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介原以為要自己出手才能調停,沒想到範家那個小丫頭在言冰雲心中的分量居然不輕,隻一個動作一句話就平息了這場幹戈。


    範閑才來京都不了解言冰雲,他還能不了解嗎?


    那言冰雲不能說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吧;那也是好比數九寒天的冰坨子,冰冷無情,鐵麵無私。


    就言冰雲那股勁勁的樣子,就是他親爹犯了事,費介都毫不懷疑他能大義滅親給他爹抓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費介又覺得這也不是壞事。


    言冰雲如果站在範家小丫頭那邊,憑範閑跟範央央的關係,那不就相當於站在了自家徒弟那邊?如此倒也不錯。


    *


    另一頭,範閑領著宛央往紅甲騎士休息的位置走去,倆人邊走邊聊天。


    “話說你和言冰雲什麽關係?他怎麽那麽聽你話啊?”


    範閑有點好奇,還有點酸。


    “他聽我話?別逗了,你沒看他臨走還警告了咱倆一把嗎。至於什麽關係……大概是打小就認識的關係?


    你也知道,我迴到京都後劍術都是影子教的,大家同在鑒查院,不能說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吧,那也是隔三差五就能見一迴的。”


    宛央實話實說道。


    “懂了,就是青梅竹馬唄。”


    範閑一針見血。


    “你要這麽說也行。”


    宛央無所謂的攤攤手。


    “……”


    範閑: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語氣台詞有點熟悉?


    宛央:現代渣男經典語錄了解一下?


    兩人迴到隊伍,假扮成護衛的滕梓荊看到宛央,也是愣了愣,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躲起來。


    畢竟對方經常出入鑒查院,肯定能認出他來,可對方是範閑的親妹妹,按說應該不會害他們才是。


    就這麽一愣神的功夫,範閑已經帶著宛央上了馬車,滕梓荊這下躲也來不及躲了。


    出乎意料,對方看到他時卻是沒有半點驚訝。


    範閑看向宛央,“你早就知道滕梓荊是假死了?”


    宛央正把玩著範閑一縷頭發,仔細研究他的大波浪,聞言頭也不抬道: “開始不確定,但從你方才挑釁言冰雲的時候就確定了。”


    “為什麽?”這次是滕梓荊發問。


    “殺人又不是殺雞,哪能說殺就殺?如果不是被逼到份上,範、哥哥不會隨便殺人的,更不可能拿著這個當挑釁旁人的資本。”


    擁有著現代靈魂的範閑,心腸從來都是柔軟的。


    “要麽說還得是你懂我。”


    範閑抬手,宛央默契和他擊了個掌。


    她拿著他一縷頭發晃了晃,“話說你這頭發是怎麽弄得?我記得你以前貌似不是自來卷吧。”


    “昂,我自己用五竹叔的棍子燙的,好看吧?”


    宛央用力點頭,“好看,比我去店裏花兩千八做的頭發好看多了!”


    這是實話!


    範閑: “你要喜歡迴頭給你也燙一個。”


    “這個可以有。”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言語半點不見生疏。


    滕梓荊見狀自覺去了外麵駕車,一直快要到達京都門口,才又再次躲進了車內。


    隻因城門口,王啟年正在兜售地圖,身為同僚,他怕被王啟年認出來,識破他假死的消息。


    眼見著範閑是個生麵孔,王啟年聞著味就湊過來了,


    “公子是第一次來京都吧?”


    話音才落,他就看到了範閑身旁的宛央,不禁有些意外,“範小姐,您怎麽也在這啊?那這位是……”


    王啟年隱有猜測。


    “我哥,範閑。”


    宛央接得很流暢。


    王啟年拱拱手,“原來是範公子,在下王啟年,久仰久仰。”


    範閑迴禮,“王先生客氣了。”


    有宛央在,這次範閑沒被王啟年纏著買地圖,一行人順利進了城。入城後,滕梓荊和範閑分開,獨自遁走,紅甲騎士也盡數歸隊,隻留下一個車夫趕車。


    行了一段路,宛央很快察覺到這不是迴司南伯府的方向。


    她湊近範閑耳畔小聲道: “這是那位的安排,要帶你去見你的內定未婚妻了,一會我就不陪你進去了,你自由發揮吧。”


    “沒事,你和我一起就行。”


    學著她的樣子,範閑同樣小聲迴了這麽一句。


    宛央抱臂: “你這是知道自己定力差,所以讓我明晃晃杵在那當提示牌?太遜了吧。”


    範閑低笑,迴道: “我是怕你以為我定力差。”


    她小聲蛐蛐,“你這是在撩我。”


    “嗯,被你發現了。”他毫不避諱的承認。


    她笑著伸手捅捅他,“範閑。”


    “嗯?”


    他下意識去看她,就聽見對方響亮喊了聲: “哥哥。”


    範閑: “……”


    從嘻嘻到不嘻嘻,隻需要兩個字。


    眼看就快要到慶廟,怕被大宗師級別的慶帝聽到二人談話,範閑不好再說什麽,隻伸出手指用力隔空點了點她,潛台詞——你等著。


    *


    沒一會,馬車在慶廟前停下,化妝成車夫的侯公公以肚子疼要去方便為由離開,範閑拉著宛央下了車。


    兩人很好的上演了一番“儋州來的土包子”和“盡心解答的好妹子”戲碼。在和宮典拉扯一番後成功進入了偏殿,然後又在偏殿裏“無意”發現了躲在香案下的林婉兒。


    林婉兒: “範小姐?”


    宛央: “晨郡主?”


    兩人同時訝然出聲,隻不過一個是真的,一個是裝的。


    宛央在京都生活多年,林婉兒雖然平日裏基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偶爾也會參加一些詩會賞花宴什麽的,兩人還是見過的,自然也知道彼此身份。


    “郡主,你怎麽躲在這啊?”


    宛央邊說邊把她從香案底下扶了出來。


    林婉兒有些不好意思的將手中雞腿放下,“我身子弱,平日裏被看得嚴,飲食起居皆有規定,今日難得出來一次,倒讓範小姐見笑了。”


    宛央朝她友好笑笑,“怎麽會,民以食為天嘛,整日吃些清淡素菜,換誰都受不了。”


    林婉兒迴她一笑,餘光看到一旁的範閑,禮貌開口: “範小姐,不知這位公子是……”


    “我哥,範閑。”


    宛央答得利索,範閑聽得心梗。


    他努力扯出一抹禮貌微笑,主動上前和林婉兒打招唿,“晨郡主你好,我是範閑。”


    林婉兒不著痕跡打量他一番,禮貌迴道: “範公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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