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就去那兒嘛,咱們悄悄去,悄悄迴,不把折的梅花帶迴去,外祖母不就不知道了。」


    孫步琴拉著她的衣袖來迴搖晃,承鈺拗不過她,隻好答應。


    午後陽光甚暖,曬得人想舒舒服服地伸個懶腰,去梅園的路上途徑一個不大不小的湖,隆冬時節湖麵結了層厚厚的冰,冰麵兒上泛著珠白色的光,晶瑩剔透,有些晃眼。


    「那不是三哥嗎?」孫步琴忽然指著前邊不遠處說道。


    承鈺順著看過去,果然見孫懷薪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麵,他的小廝跟在後麵,手裏提了個籃子,拿著根竹竿。


    「三哥!」


    承鈺本來想叫琴兒別叫他,她可不想大正月裏看到掃興的人,不過琴兒已經喊了,並且前麵長手長腳的少年也聞聲轉過了身。


    好吧,擇日不如撞日,懷蔚表哥的那筆帳還沒算呢。


    孫懷薪聽到有人叫自己,迴頭見是堂妹,本來想笑,看到琴兒身邊站著的那個淺粉色身影,將笑未笑的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


    她竟然穿粉色。在孫懷薪眼中,隻有他圓臉圓眼睛的堂妹孫步琴才配得上粉色,這個冷冰冰小巫婆似的薑承鈺,怎麽可以穿粉色?


    不管了,他的小堂妹在叫她,還是過去和她打聲招唿吧。


    「琴兒,你在這裏做什麽?」徑直走到堂妹身邊,孫懷薪看也沒看薑承鈺。


    「我要去折梅花。」孫步琴笑嘻嘻地說道。她知道這位堂哥愛捉弄小女孩兒,連自己的姐姐也不放過,但很奇怪又很幸運的是,他從沒捉弄過她。


    「去梅園折嗎?」孫懷薪拍拍她的小腦袋,「那你得小心別人祖母發現喲。特別是,小心你身邊的人。」


    孫懷薪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瞟到薑承鈺,卻發現薑承鈺根本沒在看他,而是側著臉不知盯著什麽。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三哥,你又是要去哪兒呀?」孫步琴問道。


    「三哥想去釣魚,但湖水都結冰了,三哥正愁呢。」孫懷薪指指小廝觀硯提著的竹籃和魚竿。


    「這籃子裏是什麽東西呀,吃的嗎?」孫步琴指著問。


    孫懷薪笑道:「是吃的,不過是給魚吃的。」他把竹籃掀開,裏麵黑糊糊的,是很多肥肥的蚯蚓。


    「咦。」孫步琴看了一眼,頭皮發麻,覺得很惡心。


    「魚吃這個嗎?」孫步琴一臉不相信。


    「是啊。可惜魚在冰麵下,三哥捉不到它們。」孫懷薪準備迴去找個東西來砸了冰麵,不過得先坐了小船到湖中央,可是湖水結冰,小船又怎麽駛到中央呢?他覺得很是費腦子,索性把這一難題交給觀硯,自己隻需迴去睡個大覺,起來就可以釣魚了。


    他倆說話間,承鈺走到了湖邊。小湖邊緣的水淺,水麵上的冰隻薄薄的一層,不比湖中心的冰厚。她盯著那層薄薄的冰想了一會兒,忽然靈機一動,指著湖麵叫道:「琴兒,你快來看呀,這湖裏有東西。」


    孫步琴聞聲跑過去,孫懷薪出於好奇也跟著過來。


    「哪有什麽東西啊?」孫懷蔚和孫步琴一左一右蹲在承鈺邊上,他努力看了半天,隻依稀看得見透明冰片下安靜的湖水。


    「你瞎啊,仔細看呀,有東西的。」承鈺指著冰說道。


    這句話卻把孫懷薪惹怒了,他可不瞎!為了證明這點,他把頭埋得更下去,眼睛睜得更大,湖麵的寒氣隱隱撲上來。


    「我還是什麽也沒瞧見啊!你是不是……」


    瞧見了才有鬼,因為根本沒什麽東西,承鈺也沒打算要他瞧見什麽,看準時機,往他後背使了把狠勁兒,右手邊的人兒便一頭紮進冰湖裏,眨眼沒。


    孫懷薪的頭還是比較硬的,把湖麵那層薄冰撞破了,整個身子囫圇在水裏打了個滾,再鑽出來時,凍得幾欲不知身在何處。


    承鈺看著冰水中渾身打顫,說不出話的人哈哈大笑,孫步琴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堂哥,頭發上掛著碎冰塊兒,嘴唇凍得烏紫猶在顫抖,雖然被嚇著了,但還是被表姐的笑聲感染,也跟著笑起來。


    水中的人被這笑聲一提醒,漸漸清醒,反應過來自己身在冰水中,又是怎麽會身在這冰水中的。


    「薑承鈺,你敢戲弄老子!」孫懷薪怒不可遏,一把抓住承鈺的衣袖,男孩子的力氣本就大,承鈺在自己的笑聲中被拖下了水。


    好冷!


    倒不像掉進水裏,而是掉進布滿鋼刀的坑裏。湖水冰冷,像有無數小魚用尖利的牙齒在撕咬自己。


    「表姐!」孫步琴這下真急了,也笑不出來了,和旁邊一樣焦灼的平彤合力把薑承鈺從水裏撈了起來。


    寒冷的鋼刀沒在紮了,可剛才紮出來的窟窿眼還疼著,承鈺成了個冰人兒,抱著雙膝打寒顫。平彤忙不迭把她濕漉漉的衣裳擰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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