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工作原因,顧遠洋基本上一年到頭也是難得迴幾次家,就算偶爾迴來,也待不了幾天。


    顧盼雖然相較於顧禮安在父愛這裏感受的多一點,但是也多不了多少。


    顧遠洋每次迴家,對顧盼也隻是簡單詢問幾句學習情況,然後塞給她一些零花錢,便又匆匆離開。


    他從未真正關心過顧盼內心的想法和需求,那些所謂的關心也不過是流於表麵的形式罷了。


    付遇這頓飯吃的著實讓她覺得漫長和煎熬。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一開始被丟到盤子裏的羊肉上,思緒飄飛。


    顧禮安剛剛雖然說著讓她多吃點,但是她此刻真的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付遇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顧禮安,隻見他倒是神色淡然,仿若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直專心地在剝蝦。


    顧禮安自然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便歪頭看向她,那眼神裏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隨即,他隨意地把剝好的蝦放進她的碗裏,動作自然流暢。


    付遇看著碗裏的蝦一時間愣神,思緒不由自主地飄迴到前段時間。


    那時,她好心勸解失戀少女顧盼,顧盼在一旁無意間說的話猶在耳畔迴蕩,“你和我哥這關係就差一張嘴明說了。”


    付遇當時不以為然,甚至還一副理直氣壯地跟顧盼解釋道:“別胡說,我和顧禮安從小一起玩到大,再加上他本來就沒什麽異性朋友,所以對我照顧一些也是正常的。”


    顧盼當時嘖嘖就是八卦一臉不相信。


    付遇也不是純情少女,平日裏沒少刷短視頻,看小說,也見識過各種各樣或甜蜜或虐心的情感故事。


    此刻,她一時間有些恍惚,這麽久了,她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心安理得地接受顧禮安對自己的好的呢?是從他一次次在自己遇到困難時挺身而出,還是從那些細微到不易察覺的日常關懷中?或者是那些明目張膽的偏愛?


    她想不明白,隻覺得心頭仿佛有一團亂麻,怎麽扯也扯不斷,怎麽理也理不清。


    正想著,麵前的碗裏又被放進一隻蝦。


    她偷偷抬眼看向顧禮安,正巧對上他那深邃而熾熱的目光。那一瞬間,她仿佛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兩人,隻有他們的目光交匯在一起,仿佛有千言萬語在其中流轉。


    付遇突然腦子裏冒出一個她這個年齡段的禁忌問題:沒明說不算早戀吧?


    她現在給自己樹立的人設可是好學生,絕對不能犯錯誤。


    顧禮安也從來沒有明確表達過什麽特別的情感,興許真的就是自己胡思亂想,想多了。


    她越想越覺得心裏亂糟糟的,像是有兩個小人在不停地爭吵,一個說這就是愛情的萌芽,另一個則說不過是深厚的友情罷了。


    顧遠洋今天之前還見過付遇三次。


    一次是顧禮安轉學到雲城後,初三趁著中秋節迴南城看望顧爺爺的時候。當時是顧遠洋去機場接的他,路上顧遠洋問他想去哪裏轉轉。顧遠洋當初以為顧禮安會說去祈安居,然而,顧禮安當時說的卻是初中的學校。當他們來到學校,顧遠洋在光榮榜上看到了付遇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笑容燦爛,眼神中透著一股倔強和聰慧。


    還有一次是初中給顧禮安開家長會的時候。當時因為顧爺爺去世,顧禮安被接迴顧家住。這期間顧禮安無意間在地下室發現了他媽媽生前的遺物,也是當時他和劉婕鬧了矛盾的主要原因。顧遠洋去學校找他的時候,看到付遇當時毫不猶豫地就把顧禮安護在了身後,那小小的身軀裏仿佛蘊藏著巨大的勇氣和力量。


    再有一次便是顧遠洋第一次見到付遇。是顧禮安第一次搬入祈安居的時候,那天陽光正好,付遇在樓下院子裏的老槐樹下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 ,顧禮安當時性格孤僻,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神中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憂鬱和疏離。就在這時,是付遇第一個注意到了他。她毫不猶豫地走到顧禮安麵前,拉住顧禮安的手,笑容燦爛的邀請顧禮安一起玩。


    所以,無論前麵的哪一次,顧遠洋對付遇的印象其實都不算差。


    顧盼眼巴巴地看著付遇碗裏的蝦,那眼神裏充滿了羨慕和渴望。雖然和自己哥哥相處的這一個多月以來,兄妹兩人的關係確實好了不少,可她心裏清楚,哥哥對待付遇總歸是有些不一樣的。但她也沒有嫉妒,對於目前的狀況,顧盼已經很知足了。


    付遇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旁邊人的視線,夾起一隻蝦放顧盼碗裏,“你哥隔的遠,這一隻是給你的 。”


    這話付遇倒也沒說錯,她恰好夾坐在兩人中間,顧禮安要是真想給顧盼夾菜,確實不太方便。


    此刻,顧盼的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謝謝付遇姐。”


    飯桌上的菜肴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減少,原本豐富的菜品變得不再那麽滿滿當當。


    期間,顧遠洋幾次試圖插話進來,想要緩和一下氣氛,或者顯示一下自己作為一家之主的權威。


    然而,他每次剛一開口,不是被顧禮安冷漠地懟迴去,就是被其他人直接無視,基本上都是以冷場收場。


    幾次嚐試無果後,後麵他倒是有了自知之明,索性也就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地喝著酒,臉色陰沉得可怕。


    這場原本就氣氛尷尬的飯局,也即將在這樣壓抑的氛圍中接近尾聲。


    整場飯局下來,顧盼怕是最心驚膽戰的那個。


    自己哥哥和自己父親針鋒相對,互不相讓,每一句話都像尖銳的刺,紮得人心慌。


    好幾次,顧遠洋被顧禮安的話激怒,臉色漲紅,蓄勢待發,眼看就要大發雷霆。


    但是因為有付遇在,她總能恰到好處地說上幾句緩和的話,讓顧遠洋不得不強壓下怒火,把到嘴邊的責罵又咽了迴去。


    顧盼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同時也不得不慶幸還好昨晚約了付遇出來。不然,這場飯局怕是還沒有開始吃,兩人就已經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可能會掀桌子,鬧得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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