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閏介紹了小五,讓他先坐了。


    陳老太太還要去廚房忙活,被陳有閏拉著坐下。


    席上無非就是問問陳有閏這些年在外頭咋樣,這次迴來就不走了之類的東西,再告訴他,家裏多好,隻是三個小子,沒咋長高。


    聽到這裏,陳有閏的臉色就淡了下來。


    等吃完了東西,小五在院子裏頭坐著。


    陳有閏就進去裏頭,陳老太爺和陳老太太有話說。


    陳老太太關心自己的兒子,看著兒子的腿,一個勁地心疼,陳老太爺的臉色不大好,不過到底是沒有說什麽。


    倒是陳有閏,發現陳老太太腿腳不大靈便,“您腿是怎麽了?”


    陳老擾亂了立刻擺手,可陳老太爺卻找準時機發話了,“你娘的腿,還好是去瞧了郎中,否則現在能不能站起來都是個問題,所以啊,就算你那個媳婦說我們悄氣拿了你的津貼,我也是不怕的,為著你娘治病,拿一點你也有意見不成?”


    聽著這話,陳有閏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自然是治病要緊,娘,現在腿腳可好?”


    陳老太太眼裏有淚花,“沒事的,沒事了。”


    “關於殷氏的事情,到底是怎麽迴事?”陳有閏已經聽出來了,自己的娘腿腳有毛病,殷氏竟也不肯拿錢出來。


    陳老太爺吸了一口旱煙,自然是有的沒的一起說,不嚴重的變嚴重,嚴重的簡直要不得了。


    更何況,從前的原主那也的確是很過分,所以添油加醋下來,殷蘭簡直已經十惡不赦一般。


    “你說帶了個人迴來,就在這裏住,你那個家啊,已經被殷氏賣了,賣的錢,不知道她花到哪裏去了,大概率是補貼了娘家。”


    “她今天又迴娘家去了不是?唉...”


    陳有閏臉色一點點發青。


    “她現在住的房子,是村尾從前人家不要了的茅屋,她一個人帶著三個娃住,那三個娃啊...你自個兒去看看吧,要不是為著你這次迴來,他們在這樣的天氣裏,還穿著單衣過活,那手啊,身上,都是凍傷,我說要給孩子一點舊衣服,好歹別凍壞了,可她非不要。”


    “是因著你要迴來了,這幾日,娃才穿了大得不像樣子的舊衣裳。”


    陳有閏雙手捏緊,眸光冰冷。


    “還有吃的,不是我們不想給娃接濟,你的津貼全都是她把持著,我們最開始也不知道娃連一口熱乎的都吃不上,竟然挖野菜吃,還和村裏的大黃狗搶吃的,唉...小小年紀,瘦成了一把骨架子,人也矮小,頭發都黃得像難民。”


    陳有閏眼睛裏漸漸悲痛起來,手捏得更緊了。


    “還有啊,事情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村裏有人在說,她和隔壁村的張癩子...那個..反正有好幾個人看見張癩子一大早從殷氏的屋子裏出來。”


    陳老太爺說完,陳有閏渾身已經氣壓極低,仿佛壓抑著極大的怒火。


    他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娘,陳老太爺的話他並不全信,可是自己的娘,他是信的。


    陳老太爺的話雖然有一些小小的出入,但大差不差。


    她也希望自己的兒子認真考慮這件事情,“殷氏大手大腳,補貼娘家,不好好養孩子,我知道你看上她年輕漂亮,可她,不是個過日子的。”


    陳老太太最後開口道。


    至於津貼,那的確是有一小部分拿來給她看了腿腳的。


    而且,陳老太爺在這裏,陳老太太並不敢多說什麽。


    她不想兒子看到自己過得不好,不想兒子擔心。


    “先迴家看看。”


    至於小五,暫時留在陳家住著,一間空房還是有的。


    小五知道自家老大家裏有個美嬌娘,雖然好奇,但是人家小別勝新婚,他自然是不會不長眼地夾在中間,隻是對自己的老大擠眉弄眼。


    被陳有閏無情地打擊,“咋,眼睛不好使?”


    小五:......


    不解風情啊不解風情~


    陳有閏心情複雜地往自家而去,走了一截,才突然想起,之前他親自打的那個房子,已經被自己媳婦兒賣了,現在他的家,是那個小茅屋。


    他臉色鐵青地轉了個方向,朝著那邊而去。


    遠遠地,那個破敗不堪的茅屋仿佛隨時都要倒塌,牆不結實,小小的,他無法想象自己的三個兒子竟然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


    隨著他推開屋子的門,陳有閏已經鐵青的臉色難看得讓人不敢直視。


    這能稱之為家嗎?


    統共將兩間房子,牆上大大小小無數個洞,在這樣的天氣裏,寒風肯定死命地往裏頭刮。


    而床上的被子,薄薄的一層。


    他剛剛還聽自己的娘說,有一次她來家裏的時候,看到殷氏睡床,而三個孩子睡地上。


    地!


    那就是泥巴地,一點沒有保暖的能力,地上甚至連破棉被都看不見。


    陳有閏的眼眶漸漸發紅。


    屋子裏,他從前的衣服都沒有了,大約是被她賣了,家裏連灶頭都沒有,那個米缸他都不忍心去看。


    不是說裏頭沒有東西,而是他知道裏麵有,米缸也是新的,就是殷氏為著他要迴來,所以特意準備來給他看的。


    除此以外,家裏連一個櫃子都沒有,其他的更是空空蕩蕩。


    如果說陳有閏之前心裏還有一絲存疑的話,現在機會完全沒有了。


    好,很好。


    他扭頭就走,牙根死死咬住,眼睛已經猩紅一片。


    殷家村。


    “啥?她去縣城,要送陳一麒讀書?”殷老太太從自己兒子嘴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嘴巴幾乎能塞進兩個雞蛋。


    而後她露出簡直恨不得要殺人的表情,“她是瘋了嗎?家裏的明兒都沒讀上書,她家的咋能讀?”


    殷老大恨恨地,“現在她脾氣是越來越大了,不就是輕輕打了她一下,竟然記仇到現在,上次還搶了咱家二十個雞蛋,娘,她這樣的脾氣可不能助長,再這樣下去,她得騎到全家人頭上去,明兒的束修費可咋辦?”


    殷老太太目光也冷下來,“明兒讀書的事情是大事,她若不肯拿錢出來,我是一定不會讓她還過得,你別忘了,還有孫秀才,她如果不聽話,我把她們的信件往陳有閏麵前一遞,我看她接下來怎麽活。”


    “再說了,她一心想著孫秀才,現在不過是一時生氣,等氣消了,準得迴來求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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