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無念的話音剛落,


    牛車外就響起了一陣哀嚎聲:“娘啊,你怎麽了?”


    祁無念掀開車簾,就看見身穿麻衣的中年男子,抱著一個老婦,痛苦的喊著:“官爺,救救我娘吧,求你。”


    大胡子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隨即說道:“原地休息。”


    隨後幾個官差就圍了過去。


    沒幾分鍾,祁無念就聽見有個官差說:“埋了吧,已經斷氣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早上還讓我多吃一口飯的,不可能......”


    祁無念看著男人不可置信的呢喃,隨後滿臉怨恨的看向蕭家馬車,不知道在想什麽。


    祁無念看著那個已經斷氣的老人,總覺得這隻是流放路上死亡的開始。


    “大家原地休息,二柱子,找兩個兄弟去看看林子裏有沒有水?”


    祁無念看向那個剛剛喪母的男人,扭頭看向蕭慎行:“你認識他嗎?哪家的?”


    蕭慎行搖搖頭說:“大概是某個旁係分支的,不認識。”


    “相公,婆婆已經去了,你可要保重啊。”


    祁無念才看見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婦人,正跪在男人身邊,哭聲安慰。


    “居然還有孕婦,看來穿越到這個地方後,我的警惕心是真的太弱了。”


    已經好幾天了,她卻沒有記清楚流放隊伍裏,每一個人的臉。


    這要有殺手偽裝成流放犯人,那她豈不是隨時可能嗝屁?


    蕭玲瓏隔著牛車看見外麵,小心翼翼的問道:“嫂嫂,我能給他們送點水嗎?”


    祁無念本想一口迴絕,可對上蕭玲瓏那雙幹淨剔透的目光,她猶豫了。


    她看向蕭慎行。


    蕭慎行愣了愣,隨即笑著說道:“玲瓏,你想送多少水給他們呢?”


    蕭玲瓏幾乎沒有猶豫的說道:“一點點。”


    “剛剛哥哥說了升米恩,鬥米仇,更何況我們的水也很少,不能全部給他們的。”


    蕭煥之卻打斷了蕭玲瓏的話,冷聲說道:“玲瓏,你有沒有想過,你給他們送水,


    其他人看見了,會不會埋怨你,為什麽沒給每個人送?”


    “而且你送的少了,他們可能會想你是不是舍不得送,留著自己喝?”


    蕭玲瓏被蕭煥之的話語嚇到,小身子往後躲了躲。


    小聲說道:“那我不送了。”


    祁無念沒打算出聲安慰,她很讚同蕭煥之的說法。


    這個世界最黑暗的莫過於人心,很多時候,你一腔赤誠的幫忙,在別人眼裏可能就是濫好人,


    甚至會被暗地諷刺為天真、蠢。


    蕭煥之看了看外麵,繼續說道:“嫂子,我想出去找水。”


    祁無念猶豫了一下,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畢竟他們如果一直不去找水喝,卻一直不缺水,就很讓人懷疑。


    她看向蕭慎行,“你們能自己保護好自己的吧?”


    言下之意,你不會真的弱雞到需要我保護吧??


    蕭慎行聽出來祁無念在內涵,他這兩天在蕭家人麵前,裝的隨時要斷氣的模樣。


    他有些尷尬的笑著說:“可惜,你們放心去吧。”


    祁無念拿著水囊跳下車。


    迎麵就撞上蘇珍珠。


    “祁姑娘,我們沒水了,姨母讓你把水分給我們一點。”


    祁無念看著蘇珍珠,冷笑一聲:“你的臉皮真是比城牆都厚。”


    “你憑什麽認為我們有多餘的水?”


    “又憑什麽覺得我會給你們?就憑你們沒臉沒皮?”


    懟完蘇珍珠,祁無念瞬間覺得自己這兩天壓抑的心情好多了。


    她招唿蕭煥之:“走,我們找水去。”


    蕭煥之看了看蘇珍珠,敷衍的問道:“表小姐,你要和我們一起去找水嗎?”


    還沒等蘇珍珠迴答,蕭煥之又說:“哦,應該不需要的,畢竟,這兩天都有官差給你送水的。”


    說完後,就快步的跟上了祁無念腳步。


    祁無念剛走幾步,就被人攔下了。


    來人正是剛剛那名挺著大肚子的婦人。


    她淚眼汪汪的看著祁無念。


    “堂弟媳,你能幫幫救救我婆婆嗎?”


    祁無念冷眼看著她,“剛剛官爺不是已經說了,你娘已經斷氣了。”


    “更何況,我隻是久病成醫,醫術淺薄,可沒有起死迴生的本領。”


    那婦人“咚”的一下,就給祁無念跪下了。


    “哐哐”的磕著響頭。


    “求求你,救救她。”


    祁無念冷冷的說道:“她年老體弱,就算救活了,這一路隻會拖累你和你的夫君,為何不讓她一死了之?”


    “祁姑娘,你怎麽這般惡毒?”


    蘇珍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升為醫者,不但沒有慈悲之心,還教唆一個婦人放棄醫治自己的婆母,你真是太過歹毒。”


    蘇珍珠的話,立刻引來來周圍休息的蕭家人的目光。


    他們看向祁無念的目光,立刻不善起來。


    “哈哈哈~”


    祁無念突然仰天大笑起來,伸手指了指周圍這些疲憊不堪,因為長期缺水少食,已經氣息奄奄的人。


    “你看看,整個流放隊伍裏,隻有你蘇珍珠,坐著馬車,


    沒有水了,官差會給你送,吃食也足夠過。


    隻有你,沒有經曆風吹日曬,還能精致如前。”


    “你再看看其他人,他們當中,有多少人能活著走到蠻荒?”


    祁無念指了指跪著的婦人:“就說她,懷著孩子,沒有吃喝,丈夫看著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


    你告訴我,他們拿什麽走到蠻荒?”


    “連自己都活不下來的時候,再拖著一個隨時可能斷氣的老人,他們隻會死的更快,你說我說的對嗎?”


    祁無念冷眼看著所有的流放人員,大聲說道:“你們說,如果是你們,你們會做怎樣的選擇?”


    祁無念此話一出,人群中瞬間開始小聲議論。


    祁無念說完再看向懷孕的婦人:“你還想我救她嗎?救她,可能你和你相公都活不下來,更別說你肚子裏的孩子了。”


    婦人麵色掙紮,隨即朝著祁無念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救!”


    “為何?”


    祁無念饒有興致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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