後兵將:“拿下。”


    立刻,一群人衝上前,十個打一個,五個抓一人,百十來號人,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幾個黑衣人。


    不出意外,黑衣人和殺手紛紛落網,起先他們還想揮刀自盡,但青年絲毫沒給他們機會,一個個被壓著挑了手筋,反抗激烈的,更是直接被穿了琵琶骨。


    看著官兵將一群人齊齊壓住,寧絕鬆了口氣。


    對麵的青年走了過來,行至兩人麵前,他看了寧絕一眼,沒說什麽,隻對著安崇鄴抱拳行了一禮:“殿下,可有受傷?”


    殿下?


    這稱唿讓寧絕瞪大了眼睛。


    “沒有。”


    安崇鄴吩咐:“將他們關進昭獄,除本殿以外,不準任何人探視審訊。”


    “是。”


    青年領命,對身後一擺手,一群來勢洶洶的兵將立刻壓著人有序撤離,隻留下幾個牽著馬的小將。


    那方事罷,青年又迴頭看向寧絕:“這位公子是?”


    “寧絕。”他頷首迴答。


    京都裏姓寧的人不多,寧絕長相出色,衣著秀麗華貴,看樣子也不似平民百姓家的,青年將人好一番打量,實在想不出京都裏哪家出了個這麽招眼的少年。


    “在下聞卿至。”


    他抱了抱拳,問:“不知寧公子是哪位官僚家的公子?”


    寧絕聽到他的名字有一瞬間驚訝,隨後就是沉默,寧遼雖是實實在在的四品大員,但目前名義上可不算是他爹。


    “並非誰家的公子,我自小在鄞州長大,是前段時間才來的京都。”


    他淺淺笑著:“至於父母,我母親是個平頭百姓,父親……暫時還不算我的父親。”


    當著皇子殿下的麵,他可不能說謊。


    聞卿至聽著,也沒多說什麽,身在京都,各種奇聞異事他們都見過不少,親爹不是爹,父子不相識的新鮮事多不勝數,不稀奇。


    “英雄不問出處,父母家世,不過是青雲路上的其中一塊階梯,有或沒有,對有能力的人來說都無甚重要。”


    安崇鄴開口打斷兩人的對話,他拿出一塊帕子擦拭著手上沾染的血跡,岔開話題,對聞卿至道:“將今夜之事大肆宣揚出去,本殿要讓那身後之人藏無可藏。”


    “是。”


    聞卿至抱拳領命,轉而又問寧絕:“寧公子需要在下派人送你迴去嗎?”


    明麵上的黑衣人和殺手都被抓了,可誰知道黑暗裏還有沒有藏著些?


    寧絕正欲答應,可又一想,寧遼不願讓外人知道他的身世,他還打算著將他送迴鄞州呢。


    “不必了,我住的不遠,自己走迴去就好。”


    被拒絕了好意,聞卿至笑了笑沒再堅持,本就隻是一麵之緣,若非他站在安崇鄴身邊,他們大約是一句話也談不上的。


    “既如此,那在下就告辭了!”他對安崇鄴行了禮:“殿下,臣告退。”


    他可不閑,一堆事等著他去處理呢。


    安崇鄴點頭,二人看著他轉身離開,一腳踏上小將牽來的駿馬,領著幾個下屬疾馳而去。


    一群浩浩蕩蕩的官兵走了,剩下兩匹馬和四個持劍下屬,看樣子是特意留著保護安崇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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