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從老太太哪兒迴來之後,宋妤老老實實地呆在房中,兩天沒有出門。


    沈湛要她禁足,正好她也不願出門,索性連飯都是在房間裏吃的。


    隻不過侯府的下人一貫踩低拜高,見她如今被罰禁足,送來的吃的也總是涼了或者少了、差了。


    春桃起先忿忿不平,還險些跟來送飯的丫鬟吵起來,被宋妤拉了迴來。


    別說吵了,便是春桃為了這事兒跟她們打一架,她目前的處境都不會有半分改變。


    還不如省省力氣,少浪費些口舌,還讓自己生一肚子氣。


    春桃委屈地坐在榻上,“小姐,您就是脾氣太好了,待誰都那麽良善。”


    “這不是脾氣好,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宋妤淡然地迴了她一句,臉上波瀾不驚。


    打開剛送來的食盒,她莞爾一笑:“有你最愛吃的玫瑰酥。”


    春桃轉瞬就揚起了嘴角,跳著站了起來,“真的,小姐?”


    她興衝衝湊過來看了一眼,碟子裏確實是玫瑰酥,隻不過少得可憐,隻怕宋妤一個人都不夠吃的。


    她怏怏地往後縮,忍著不去看那盤玫瑰酥。


    “奴婢今天胃口不好,還是小姐吃吧,下次奴婢再吃……”


    話未說完,嘴裏忽然被塞滿了。


    宋妤邊笑邊把玫瑰酥遞過去,“饞貓,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還說自己不愛吃。”


    “哪兒有……小姐!”


    春桃感動得一塌糊塗,很快就忘卻了方才跟福壽堂的婆子拌的那兩句嘴。


    小口小口吃著玫瑰酥,春桃一手放在胸前接著掉下來的渣。


    她隨口吐槽:“先前還以為老夫人跟前的人規矩會好些呢,沒想到也全是這樣見風使舵的。”


    “規矩興許是比其他院子裏的好些,隻是人性這種東西永遠經不起考驗。”


    宋妤喝著粥,頭也不抬:“我沒有父兄撐腰,又是個不得婆婆喜歡的寡婦,自然是個人都忍不住想踩兩腳。”


    “老太太麵前,她們個個都是忠心耿耿的奴仆。可在她們眼裏,我跟她們這些下人也沒什麽區別,甚至是個比他們還無依無靠的軟柿子。”


    她語氣平靜地說出這番話,春桃心裏酸澀得要命,就連嘴裏的玫瑰酥都不甜了。


    “小姐……”


    她差點啪嗒啪嗒掉眼淚。


    宋妤轉頭一看,小丫頭低著頭,眼睛通紅跟個兔子似的。


    心一軟,她抽出帕子就給她擦了擦眼淚。


    看著手上的帕子,思緒忽地被帶遠。


    那塊繡著花的淡粉色的帕子,沈湛就揣在懷裏,他會拿來用麽?


    這麽想著,她忽然沒了興致。


    將帕子塞在春桃懷裏,迴去喝了兩口粥,就起身去畫畫了。


    前幾日事情太多,她忙得都沒來得及交畫。


    所幸這兩日她被禁足,還能躲在房間裏清淨地畫畫。


    得益於這段時間畫畫太頻繁,那些多年前老師傳授過、已經快被她忘在九霄雲外的技巧,逐漸被一一記起。


    她越來越熟練,畫作也越來越逼真動人。


    王掌櫃那邊也推得十分賣力,她的畫比以前還要值錢了些。


    甚至聽前院那個和大哥宋澤言相熟的人說,她如今在外麵已經小有名氣了。


    因此,這段時間宋妤總算是也攢了一些錢。


    偶爾春桃坐在一旁看著她畫,都會看得入迷,直喊著要她給自己畫一張小像。


    隻是宋妤極少畫人,便沒答應。


    學畫畫這麽久,她隻畫過一個人。


    當年他心甘情願在大冷的天坐了兩個時辰,身子連晃都沒有晃一下。


    那是她第一次畫人,畫得一點都不像。


    她甚至能看得出,他看到畫時嘴角抽動了一下,極力壓抑的笑容。


    當年她惱羞成怒,作勢要把畫作撕毀。


    卻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搶走,仔仔細細地折好收進了懷裏。


    那樣一個連她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畫,卻被他收起來放了許多年。


    “小姐!”


    春桃氣衝衝地從外麵走了進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怎麽了?”


    宋妤低下頭研磨,收起方才走神時不小心泄露出的一絲情緒。


    “小姐,奴婢聽外麵的人說,二爺他居然將海棠那個賤人形影不離地帶在了身邊!”


    她原本是不願意將這種事再拿到宋妤耳邊說的。


    可是卻實在氣不過。


    她家小姐為了二爺的清譽受了這麽多委屈,一心想著讓他和郡主的婚事能順順利利地進行下去。


    結果二爺可好,前頭將小姐的心傷了一通,轉頭就帶著海棠一個上不了台麵的丫鬟出雙入對。


    “小姐您知不知道,現在就連侯府的人都在說,二爺潔身自好多年,現在卻被一個狐媚子丫鬟迷得跟被下了降頭似的。”


    宋妤收筆,眉頭輕蹙:“郡主那邊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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