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遇抱著書艱難地往前走,上了幾節台階,腿上傳來一陣酸痛。


    她眉頭微皺,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然後對前麵的江時亦說道:“你先迴去吧,要上課了,我自己能行。”


    江時亦看著付遇有些吃力的樣子,心裏實在是不放心,說道:“真不用我幫忙?馬上就上課了,我怕你一個人來不及。”


    付遇堅決地搖搖頭,語氣堅決:“不用,你快迴去吧。”


    江時亦無奈地歎了口氣:“那行,你自己小心點。”說完,便轉身朝教室跑去。


    付遇將書放在台階上,稍作休息,她試探性地揉了揉那隱隱作痛的腿。


    迴想起付硯剛剛在車裏的叮囑,自己明明答應得好好的,現在這樣純粹是自討苦吃。


    教室後排,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毫不留情地掀起了顧禮安麵前課桌上隨意放置的草稿紙,顧禮安眉頭緊皺,迅速用胳膊肘用力地將其重新按迴課桌上。


    旁邊座位上的課本也未能幸免,顧禮安伸出手按住課本,目光卻不經意間停留在了付遇課本首頁上的名字那裏。


    那字體不算娟秀,筆畫之間帶著幾分稚氣未脫。


    是平常人無論如何也模仿不出來的獨特字跡。


    雖說算不上好看,然而卻莫名讓顧禮安覺得有種別樣的可愛。


    “這字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自成一派。”他輕聲呢喃著,看似嫌棄,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微上揚,思緒也飄迴到了小時候。


    顧禮安的爺爺擅長書法丹青之類的藝術,常常手把手地耐心教他練字。


    而付遇也會跟著一起,兩個小小的身影趴在書桌前,認真而執著。


    顧爺爺總是慈祥且耐心地指導他們:“練字要心平氣和,一筆一劃都要有勁道。”


    顧禮安從小就學習能力超強,總是很快就能掌握要領,自然而然寫出漂亮的字來。


    而付遇卻性子急躁,總是靜不下心來,更是隻有三分鍾熱度,所以字也自然寫得與他大相徑庭。


    雖然付遇最後寫得還是不怎麽樣,但是每次寫完,她都會捧著自己的成果,一臉驕傲地展示給大家看,嘴裏還念念有詞,一個勁地誇讚自己的“傑作”,那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十分可愛,讓人忍俊不禁。


    江時亦一個人慢悠悠地迴到教室。顧禮安抬眼望了一下他身後,見空無一人,眉頭微皺,開口詢問:“付遇呢?”


    江時亦無奈地聳聳肩,一屁股重重地坐到座位上,手忙腳亂地從桌子裏拿出水來,“咕咚咕咚”地大口大口喝著,喝完一抹嘴說道:“你小同桌讓我先迴來了,說是自己能行。”


    顧禮安聞言,二話不說抬腳便急匆匆離開教室。


    江時亦的視線從顧禮安急急忙忙出教室的背影上緩緩收迴,胳膊肘用力推了一下旁邊正埋頭看書的傅子言,滿臉疑惑地說道:“聰明的老傅,你說說,失心瘋是不是老顧這種症狀?”


    傅子言對顧禮安這般反常的舉動,雖然內心也感到意外,但表現得比江時亦要沉穩得多。


    他扶了扶眼鏡,視線依舊未從書上移開,依舊淡定自若地說道:“他這個樣子確實少見。”


    “老顧這兩天實在是太反常了。”江時亦眉頭緊皺,滿臉的疑惑與不解,伸手一把將傅子言手裏的書抽過,“他昨晚居然說自己去收過路費了,手上還掛彩了呢。”


    傅子言順著江時亦的話,想起他早上確實看到了顧禮安手上那明顯的擦傷,不過打劫收過路費這種荒唐的說法,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倒是江時亦,總是聽風就是雨,別人說什麽都信,“他那是騙你的,你還真信啊?” 傅子言無奈地搖搖頭,對江時亦的輕信感到有些好笑。


    付遇休息了一會兒,低頭把抱著書沒有走幾步,突然,她手上原本沉甸甸的重量隨即消失。


    付遇先是整個人愣了一下,大腦有那麽一瞬間的空白,隨後才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緩緩抬起頭,入目的便是顧禮安不知何時已悄然站在了她麵前。顧禮安熟練的接過她手裏的書,“我來吧。”


    “我自己可以。”付遇倔強地說著,隨即抬手想要把書搶迴來。她的眼神中透著執拗,然而顧禮安卻輕巧地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


    “要上課了。”顧禮安說完這句話,便不再去理會付遇的反應,毫不猶豫地抬腳往樓上大步走去。


    付遇望著顧禮安那匆匆離去的背影,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顯得頗為不適應。


    她倒並非是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幫助,隻是此時此刻,她的內心無比糾結。她實在不想與顧禮安有過多的牽扯,過往的種種迴憶在她心頭纏繞,令她想要避開與他的接觸。


    可是,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隱隱作痛的腿,又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刻,她的身體狀況確實似乎在渴望著能夠得到幫助。


    付遇抿了抿嘴唇,默默地跟在顧禮安身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顧禮安那寬闊而堅實的肩膀上。


    付遇的眼神變得有些恍惚,記憶中那個熟悉的身影與眼前的顧禮安漸漸重合。曾經他們一起玩耍、一起歡笑的畫麵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


    然而,那些美好的時光早已遠去,如今兩人之間仿佛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了教室門口。


    到了教室,顧禮安把手裏的書放她桌子上,隨即又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付遇看了他一眼,又把視線落在桌子一摞書上,她一邊收拾一邊不自然道:“謝謝。”


    顧禮安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付遇卻先他一步,單方麵信守自己內心的承諾,冷冷嘴硬地補了一句:“以後……少自來熟。”


    他的出現實在是太過於突然,猶如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打亂了她原本的思緒。


    她還沒有來得及想好究竟該怎麽和他相處,該以怎樣的態度麵對曾經熟悉如今卻有些陌生的他。


    顧禮安被她這冷冰冰的話語堵得一時語塞,喉嚨裏像是卡了什麽東西,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被硬生生地咽了迴去,那股子憋屈勁兒讓他隻能暗自生悶氣。


    過了許久許久,旁邊才傳來他那悶悶不樂的聲音,那聲音低沉喑啞,還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委屈和無可奈何:“老子本來在學校裏的風評就差,萬一你磕著碰著,我就是最大懷疑對象,在被李姐抓住,說我這 188 的大高個居然欺負嬌弱的小同桌,老子可不想再因為這種破事被寫檢討。”


    付遇聽了他這番話,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旁邊這個明明幫了忙卻還滿心委屈抱怨的人,又想起剛剛進班時,自己被李嫻安排坐在他旁邊,他當時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


    前後差距這麽大,妝都不敢怎麽化。


    所以洗白。


    絕對是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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