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忙去給孫步玥拍背順氣,孫步玥咳得麵紅耳赤,淚花都咳出來了,心裏又煩又急,這麽狼狽的樣子竟然讓武表哥看到了。


    她本來在看陸玉武和薑承鈺,兩人也不知在說什麽,臉上總有笑意。而剛才被陸玉武無視的香囊還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連丫鬟也沒注意,她氣不過,就一直喝茶,先是被燙了嘴,現在又被嗆著,誰說薑承鈺不是她的克星!


    臨近中午,老太太留大孫氏母子用午飯,大孫氏因為公公剛迴府,便推辭了,帶著兒子迴了王府。


    而這時,高氏忙完了府中的事,才抽空去了顧文茵的家中。


    顧家本來也是詩書仕宦大家,隻是到她這裏已是末代,家中積蓄無多,父親在戶部任職,幾年前犯了事,被貶到海南一帶。她父親心疼妻兒,因此沒帶上家中婦孺,獨自一人赴任。原等著未婚夫來迎娶自己,沒想到後來又接到了一紙退婚書,顧文茵便隻能咬牙和母親,兄嫂侄兒一起,在落花胡同賃了間兩進的宅子居住。


    她的哥哥顧文濤,一直是個紈絝子弟,不學無術,而且嗜賭成性,沒什麽指望,母親和嫂嫂也是沒什麽見識的深宅婦人,隻知油鹽醬醋,幾個侄子年紀幼小,懵懂無知。因此一家人全指著她做女先生的一點微薄薪水過活。


    昨晚她迴來說辭了國公府女先生的職,她母親還好,勸她另找工作,隻是那位市井出身的嫂嫂,立刻唿天搶地起來,以帶著侄兒出門乞討為由,要挾她去求衛國公夫人,把職務討迴來。


    顧文茵又氣又惱,晚飯也吃不下,把自己關在屋裏流了一夜的眼淚。今早腫著兩隻眼睛不出門,和她嫂嫂作無聲的對抗。


    高氏出門,車夫一路問路,七拐八繞地才找到顧文茵家所在的偏僻胡同,這胡同窄了,車還進不去,高氏隻得下車步行,身後跟著七八個丫鬟,手裏提著禮。


    附近鄰居聽說有香車停在胡同口,紛紛探頭出來觀望,隻見衣香鬢影間,一個婦人貴氣逼人。


    顧文茵的嫂嫂來應門,聽說是衛國公夫人,張著嘴好半會兒沒說出話來,及至反應過來,立刻笑臉相迎,忙讓小兒子進去把姑姑叫出來。


    顧文茵當然不願再見國公府的人,但人家國公夫人都放下身段,親自登門,她少不得整理衣襟,出來見人。


    「顧女先生,昨日小女的事,我感到十分歉意。」高氏語意誠懇,道歉的話娓娓說來,顧文茵本來氣消了不打算計較什麽,如今高氏的這番做派和話語,倒叫她不好意思。


    「孫夫人言重了。」顧文茵喝了口茶,瞥見堂屋正中的木桌上,一堆禮品盒子,布料綢緞,堆得小山似的。而不遠處她的嫂嫂,對著那座小山垂涎三尺。


    高氏提出請她迴去上課,顧文茵起初拒絕,但高氏又說了些加薪酬的話,她嫂嫂便在一旁借添茶倒水之機不住使眼色。後來高氏見顧文茵態度堅決,便說如果她不迴來,就是不原諒國公府家的小姐,那麽到時老太太會親自上門向她道歉。


    顧文茵這一次吃驚不小。本來也就是學生驕傲了些,不說衛國公家,金陵其他的貴女,這樣脾氣的也不在少數。出門討口飯吃,不在這裏受氣,便在那裏窩火,但如果把人家老夫人驚動出來,就是她不知輕重了。


    權衡之下,顧文茵隻能點頭答應。高氏鬆口氣,「這便好,以後逢年過節,一定不會少了顧女先生的賀禮。」


    顧文茵以為高氏說完這些便會告辭,沒想到她停頓了會兒,沒有起身,反而開了新話題,「不知顧女先生,對我們府上那位新來的薑姑娘,印象如何?」


    是那個聰敏蕙質的小女孩兒,顧文茵道:「薑姑娘很聰明,一點就透。」


    高氏不是來聽她讚賞薑承鈺的,她正了正色,說道:「是啊,這姑娘像她母親,生得漂亮,小小年紀又飽肚詩書。」


    「她母親是?」


    「我們老太太的小女兒,小字眉眉。」高氏說得不經意,但眼睛卻留意著顧文茵神色的變化。


    果然,顧文茵聽到這個名字,一張臉登時拉了下來,彤雲滿布,眸光中透著怨恨之色。


    衛國公府和她們顧家向來沒什麽交集,要論她為什麽知道薑承鈺母親,還得從她遞了退婚書的未婚夫說起。而這未婚夫不是別人,正是與孫氏一見鍾情,私定終生的陸平裏。


    說來顧文茵和陸平裏也算是青梅竹馬的一對璧人,因為顧家祖父曾是世安王的恩師,因此顧陸兩人一出生便訂下了娃娃親。雖說陸平裏從小對她的態度不親昵但也不疏遠,隻是雙方以禮相待,但顧文茵是個姑娘,認定了未來的丈夫便把一顆芳心默許了她。


    她比陸平裏小了兩歲,在家安心等著十四歲後出嫁,沒想到卻傳來陸平裏戀上他人,要和那位姑娘定親的消息。


    後來又聽說世安王親自把這件事壓了下去,那位姑娘也遠嫁他鄉,顧文茵舒了口氣,還時時去王府看望陸平裏。那時的陸平裏真正把自己活得形銷骨立,萎靡不振。整日不是對著幾封信紙發呆,便是望著一張半舊的手絹子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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