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過年了,又因為水泥作坊那邊給全城百姓發放原始股份,因此,哪怕窮人聚集的外城,也比以往過年時候要熱鬧多了。


    鞭炮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再大雪紛飛之下,更是添加了過年的氣氛。


    在外城的某處宅子內,一老一少,兩個婦人正在忙著清理院子裏的積雪,時不時地,房子裏傳來嬰兒的哭聲,年輕一點的婦人便連忙進去哄孩子。


    廚房這邊,則是一個中年男人正在殺雞,用小碗盛了雞血之後,開始笨手笨腳地拔毛。


    老婦人見了,便開口說道:“在熱水中浸會再拔。”


    “是,娘!”中年男人聽了,連忙聽話,卻不想燙到了自己的手,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老婦人見了,放下掃帚說道:“算了算了,你來打掃積雪,還是我來殺雞吧!”


    中年男人聽了,有點慚愧地說道:“孩兒連個雞都殺不好,真是慚愧!”


    老婦人一聽,卻是笑著說道:“我們家又不是經常吃雞,不會殺不是很正常。”


    說到這裏之後,她頓了頓又道:“不管怎麽樣,馬上過年了,還是要有點肉食才行。”


    中年男人聽到這話,又是慚愧,道:“都是孩兒不孝,沒幾個俸祿,害得娘跟著吃苦。”


    說到這裏,他又想起以前在書社那邊做事的時候,倒是餐餐有肉。


    他不是別人,正是曾被嘉靖皇帝發配書社幹活過的海瑞。


    老婦人,也就是海瑞的娘,聽到兒子的話,便正色說道:“朝廷發的俸祿,該是多少就多少,你也別想著為了娘,為了這個家,就去拿不該拿的錢。要是你拿了,娘就是餓死,也不會用。你可記住了?”


    海瑞一聽,立刻恭敬迴應道:“孩兒都記在心底,不敢有忘。”


    房間裏走出來的婦人,是海瑞的第三任妻子王氏,剛好聽到了他們母子兩人的對話,心中微微歎了口氣,然後展顏說道:“孩子喂了點米粥,睡著了。”


    說完之後,她就去搶海瑞手中的掃帚,對他說道:“老爺,你好歹也是官,先去歇會吧,這裏的活我來做便成。”


    海瑞聽了,正要說什麽時,忽然卻傳來了敲門聲,同時有聲音傳來:“海瑞海大人在家麽?”


    海瑞聽到,便立刻轉頭看去,眼神中帶著一點狐疑,道:“誰?”


    他如今隻是一個閑職,所做事情惹人厭,他又豈會不知道,但是他看到了就會管管,就會說,如今都已經休沐了,還有人來他家拜訪,那是真有點奇怪了!


    聽到海瑞的迴應,院門被推開,卻是一個東廠番子推開的門。


    不過東廠番子推開門之後,便立刻側身讓開,兩個穿著大紅緋袍的官員,便先後邁進了院子裏。


    海瑞一見,頓時有點意外,連忙把掃帚放下,然後雙手作揖道:“下官海瑞參見高大人,黃公公。”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戶部尚書高耀和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


    這兩個人的身份,相對於如今的海瑞來說,那絕對是很高的。在休沐時間,一起跑來海瑞家,實在是個稀罕事。


    高耀看到海瑞的情況,當即哈哈大笑道:“海剛峰啊海剛峰,要不知道的人進來,又豈能想到你這身打扮,竟然是我大明朝的官員!”


    海瑞一聽,卻是一點不尷尬,正要說什麽時,黃錦搶先說道:“海大人,有旨意。”


    一聽這話,海瑞就不敢怠慢,連忙準備了香案接旨。他娘和媳婦,自然是迴避了。


    不用說,這道旨意,就是隆慶帝提出,要封海瑞為應天巡撫的事情。


    雖然說,這升官似乎是快了點,但是,京師官場上都頭疼海瑞,既然皇帝說海瑞在之前作為欽差去江南的時候幹得很好,要封他的官離開京師,徐階等人,立刻便附和了。


    沒有人知道,這個事情,其實是被李文貴給誘導出來的,也沒有人知道,隆慶帝封海瑞為應天巡撫的真正意思,其實是去給來年要開得南京錢莊保駕護航。


    總之,不管什麽理由,這道旨意贏得朝堂上下的讚同。


    黃錦等海瑞在詫異神態下接旨了之後,便笑嗬嗬得說道:“皇爺說了,海大人對江南熟悉,成為應天巡撫之後,必定能上報君恩,下安江南百姓。”


    海瑞一聽,立刻便嚴肅表態,定然不負皇帝的期待。


    等這個過場走過之後,邊上的戶部尚書高耀便笑嗬嗬地說道:“海中丞,我也是奉旨過來,親自給你登記股份,你且報下你家人情況吧!”


    一聽這話,海瑞便知道,這是指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


    他聽了之後,稍微猶豫了一會便說道:“下官馬上要調往江南,不再住京師了,這也能有麽?”


    高耀聽了,當即哈哈一笑道:“前兩日旨意下來的時候,隻要在京師的,那便都有。海中丞,你也是符合規定的,這錢,清清白白,京師每個百姓都有,你家也不意外。除非……”


    說到這裏,他故意頓了頓之後又道:“旨意中說了,除非是罪囚,不得有!”


    海瑞聽了,想了想,便如實把家裏的人口報了,高耀帶來的書記,便立刻登記信息。


    完了之後,現場蓋章,幾份水泥作坊原始股東的憑證,便交到了海瑞手中。


    海瑞接過一看,頓時大吃一驚道:“高大人,這怕是搞錯了吧?不是說,是每人一股麽,下官家裏一共六口人而已,如何能有兩百零六份股份?”


    他看得清楚,他家裏人的名字,都是一份股份,但是,就他的名字,一共是登記了兩百零一份股份。


    要是一般人,看到多出來的手續齊全的股份,還不用自己交銀子,那是立刻藏著掖著,肯定不會主動說,就能白得這些股份了。


    但是,海瑞一見之下,卻是立刻便問了出來。


    高耀聽到他這話,轉頭看了黃錦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起來。


    在笑完之後,高耀才開口說道:“海大人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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