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


    大娃本來要殺雞的,晚上吃雞讓他特別興奮,爹迴來了,大娃也很高興,同時也下意識有些別扭。


    二娃這個憨憨,看到自己家裏突然多了一個男人,還和娘在一起,他悄悄地側耳傾聽,然後就聽到裏頭傳出爭執的聲音。


    “哥哥...”二娃叫大娃,“那個男人欺負娘。”


    話音剛落,簾子就被掀開。


    陳有閏臉色鐵青,目光落在兩個娃身上時,才緩和了一些。


    陳有閏看著兩個娃,心裏苦澀,又矮又小頭發枯黃。


    他要把娃帶走,離開這個悲慘的地方,給他們更好的生活。


    他蹲下來,“爹帶你們去裏正爺爺旁邊的房子住好不好?以後就跟著爹,咱們穿新衣裳,吃雞蛋和大米好不好?”


    陳有閏張開雙手,等著兩個娃撲過來。


    二娃腦子裏瘋狂運轉,跟著這個男人隻能吃雞蛋和大米,跟著娘可以吃雞肉魚肉兔子肉,斯哈斯哈,而且娘每天早上都是給一個雞蛋吃的,有時候還用油煎 斯哈斯哈~二娃已經想流口水了。


    他想定後,立刻後退兩步,“不要!”


    陳有閏錯愕,殷蘭對他們那麽差,娃還念著她。


    這個女人卻沒有一點良心,娃什麽都不懂,太善良也太苦了。


    他看向大娃。


    大娃剛剛哭得那麽慘,一定是最想和他一起離開的,陳有閏想。


    大娃猶豫了一秒,看著他爹期盼的目光,緩慢地搖搖頭。


    家裏還有雞肉沒吃呢。


    米缸裏那麽多糧食。


    還有魚。


    這些日子娘變得那麽溫柔,對他們可好了,他們馬上就有新衣服穿了,而且野豬來的那天晚上 ,娘拚命保護他們的事情,大娃一直都沒有忘記。


    至於從前經曆的那些事情,他早都已經忘記了。


    在陳有閏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大娃再次搖頭,“我要娘!”


    陳有閏:...


    他還有一個娃。


    額,


    三娃連話都說不清楚,一直盯著殷蘭笑得流哈喇子,極盡諂媚。


    更不可能帶走了。


    陳有閏深吸一口氣,“你們不要怕,娘不敢再打你們了,爹會保護你們,不用怕,和爹走不會有事的。”


    陳有閏伸手去抱二娃。


    二娃以為自己要被搶走了,娘不要他了。


    嚇得使勁推開陳有閏。


    看著殷蘭哇哇大哭,“娘,我要娘嗚嗚嗚,娘,娘,娘....”


    “娘,你別不要我們...”


    被推開的陳有閏:....


    旁邊的大娃也默默地站到了殷蘭身後,拉住了殷蘭的衣角,他不明白為什麽爹要帶走他們。


    可是剛剛他拒絕了爹,好像有一種背叛的感覺,所以在陳有閏看過來的時候,立刻移開了視線。


    陳有閏:...他還想再說什麽,可是兩個娃都拉著殷蘭的衣擺哭哭啼啼,可憐極了,倒好像他變成了那個壞人。


    殷蘭還有些生氣,被娃哭得頭疼,話裏就帶了火氣,“別哭了!誰再哭,晚上沒肉吃!我啥時候說不要你們了!”


    陳有閏瞳孔一震,她還敢那麽大聲?還威脅娃?還...


    可兩個娃抽抽噎噎地,果然停了下來。


    眼淚和鼻涕混做一團。


    二娃偷看殷蘭一眼,然後偷偷擦到了殷蘭衣裳上麵。


    然後雙手緊緊抓著殷蘭衣裳,警惕又憤怒的看向陳有閏。


    陳有閏:....


    “你這個壞人!”二娃怒罵。


    陳有閏:...


    大娃拉拉二娃衣袖提醒,“這是爹。”“爹是什麽?爹又不能吃,我要跟著娘吃肉!”


    陳有閏:...


    殷蘭:...


    虧她剛剛還感動了一下,兩個娃竟然那麽依賴她,沒想到,竟然是為了吃肉。


    真行。


    陳有閏錯愕極了,他還想說什麽,可對上二娃的怒視,話就噎在了嘴巴裏,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對娃做了什麽。


    或許是娃天生對娘親的依賴,讓他們哪怕被虐待也依然選擇母親。


    這樣想明白,陳有閏內心更加苦澀,他錯過了太多孩子成長的時間。


    慢慢來吧,等熟悉一些,娃就會知道他對他們更好,早日願意脫離殷蘭。


    隻需幾日,娃再吃幾日苦就行。


    陳有閏看向殷蘭,目光陡然轉冷,他拿出一兩銀子,“這幾日,給娃吃點好的。”不要再吃糠咽野菜了。


    二娃和大娃高興極了。


    殷蘭接過錢,不要白不要,娃難道不是他的,給錢是天經地義的。


    “你在這兒吃?”兩人都要拆夥了,要不是看在他給了錢的份上,殷蘭是不會問這句話的。


    陳有閏臉色依舊不好,“不吃。”


    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好吃的,又能有多少,娃能吃飽就不錯了,他就不搶吃的了。


    “行。”


    不吃就算了。


    殷蘭等著他走。


    陳有閏卻沒有挪動腳步,看出殷蘭的催促和疑惑的眼神,他才解釋,“我看看。”


    他要看看吃的什麽,夠不夠吃。


    殷蘭無語,到底是有多不信任她,看吧,隨便看,她也不怕看。


    殷蘭去了外間,依舊指揮二娃煮飯。


    陳有閏目光落向二娃盛的米。


    他以為會是粟米,頂天了是陳米。


    沒想到二娃小小的手裏,抓出來的卻是白白胖胖的大白米。


    看著像是....新米?


    然後二娃的小手抓了一把,又一把,再一把..


    陳有閏想說應該差不多了,比他想象的米更多了。


    可二娃的手根本不停,竟然五六七八...九...十吧?


    他想說,他不在這裏吃的。


    二娃笑眯眯的,“晚上吃幹飯!”


    陳有閏差點咳出聲來,大白米做幹飯?全村的人,恐怕都吃不上這樣的好吃食。


    他驚訝的視線移開,殷蘭那邊,大娃的雞殺好了,端出來一大瓷盆雞肉。


    “咳咳。”


    那麽一大盆?


    外頭,大娃又拎了一條魚進來。


    “娘,魚今天吃還是明天吃啊?”


    竟然還有魚?


    陳有閏終於驚得咳了出來。


    他在心裏想,自然是明天,又吃雞又吃魚,這夥食比地主老爺還過得好。


    殷蘭卻看了一眼魚,“魚都死了,明天不新鮮,今天吃!”


    大娃和二娃歡唿。


    陳有閏驚得咳嗽停不下來。


    因為不新鮮?所以就要一頓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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