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沈透懶怠地掀了掀眼皮,沒所謂地問。


    亓官易坤微微笑,往後退一步,轉身進了房間。


    沈透扯一下唇角,雙手插兜,不緊不慢地跟了進去。


    進去後,先環顧四周。


    盡管事先已經抓住了馮浩這個老登,知道靳祈霧沒中那種藥,但他還是將亓官易坤的房間細細打量了一番。


    亓官易坤看著他,緩緩開口:“我沒什麽追女孩子的經驗,你能不能幫我出謀劃策一下。”


    沈透又不是傻子。


    亓官易坤突然跟他提自己喜歡誰,絕對不可能是簡單地為了讓他出謀劃策。


    這個道貌岸然的死綠茶。


    誰的女人都搶。


    從前搶謝裴楷的,現在來搶他的。


    雖說豪門高幹子弟圈裏的換乘戀愛比比皆是,但他沒那麽大度,誰敢讓他叫前女友一聲“表嫂”,他就掀了誰的屋子。


    沈透在沙發上坐下,抬睫,“我看上去像是很有經驗?”


    “沒有嗎?”亓官易坤嘴角上揚,拿起一瓶水遞給他。


    沈透沒說話,淡笑,眼底毫無笑意。


    亓官易坤轉身迴房,拿出一個透明玻璃杯,倒了杯熱水,吹了口氣,輕輕抿了一口。


    他笑說:“這些年,看你身邊女孩子那麽多,我還以為你很有經驗呢。”


    沈透打眼一掃,瞥見杯沿上印著淡淡的紅唇印子。


    頓時被氣笑了。


    他身邊女孩子多?怎麽不說他身邊的男孩子更多呢?這是羨慕他人緣好、朋友多嗎?


    “表哥的追求者也不少啊,”沈透皮笑肉不笑地說,掰著手指頭數著,“傅省長的外孫女、喬部長的女兒……對了,韓司令的孫女……還在追你嗎?”


    亓官易坤眼裏的笑意短暫收了一下。


    韓惜,他爺爺曾經的部下的孫女,從小就粘著他,永遠一副笑意盈盈、溫柔可人的樣子。


    但骨子裏的狠,隻有極少一部分人才知道。


    曾經有個沒什麽權勢的女生追過他,他不過禮貌地誇了那個女生幾句,沒過幾天,那個女生就遭意外毀容了。


    亓官易坤沒說話。


    沈透身子往後一靠,點一根煙,煙霧後的眸子微微眯起:“表哥在學怎麽追女孩子之前,不如先學學怎麽保護自己喜歡的人吧。”


    “阿透,”亓官易坤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


    沈透抬眸,笑一記,聲音輕懶:“你可以先去問問小楷哥,畢竟你當初追權泱泱的時候,是謝裴楷差點被人扒了一層皮才護住她的。”


    亓官易坤手輕輕抖一下,手裏的杯子險些掉落,垂一下眼眸,掩住心裏輕微的動蕩。


    放下杯子,再次抬眼時,眼中已恢複平靜。


    他溫和地笑道:“跟你學也是一樣的。”


    沈透嗤笑一聲。


    室內一片寂靜,昏黃的燈光灑在他半邊臉上,煙霧模糊了他的眉眼,卻給他添了幾分不羈。


    亓官易坤開始戳他肺管子:“阿透,哥可還記得,你之前為了有更多的自主權,可以不被家裏掣肘……拚命努力,是因為喜歡上了一個家世普通的女生?哥可是跟你學到了這一招。”


    沈透唇角一扯,慢悠悠地掀眼皮:“我這一招對表哥來說可沒用,我身邊可沒那麽多豺狼虎豹。而且,我要保護心愛的女人,多賺點錢就行了……可表哥要怎麽辦呢?從政嗎?那得多少歲才能娶得上老婆?”


    亓官易坤咬了下牙:“表弟錢賺得是不少,可怎麽還是分手了呢?是對方嫌你錢賺得不夠多嗎?”


    沈透喉結滑動,眼底一片深邃。


    他挺直身子,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視線微垂,緩緩說道:“她說她沒表麵上看上去那麽乖,愛說反話,愛吃醋,說話陰陽怪氣,淚點低,怒點也低,很容易生氣,喜歡自由、刺激,天生沒定性。”


    亓官易坤微微一愣。


    “她要我愛上她所有的弱點和缺陷……”沈透停頓了一下,突然抬眼。


    亓官易坤對上他黑沉沉的眼,不由屏住唿吸。


    “她要我愛上她所有的弱點和缺陷,”沈透重複了一遍,無奈地勾了勾唇角,繼續說道,“她才會愛我。”


    “你做不到?”亓官易坤問。


    沈透眼睫輕顫:“愛上一個人很容易,對一個人好也不難。愛的時候,我可以為她赴湯蹈火,死去活來,舍棄一切,肝腸寸斷。”


    亓官易坤不自覺坐正了些。


    沈透認真地看著他:“但如果有一天,我不愛了呢?”


    亓官易坤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自認為思慮周全,但與沈透這個走一步算十步的人相比,他還是想得太少了。


    但他不認為是自己想太少,相反——


    “你想太多了。”他說。


    沈透緩緩一笑,站起身。


    他成長在一個沒有愛、滿是利益和算計的家庭裏。


    父親的冷漠、母親的抑鬱,旁人都以為他不懂,但他怎麽可能不懂。


    所以,他從小就不相信愛。


    直到靳祈霧的出現,讓他第一次發現,他的心原來也會為一個人那麽劇烈地跳動。


    他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愛。


    然而,她一次又一次的懷疑和冷漠讓他發現,原來他也會委屈、會爆發……


    他愛她的時候,可以忍受一切,可以把所有委屈都咽下。


    但如果有一天,他不愛了,或者沒那麽愛了……


    他會變成下一個沈元禮嗎?靳祈霧會變成下一個索榕嗎?


    他不敢賭。


    所以,寧願永失所愛,寧願下半輩子都做一個像沈元禮一樣自私自利,冷漠到沒有感情的機器。


    也不敢拿他和靳祈霧的未來去賭。


    他漠然道:“靳家就是普通的商人家庭,沒有任何的政|治背景,你爸媽不會喜歡她的,否則,你也不會明知道自己有一門訂了二十多年的娃娃親,卻一直不知道對方是誰。”


    “這隻是你的想法,”亓官易坤也起身,微挑了一下眉梢,“請不要擅自替別人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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