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王秋紅做了早餐,上樓來叫三個孩子,沒見羅丹,打了個電話給羅丹,羅丹沒接。


    羅天星開門,隨口說道:“昨晚嘉惠姐姐找大姐,姐姐昨天出去了。”


    王秋紅哦了一聲。


    安彬想都不用想他媽找他做什麽,迴來的第一天還好,第二天就開始給他張羅相親的事。


    以前安彬還會解釋,會表達不滿,現在,他終於明白,這世上,你永遠也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既然說什麽都是沒有用的,安彬現在也不糾結。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學著他媽寧錦瑟的,不管她講什麽,他都不予答理。


    吃飯的時候,寧錦瑟還在說個不停,安彬一句話也沒有接,他給他爺爺夾了塊紅燒肉:“爺爺,這肉很爛,好吃,您吃一塊。”


    寧錦瑟初一下午囑咐安彬:“安彬,明天家中請客,你不要出門。”


    安彬還沒有迴答,就聽樓上安悅在叫:“媽,你快來,寶寶又拉身上了。”


    寧錦瑟邊往樓上走,嘴裏邊罵道:“那是你的孩子,你都不知道收拾一下,成天媽媽媽的,什麽時候你才長大,不讓人操心啊?”


    安悅生了孩子後,根本沒有打算出門工作。


    孩子滿月後不久,安悅去做護理,認識了幾個朋友,人家約她去打牌,剛開始她隻是當好玩,小打小鬧,消磨時光,誰知玩著玩著就上了癮。


    這家中所有用度都是安百康夫妻出,廣東那套房子的房租,安悅收了當零花錢,每個月還要伸手向寧錦瑟要個一兩千塊花。


    安悅這日子,比上班好太多,孩子丟給她媽,自己吃喝玩樂,不知多開心。


    大年初一早上,安悅抱著兒子安逸軒到安彬床前,對著兒子說:“寶寶,這是舅舅,你出生的時候,舅舅沒給紅包,過年,舅舅可得補個大大的紅包才行?”


    安彬坐了起來,問了安悅一句:“多少才算大?”


    安悅張口便道:“至少有一萬。”


    安彬拿起手機轉了一萬給安悅。


    安悅抱著兒子歡天喜地地出了門。


    人與人之間是有差別的。


    陳清妍將安彬發工資的日期記得死死的,一發工資便向安彬要錢。每月僅剩的兩三天休息,會被她安排得滿滿的,口紅、包包、衣服、在外麵吃飯玩耍……


    安彬上了一年班,沒有餘下一點錢。


    羅丹從來沒有開口向安彬要過錢,安彬給她工資卡她都不要。


    買房加羅丹的名字時,安彬看到羅丹眼中的錯愕,她馬上拒絕:“不用,寫你的名字就好。“


    安彬看著羅丹的眼,逼問著她:“羅丹,你是不是不想嫁我? ”


    羅丹眼中有著勉強,她的手捏緊就放,有些怯生生地說:“我,我,我沒有錢。”


    安彬伸手摟住了羅丹:“羅丹,我也沒有太多的錢,這房子不大,已是我的所有,我答應你,我會努力的。羅丹,我想和你過一輩子,過幾年,我賺更多的錢,咱們買套大房子,我的,都是你的。”


    羅丹最後同意了,可她轉身就將她的工資卡給安彬:“我們的家,我出一點也算出了,這樣,我覺得會安心一些。“


    安彬沒要。羅丹生氣了:“那,這房子裏所有的東西,都得讓我來買,不出錢,我覺得自己沒有歸宿感,不像自己的家。”


    安彬能怎麽辦,隻得寵著。


    剛剛安悅張口要錢的樣子,像在乞討。


    安彬看著安悅出門的模樣,心中暗歎了口氣,安悅是他是妹妹,安彬不便說什麽,心底裏卻徹底地將安悅看輕了。


    這樣的安悅,不僅安彬將她看輕,安百康和寧錦瑟夫婦也是沒有辦法。


    寧錦瑟現在將眼光全部投到安彬身上,經過陳清妍一攪和,寧錦瑟也怕了。大城市的女孩子,他們不敢再奢想,他們要從縣城裏挑個知根知底的女孩子給安彬做老婆。


    安彬好不容易迴趟家,今年過年期間,寧錦瑟找了好多介紹人,想要將這樁大事給定下來。


    明明知道安彬不願意相親,做慣了主的安家夫婦,根本不給安彬任何反抗的借口。


    早上寧錦瑟起床,去安彬房間,發現人不在,就開始給安彬打電話。


    過了一會,安彬舅舅帶了女孩家長過來,安百康和寧錦瑟輪流給安彬電話,電話是通了,沒人接。


    安彬將羅丹送迴家,自己才迴來。


    剛進家門,寧錦瑟就黑著臉,追著他問:“你去哪裏了?那麽多電話,你一個都不接。”


    安彬去廚房找吃的,將剩菜放到微波爐裏加熱,並不迴答他媽的話,他轉移話題:“我明天一早迴廣東。”


    寧錦瑟聲音尖利:“安彬……”


    安彬不讓他媽繼續:“如果,你們覺得我在家裏,讓你們很不舒服的話,我現在就可以走。我一年,就過年迴來幾天。四年了,你們沒有讓我過過一個好年,以後春節,我不會再迴來了。”


    安百康和寧錦瑟愣住了。


    安彬不像以前,會和他們吵,會爭,會顧及他們的麵子。他聲音冷淡,隻是平靜地陳述著他的想法。


    寧錦瑟氣極:“你翅膀硬了,沒有我們…….”


    安彬不再給他媽綁架他的機會,他從房間拿出一張銀行卡:“當初賣房的錢,我一分沒有用,在這裏,給你們。若說需要我養家,或補償你們,你們說吧,每月要多少錢,我付。”


    安百康將卡塞還給了安彬:“說什麽呢?你不願意就不願意,好好說話不行嗎?”


    安彬看了一眼他媽:“我可以吃點東西,睡下覺嗎?我不希望自己被人打擾。”


    安彬的神態和說話的樣子,每一樣都氣得寧錦瑟心髒疼,她說不出話來。


    安百康拉著寧錦瑟上了樓。


    安百康對妻子說:“算了,別逼他了,再逼,你就見不到兒子了。”


    羅丹迴來時,羅爺爺和羅奶奶午睡去了,王秋紅和羅海洋烤著火吃著瓜子聊著天,見羅丹,忙問:“吃了沒?”羅丹應道:“還沒。”


    王秋紅起身去給羅丹熱飯菜。


    羅丹對她爸羅海洋說:“明天我就迴廣東了,工作有些忙。”


    羅海洋沒有多說什麽,他應道:“好啊,你在外麵,要注意身體。爸媽從小對你照料不多,有些事,做得不周到,你別記在心上。你大了,知道的道理比我們的還多,以後每一步要穩穩當當地往前走。”


    羅海洋說得很慢,字字句句在斟酌。羅丹有些不習慣,她點頭應道:“爸,你放心,我知道的。”


    孩子大了,羅海洋也老了,他給了羅佳一耳光,羅佳從此就對他疏遠了。


    以前吵吵鬧鬧的羅佳,在家裏,不吵也不鬧了,安靜許多,非常懂事,和羅丹以前在家裏一樣。


    羅佳這樣,羅家人很不習慣。


    他們知道羅佳為什麽置氣,越是不習慣,他們就越會想起羅丹。


    那些年羅丹在家都是像羅佳這樣的。


    哪有孩子從小就懂事的,懂事隻是因為受夠委屈。


    羅天星放寒假迴來,聊起學校生活,說起生活費和學費。


    羅佳坐在一邊好久沒有吭聲。


    晚上吃飯的時候,羅佳轉了兩萬三千塊錢給羅海洋:“爸,我攢了些錢,你們拿給羅天星用吧。”


    王秋紅問:“你哪來這麽多錢?”


    羅佳笑:“姐給的生活費,我舍不得用,我寒暑假打工,還有實習工資,慢慢攢下來的,你們收了吧。”


    晚上,王秋紅和羅海洋說:“這幾年,佳佳上大學,我們總共給了她兩萬三,她是將這幾年的錢全還給我們呢?”


    說著說著王秋紅就哭了起來:“你就不能好好說嗎?動什麽手?”


    羅海洋低著頭,抽著煙,很久都沒有抬起頭來。


    羅海洋辛勤養大了三個孩子,他也沒有想到,最後養成了仇人。對羅丹、羅佳,他很愧疚。


    可是羅海洋能怎麽辦?羅佳口不擇言,罵的是他年邁的父母,那時他隻想讓羅佳住嘴,情急之下給了羅佳一個耳光。


    羅佳還是叫羅海洋爸,但是那叫聲裏沒了往日的溫情。


    羅海洋和王秋紅在他們的三個孩子麵前,謹小慎微,很怕再說錯話,做錯事。他們在孩子們麵前,甚至有些卑微與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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