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皺眉看著纏成一團的兩人。


    “做什麽?”


    兩人愣在原地。


    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分開,站在了兩邊。


    “二爺。”


    沈湛看向春桃:“她睡下了,你看著些。”


    春桃沒抬頭,應了一聲。


    因著國公府的事,她對沈湛的態度也有些冷淡。


    “走吧。”


    沈湛略整衣冠,邁下台階。


    青木立即應聲,跟著沈湛走出了院子。


    路過門口碎掉的花盆時,他步子頓了頓。


    “來的時候,怎麽不記得碎了個花盆?”


    “剛碎的,二爺。”


    青木道:“我聽見動靜出來看了一圈,沒找到人,應該是隻野貓。”


    “野貓?”


    忽地想起後背上的幾道抓痕,他輕搓指腹。


    “讓郭正過來守著,明日一早把人送迴福壽堂。”


    “二爺,我瞧福壽堂也不是那麽好待的,宋小姐又喜歡在碧煙閣,要不……”讓宋小姐搬迴來?


    日後傳個話、送個東西,也比在老太太眼前方便得多。


    沈湛步子停下,斜睨了他一眼:


    “搬迴來,你日日來看家護院麽。”


    青木掃了一眼冷清清、是個人就能往裏闖的院子,縮了縮脖子。


    他腆著臉笑了笑:“小的多嘴了。”


    兩人剛進院子,郭正便尋了過來。


    “怎麽了。”


    “二爺,出事了,白家庶女死了。”


    “死、死了?!”


    青木有些震驚,這也太快了。


    白日還在他們麵前哭得聲淚俱下,說要給自己博一條活路,這就死了?


    沈湛凝神道:“怎麽死的。”


    “說是她勾引蘇三公子的事情傳了出去,白夫人知道後說她傷風敗俗,把白家的臉都丟盡了,把人綁起來狠狠打了一頓。”


    沈湛擰眉:“打死的?”


    “不是……”


    郭正有些猶疑,“人是自盡死的,說是不堪受辱,抹了脖子。”


    青木咂舌。


    雖說跟在二爺身邊見多了生死,可是這姑娘死的……怎麽看怎麽有些蹊蹺。


    他轉念又忽然想到。


    今日這事,可是險些將宋小姐也卷進去。


    若他沒有抓到白家庶女,此事可就全栽在宋小姐身上了。


    更要命的是,白家庶女尚且沒和蘇昱謹真正接觸到,宋小姐卻已經險些被他……


    若不是宋小姐死死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二爺又讓他親自帶人去搜山。


    到那時,宋妤又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想到這兒,他不禁有些膽寒,悄悄看了一眼沈湛的臉色。


    夜色中看不出什麽,他隻覺身旁的氣壓低得不能再低了。


    也是。


    他能想到的事情,二爺又怎會想不到。


    沈湛寒聲道:“人是一起暗中交給國公府的,怎麽會跑迴白家,消息又是怎麽傳出去的?”


    他聲線太冷,郭正將頭又低下去兩分。


    “此事小的也沒想通,為此還特去國公府和白家都打探了一圈。”


    “應該是國公府嫌丟人,又瞧不上白家庶女,才將她直接扔迴了白家。事情多半也是國公府的下人傳出去的。”


    “應該,多半?”


    一滴冷汗自郭正額頭落下,“小的這就去查清楚!”


    “等等。”


    沈湛語氣微妙:“郡主在做什麽。”


    話題跳轉得太快,郭正停頓了一下,迅速迴答:


    “郡主從國公府迴去之後,就請了太醫去給那個丫鬟治傷,之後也並未出府,一直親自守著那個丫鬟。”


    想了想,他又補充:“那個丫鬟自小侍奉郡主,郡主為了她的傷忙前忙後,自己分身乏術。不過,她府上倒是有幾個人出去過。”


    沈湛意味深長地睨了他一眼。


    “小的這就去查!”


    “先交給底下人去做,你今晚去碧煙閣守著。”


    “……是!”


    已經習慣了沈湛思維的跳躍,他應下聲就要過去。


    沈湛卻在身後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那丫鬟既然傷的不輕,就讓她好好養養。”


    “明白!”


    他立即調轉方向去尋人,暗暗發誓,三個月內絕不讓那丫鬟下得了床!


    郭正走後,沈湛在院中站了一會兒。


    “去派人看緊蘇昱謹,查清他身邊有沒有被安插別的人手。”


    “是!”


    青木領命。


    皎潔的月光下,沈湛心口忽然有些發悶,他聲線低了下去。


    “死不了就行,他不用過得太舒坦。”


    “……是。”


    頓了頓,似是反應過來沈湛的變化來由。


    想起在後花園找到宋小姐時的情形,他的麵色也冷了些,轉身離去。


    院中瞬時隻剩了沈湛一人。


    他獨自站在月色下,半邊身子隱於幽暗中,眉眼比夜色更深沉。


    夜風微涼,身子逐漸泛冷,他頭腦卻愈發清醒。


    好像隻有饑寒交迫時,他才能記起真正的自己是什麽模樣。


    “砰……”


    身後忽然傳來輕微的響動。


    他猛地睜開眼,下頜緊繃,下意識迴到防備的姿態中。


    “什麽人!”


    角落裏瞬間沒了聲響,似是被嚇住了。


    他眉頭一擰,厲喝:“出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瘦弱的人影從角落裏探了出來。


    女人畏畏縮縮,垂著頭不敢看他,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


    身形有些陌生,他眉頭緊緊皺著,半天都沒認出這是誰。


    “二爺……”


    直到人到了跟前,借著月色看清她的臉,他才逐漸被喚起一點記憶。


    “海棠?”


    “是,二爺……是奴婢。”


    他隱約記得有這麽個人。


    那次是她打了宋妤板子,又故意煽風點火折磨她。


    他親自把人從康安閣要過來,本是想留著以後為她出口氣。


    後來這口氣她自己出了,他就沒再理會過。


    他眉頭微皺:“你怎麽在這兒。”


    海棠頭低得死死的,用力絞著自己的衣擺。


    “奴婢、奴婢睡不著,想出來轉轉……沒想到二爺會在這兒,奴婢不是故意的,二爺。”


    “來這兒轉?”


    她心裏發慌,噗通跪下,“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亂走了!”


    海棠渾身輕顫,像是被嚇得不輕。


    沈湛愈發疑竇,審視著她,“你今晚一直待在這兒?”


    海棠脊背僵住,整個人微微發顫。


    “是,奴婢一直呆在院中,從未離開過。”


    他眼中懷疑加重。


    “上次奴婢胡亂走動去了福壽堂,衝撞了大奶奶,被陳嬤嬤責罰了一番。奴婢長記性了,從哪兒之後再也沒敢隨便出去過。”


    她聲音膽怯,似是真的被打怕了。


    沈湛凝視她片刻,想起青木當時形容的場景,眉眼皺了皺。


    “走吧,沒事別亂走動。”


    海棠重重鬆了一口氣,緊握的手心已經滿是細汗。


    “謝二爺。”


    她起身行了一禮,低著頭轉身要離開。


    “你明日迴康安閣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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