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茶點盤裏有她愛吃的茉莉綠豆沙山藥糕,她捏了一塊放嘴裏,母親黎清女士一掌拍過來。


    “手髒不髒,怎麽還跟沒長大的小孩似的?”


    黎清女士在外人眼裏是傳統的中國女人形象,知性優雅,暴躁的一麵唯獨麵對自己老公和女兒才會展現。


    舒遠泊收了手裏文件放在一邊,“讓你見笑了時冕,舒意還是不太懂規矩。”


    舒遠泊夫婦太知道自己女兒是什麽德行了,絕對沒少折騰宋時冕。


    “哪裏哪裏,爸。平時甜點舒意一口不碰的,還是家裏的味道好,舒意一直念著呢,所以今天才有些急了。”


    在座的四個除了舒意都是生意場上的能手,哪句真哪句假還不至於聽不出來,不過宋時冕既然這樣說了,雙方打個哈哈也就過去了。


    舒意聽三人閑聊,她覺得沒意思透了。


    結婚以後,自己好像真的慢慢成了這個家的客人。


    他們的話題都圍繞著她,但說的好像都不是她。父母說舒意從小嬌氣,讓宋時冕多擔待她。宋時冕說舒意很好,有主見有個性人也有趣。


    明明以前媽媽說我們女兒一輩子這麽天真就好了,明明宋時冕討厭她,嫌她事多難伺候。


    這就是所謂成年人的話術麽,他們本該是她生命中最親近的人,聯姻後,女兒不再是女兒,妻子從不是真正的妻子。


    慢慢看不透這三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正想著這些發呆,宋時冕忽然提到她,“舒意,你不是給爸媽準備了禮物嗎?拿出來。”


    舒意愣了,什麽禮物?


    宋時冕咂了一口茶,看向舒意那一眼恰似熱水瀝過展了卷邊的龍井茶葉,清淡。


    舒意一下就懂了。


    她慢慢把一直擱在手邊的兩個小禮盒推過去。


    舒遠泊笑了聲,“我女兒難得這麽懂事啊。”


    “既然是你送的禮物,你給爸媽打開看看吧。”


    舒意狐疑地看了眼宋時冕,他搞什麽,不會整自己吧。


    對方慢悠悠把茶杯擱在茶碟上,表情滴水不漏,眼神也毫無破綻。


    打開木匣,一個標誌的人像圖案,大衛杜夫限量版雪茄禮盒,周年紀念款,極難尋。


    甫一打開,舒遠泊就高興地哈哈笑起來。


    舒意一記斜眼過去,說了今天對舒遠泊的第一句話,“爸,自己不準偷偷吸啊,隻準拿去跟你那些老朋友顯擺。”


    她不讓宋時冕抽煙的習慣,其實就來自於舒遠泊,從小,她就不願意父親抽雪茄。


    舒遠泊又笑了,這是真心實意的。


    另一個盒子打開,上世紀五十年代的肯尼迪第一夫人中古手鏈,由琺琅、貝雕、虎眼石、青金石等寶石為主體。


    上個月在拍賣會上剛被拍走的,很巧,那場拍賣會黎清也去參加了,聽說這條手鏈佩戴上養身養顏,又是孤品,她加了好幾碼,最後還是被別人拍走了。


    她惋惜得不得了,安慰自己沒緣分。


    今天輾轉到女兒手裏送過來,黎清自然歡喜的不得了。


    宋時冕這招借花獻佛真高明,舒意為之歎服。又從心底裏湧上不安,誰能玩兒過這個男人。


    午餐全是舒意愛吃的菜,蝴蝶鱸魚、話梅排骨、花雕醉蟹、脆桃香雪球,還有一道金雀花蛋餅。


    舒意胃口大開,黎清嫌她太瘦,一直往她碗裏夾菜。到最後一直推說吃不下了,黎清才肯放過她。


    “我今晚有聚會,得留著點肚子。”


    “是跟誰的?”


    “蘇溪他們,就我們幾個發小。”


    主位的舒遠泊叮囑一句:“別瘋太晚,注意安全。”


    宋時冕心想怪不得她今天這麽花心思打扮。


    吃完飯,舒意窩在沙發裏消食,舒遠泊在二樓欄杆處叫她:“舒意,來書房一趟。”


    舒意不動。


    黎清碰碰她的手背,“快去啊。”


    “我不去,他肯定又要批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黎清仍是勸,“爸爸叫你呢,快過去吧。”


    舒意不情不願地去了。


    家裏就一個女兒,舒意從小是極得寵的,在舒意十八歲以前,舒遠泊一直是個慈父。舒意從小是在舒遠泊肩頭長大的,小時候舒遠泊因為應酬去打高爾夫,舒意就騎在他脖子上說爸爸加油。


    高三那年,舒意鐵了心要做演員,父女倆大吵一架,此後關係降到冰點。饒是有黎清在中間調和,可兩人怎麽也不複過去的親昵了。


    舒遠泊仍然不同意舒意演戲,讓舒意畢業以後來明遠報到,舒意不幹,舒遠泊說要不進明遠就從舒家滾出去。舒意直接把家裏給自己的銀行卡剪了,收拾了衣服行李就跟林白去跑組了。


    拗不過這個女兒,關係再一次緩和是答應和宋時冕結婚的時候。


    父女倆各退一步,一個說跟宋家聯姻,以後演戲就隨她去,舒意就答應了。


    黎清給宋時冕講這些的時候,順手給宋時冕添了杯茶。


    推過來時衝宋時冕柔柔一笑,黎清是個聰韌的女人,相當會審時度勢。這和宋時冕的母親完全不一樣,有時候,他也會想,如果自己的母親是黎清這樣的性子,又會如何解決那一攤棘手的爛事。


    講完舊事,黎清安靜了。她不問,可宋時冕知道自己應該表態。


    “媽,我和舒意的開始雖算不得多麽純粹。但舒意的確是個非常特別的女孩,人很有意思,見識不凡。”


    他說到這兒頓了頓。


    “作為她的丈夫,其他保證我不敢講,我隻能說,凡我所有,她皆可取。”


    黎清很滿意,她要的態度宋時冕給了。


    沒多久,書房門砰一聲甩開,舒意氣唿唿從裏麵出來了,她走得極快,發絲都從身前揚到後頭去。


    她的人消失在拐角處。


    黎清心憂地皺了眉頭,“這是怎麽了?又吵起來了。”


    舒意今天送的禮物合了舒遠泊的心意,原以為今天能少鬧些不愉快。


    黎清攏攏肩上的披肩站起身,“時冕啊,我得去書房看看。你也去找找舒意,幫我看著點兒她,這姑娘太倔。”舒意房門沒關,大開著,人趴在床上,整張臉悶在被子裏。


    這是舒意在出嫁前的閨房。


    宋時冕屈指在門上敲了兩下。


    床上人一動不動。


    他耐著性子又敲了兩下,被子裏傳來悶悶的聲音,“媽媽你不要勸我,你跟爸是一夥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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