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不會留疤,孫步玥也隻能忍了,低頭見一地毯的瓜子殼,又發起火來:「孫懷薪,看你把我屋子弄的!」


    孫懷薪也發現腳邊黑黑白白的一片,咧著嘴笑了笑,道:「叫丫鬟來掃了就是。」


    孫步玥看他一臉不在乎的樣子,更氣了,「現在就撿起來,你要再這樣,小心我告訴母親,你瞞著她偷偷藏了幾百兩銀子!」


    「好了我的大姐,我撿還不成嗎。」孫懷薪的私房錢是他拿月例銀子在外邊賭坊翻了幾倍賺迴來的,他寶貝著呢,趕緊蹲下身撿,他又說道,「我說大姐,你成日家哪來這麽多火氣呀,要知道生氣會不漂亮的。」


    「你管我!」孫步玥啐他一句,但轉念想到生氣的確傷身,於是平複了表情,努力使自己心平氣和起來。


    「大姐,你說那個薑承鈺,真有那麽壞嗎?要不要弟弟我幫你報報仇?」


    孫步玥瞥他一眼,「行了吧,你不過是為捉弄小丫頭找借口。咱們家裏,除了琴兒,從我到步瑤,再到那些丫鬟,哪個沒被你捉弄過?」


    孫懷薪吐吐舌頭,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也沒有惡意,但見了女孩兒,第一想法就是要惡作劇逗逗她們。至於琴兒,他卻有點舍不得。圓臉圓眼地望著你笑,怎麽下得了手!


    「就這麽說定了,大姐就等著看好戲吧。」孫懷薪撿完了瓜子殼,又在桌上抓了一把瓜子,不等孫步玥問他,大步流星地便出了屋子。


    一會兒孫步玥要出屋走走,看到自屋外到院子一路的瓜子殼,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又生起火來,「孫懷薪,看我不擰了你的耳朵!」


    ——


    經王府一事後,承鈺有意避著孫步玥,隻要孫步玥來了老太太的凝輝院,她便待在自己屋裏不出去。老太太看出承鈺的心思,也沒說什麽,心裏反倒內疚起來,剛來便讓孩子有了拘束顧慮。


    孫步玥也不願看到薑承鈺,來凝輝院請安的次數也少了,因為額上傷疤未好,整日便躲在房間裏做女工,孫步瑤孫步琴陪著她,三人借口女學也不去上了,高氏隻得給顧女先生放了幾日假。


    兩相無事地過了幾日,恰逢休沐,孫懷縝一早起來,給高氏請了安,不往東跨院族學裏去,而準備跟著高氏去凝輝院看老太太。


    「新來的那位妹妹,我還沒見過呢。」孫懷縝說道。


    「不許去!」本來在喝茶的高氏突然重重放下茶杯,厲喝一聲,把來請安的兒女都嚇了一跳。


    「娘,您這是怎麽了?」孫懷縝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麽錯,「我去祖母處,有什麽,不妥嗎?」


    高氏見把孩子嚇到了,連忙恢複了神色,平靜道:「哦,也沒什麽,就是覺得天氣熱了,怕你中了暑。」


    孫懷縝笑了笑,道:「母親多慮了,兒子很久沒見過祖母了,是時候去給祖母請安了。」


    「我的兒啊,你祖母知道你的孝心,也知道你考試要緊,特特地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你乖乖去讀書,就是對你祖母的孝敬了。」高氏額上開始滲出細細的汗珠,她不能讓長子見到薑承鈺。本來她安慰過自己,夢與現實是相反的,但從薑承鈺進府後的一樁樁,一件件,沒有一樣是對她和孩子有利的。


    「那……」孫懷縝皺眉思索,快小半月沒去祖母那兒了真的妥當嗎?


    「快去念書吧,祖母那兒沒有關係的。等你高中之後,一日給祖母請三次安都可以。」高氏笑著催兒子,孫懷縝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稀裏糊塗地便辭了高氏,迴書房讀書去了。


    「娘,大哥都不去了,我可不可以也不去啊。」孫懷薪嬉皮笑臉地湊到高氏麵前。


    高氏一個袖子把小兒子拂開,啐道:「去!你大哥不去是因為要讀書,你是為了什麽,你也要讀書嗎?正經日子也沒見你好好念,休沐了又鬧不完的幺蛾子!」


    孫懷薪是想迴去睡個迴籠覺,卻被高氏數落了一番,照例吐吐舌頭不放在心上。高氏卻心有餘悸。這迴避過去了,往後怎麽辦,長子不可能永遠不給老太太請安,出去請安,也有其他機會會撞上,譬如她的生辰,老太太的生辰……


    帶著小兒子和長女去凝輝院給老太太請過安後,高氏急急迴屋,屏退左右,隻留亦蘭。


    自那日從世安王府迴來,她便以孩子受了驚嚇,得讓大夫好好看看,請了大夫各自給步玥和薑承鈺把了平安脈。


    明明看那小丫頭瘦瘦弱弱的一個,來之前又落水受過寒,沒想到大夫卻說她身子骨強健著,這倒讓高氏不知該如何對症下藥了。


    亦蘭知道高氏要單獨和她談話,隻能和剛來的表姑娘有關,此時陪著小心問道:「太太,可是為表姑娘的事煩惱?」


    高氏蹙著眉點點頭,支肘沉思,亦蘭觀察著主子的神情,忽然見高氏嘴唇喃喃,說出兩個字:「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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