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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知後覺,林夕夢才知道外麵的事,知道謝辰瑜帶兵打仗去了。


    她楞在醫書前半晌,多少也懂了點兒他的心思。


    怎麽說呢?


    就是一直並肩作戰的兩人,馬馬虎虎有七八分的信任。


    突然一方要去打仗送命,另一番連一丟丟不舍都沒有,是個人都會不高興不是?


    思來想去,林夕夢決定親手給謝辰瑜做一枚平安扣。


    親手選了枚嶄新的銅錢,拿細密的紅線絲絲縷縷繞了一千圈,每轉一圈就讀一句佛經。


    這是她這段日子博覽群書找到的法子。


    書中說,纏足一千圈,佛祖神明就會在冥冥之中保佑對方。


    花了一天半才製好。


    扁平的銅錢變成立體的平安扣形狀,中間的方形孔縮小成小圓孔。


    林夕夢穿好紅線,配上幾顆白玉珠子和流蘇,一枚嶄新的平安扣完成。


    次日晚間,平安扣就隨著一封書信送到謝辰瑜案前。


    他的書房已經大變樣。


    桌案板凳素淨清幽,書法字畫大氣硬朗,連垂帳都換成厚重幹淨的顏色,總體看去,是一個深厚內斂的男人書房。


    他拈起平安扣細細看了半天,眼裏的碎冰渣微微融化了些,嘴角不自覺勾起笑意。


    「還算她懂事」


    又吩咐趙海:「本王不在時看著點兒後院,王氏下手沒輕沒重,別讓小東西送了命」


    「別說是本王的意思,就說皇後的身子還需要她」


    趙海應聲退去。


    謝辰瑜又喚老九和陳正謝運幾個人進來商討戰事。


    目前,謝辰軻打算包圍京師,斷絕糧草,逼皇上投降退位,讓他登基。


    他還放出消息說隻要皇上下詔退位,他立刻撤兵,絕不會動京中百姓一分一毫。


    他以為這樣做會得點兒人心,順帶表表賢能,誰知朝臣和百姓都把他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大盛朝居然有這麽暴戾的太子,真是晦氣」


    「二十萬大軍,也不知誰給他的兵權」


    「還不是守邊境那幾個老東西,消息閉塞,擁兵自重,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裏,時常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拒絕迴京述職,拒絕皇上調遣」


    「就是啊,千千萬萬百姓交的稅養了這些東西,老百姓想想就心痛」


    「皇上必定更心痛,一不小心被兒子掀翻,有可能就王亡國了」


    「嘖嘖嘖!」


    這些話東傳西傳傳到謝辰軻耳朵裏,他臉色當場就綠了。


    一陣狂躁後傳令讓人抓了幾個嚼舌根的,殺頭示眾。


    這麽一來,名聲更差,連帶著幾個老將軍也開始不滿。


    ——


    背後推波助瀾的謝辰瑜笑得老謀深算。


    幽暗的軍帳裏,他纖長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遊走在羊皮卷地圖上。


    突然停住,重重敲了三下,砰砰作響。


    「這裏」


    「京城郊外三十裏的地方有條河,可以從這裏突圍偷襲,繞道大後方截他們的糧草」….


    假如二十萬的大軍沒了糧草,你猜會怎麽著?


    前鋒將軍九皇子謝辰敖抱拳。


    「我去!」


    「你才十四,毛兒還沒長齊,讓我去吧」,年輕的陣前大將陳正上前,順帶把謝辰敖擠到一邊。


    「還是我去,那裏要跨河,水路我熟」,沉穩的謝運上前,把兩人都擠到一邊。


    陳正和謝運都是朝中年輕的武將。


    沒什麽門路,一路憑借武科舉走上官場,混了好幾年也沒個功勞。


    終於逮著個機會,卯足了勁兒要立功。


    謝辰敖則可憐兮兮望著六哥。


    「說好我是前鋒的,這迴我不想靠邊」


    謝辰瑜為難了,黑琉璃似的眸子掃過三人的臉,抱臂想了片刻。


    「誰都想去,要不你們都別去,讓我去吧」


    謝辰敖:「……」


    想不到最終把我擠到邊兒的居然是六哥。


    陳正和謝運不好再爭,隻能眼巴巴看著楚王爺。


    「要不要左陣?」


    「過河呢?殿下要不要劃船的」


    謝辰瑜繃不住勾起唇角:「滑什麽船,要下水過去!」


    ——


    偷襲計劃定在二十六日夜間。


    謝辰瑜命陳正和謝運守住正麵大營,命謝辰敖來迴通令報信。


    自己帶著陸沉,挑了五十多個熟悉水性的水將,輕騎快馬往京郊河奔去。


    到達河岸,謝辰瑜率先跳河。


    隻聽‘噗通,一聲,如黑蛇入水,片刻就了無蹤跡。


    陸沉麵露敬佩:‘果然殿下泡了那麽多溫泉,不是白泡的,。


    可惜世上知道殿下深諳水性的人,又多了五十幾個。


    他跟著下水,後麵的人陸陸續續也都下來。


    如果月光充足,就會看到水麵上一起一伏幾十條流利的黑影。


    可惜今夜月色極暗,伸手不見五指,連案邊的蘆葦花都被染成了墨色。


    如此悄無聲息的偷襲,大約神仙也難發現。


    當夜。


    謝辰軻不會知道,他隊伍的大後方出現半個時辰的暴亂。


    他也不會知道,後麵運糧的、做飯的、連燒水劈柴的夥頭都換了人。


    他隻會在第二天早上起來,洗過臉刷過牙之後,發現沒有早飯吃。


    「夥食呢?」


    謝辰軻等來等去,腹中饑腸轆轆,再看後麵,夥頭班連個炊煙都沒有。


    本就因為流言攻擊而暴躁的人,立刻遊走在爆炸邊緣。


    「去把那幾個夥頭壓上來,軍法處置」


    二十萬的隊伍不能及時吃飯,若是軍法嚴明的隊伍,是要杖斃夥頭的。


    為了稍稍挽救一下自己暴戾形象,謝辰軻決定還是先打三十軍棍吧。


    可惜等來等去,等到寶應太監慌手慌腳衝進來說,夥頭不見了。


    「不見了?」


    不光謝辰軻發現夥頭沒了,全軍都發現了。


    「糧草被偷了」


    「夥頭班被殺了」


    「沒飯吃了!」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所以,二十萬大軍,有八萬先反了。


    反賊又反那就是投降。


    他們乖順得像綿羊一樣,一天之內遞上降書,交上兵器,後退八十裏原地等候差遣。


    謝辰軻麵對剩下的十二萬暴躁罵娘隨時會投降的士兵,開始懷疑人生。


    他捉了個老將軍耳提麵命大吼。


    「你!管好你的兵,再讓本殿聽到他們罵本殿,就等著軍法處置」


    而那老將軍其實也有不滿,慢悠悠捋了捋保養很多年的胡子,半耷拉著眼皮。.


    半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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