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一歲的親王,在本朝也算是頭一份了!


    但此事帶來的惡劣影響出乎太後意料,甚至成了她一輩子的汙點,並幾乎斷送了朱祁從的前程。


    怎麽說順王也是堂堂親王,且他從不參與派係爭鬥,為人寬厚謙和,是以在宗室中頗有好名。


    順王在壽康宮受辱一經傳出,立即引發軒然大波,當即有宗室發難,「順王雖是太後晚輩,卻比太後年長,太後如此責罵,對幼不慈,對老不敬,簡直有失皇家體麵風範,不堪為天下婦人表率。」


    有人將話傳到太後耳旁,太後猶自沒意識到此事嚴重性,還嚷著要將說著話的人都抓起來,「哀家是太後,連皇上都要恭恭敬敬的,罵幾句親王算什麽!」


    然而又有人發話了「後宮不得幹政,太後竟要削去親王的王爵,難道是要效仿前朝武後篡位?」


    繼而憂國憂民的禦史紛紛上書,對此舉口誅筆伐,並奏請皇帝約束太後權力。


    太後懵了,下意識尋王貴嬪討主意,「是你說從兒沒爵位可憐,哀家才逼著順王寫奏章,事到如今你可不能袖手旁觀。」


    王貴嬪真不知怎麽說,她是壓根沒想到太後能把這麽簡單的事搞砸!


    她要的是拉攏順王,進而籠絡宗室,太後你好好和順王說話不行麽?非要耍威風,現下可好,整個宗室都得罪了,誰還肯為朱祁從說話!


    王貴嬪寄希望於娘家,特地召母親進宮,王家也試圖扭轉輿論,高敬也幫了大忙,禦史言官漸漸不提了,但民間反而愈演愈烈。


    隻因茶樓酒肆又出了新段子,當然不敢言明是太後,隻說鄉野小戶,婆婆偏心長子,極力搜刮壓榨小兒子,虐待小兒媳,甚至想把小兒子的孩子賣了補貼長子。


    反正怎麽欺負人怎麽來。


    這是萬姐夫的手筆,有他的大肆宣揚,連內宅婦人都知道這段書的背後隱情,嘴上不說,心裏都同情皇後,暗歎,尊貴如皇後也免不了受婆婆的氣啊!


    若有官員想為太後說話,不用別人,他夫人就會含淚控訴,「莫不是你也想賣了我兒?」


    什麽跟什麽啊,真真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那人一揮袖子去了,卻不再提一字。


    風波過後,朱祁從仍舊沒有爵位,太後裝病也無濟於事。


    宗室族長直言不諱,「朱祁從身為謀逆之子,須著重審察其品行,待弱冠後再封爵。也請太後自重,後宮不得幹政,即便尊貴如您,也不能僭越,再有下一次,我就帶著宗室子孫去哭太廟!」


    這下太後真病了,徹底消停。


    王貴嬪也不明白,先前宗室因新政和皇上鬧得不可開交,怎的這次所有人全站在皇上那邊?


    她不知道,萬碧知道,朱嗣炯暗中給宗室做了讓步,將他們名下田地繳納的稅賦,以賞賜的名義返迴了一部分。


    以此換取他們對自己的支持,對新政的支持。


    萬碧和小雅感慨道,誰說做皇帝可以隨心所欲?你瞧皇上,真是步履維艱!


    但再怎麽艱難,朱嗣炯也闖過來了,景平四年,方田均稅在直隸大獲成功,僅一個縣城,就清理出隱田三千餘頃,轟動朝野。


    上繳的稅賦更是令人咂舌,相當於往年的五倍!


    景平帝聞奏龍顏大悅,提侯德亮為戶部尚書,繼續在山東、河南等地推行新政。


    赫然功績在此,便是以高敬為首的保守派反對,朱嗣炯也強行壓了下去。


    並說,「整天哭窮的是你們,朕弄來了錢,你們卻一個兩個跳著腳反對,那好,若諸位愛卿有辦法,既能充盈國庫,又不與民爭利,朕就廢除新政!」


    看著啞口無言的臣工,朱嗣炯冷笑一聲,不就是損傷了你們這幫大財主的利益麽,朕非讓你們怎麽吃進去的再怎麽吐出來!


    外有侯德亮,內有呂秀才,又有老百姓的擁護,新政進行得頗為順利,景平九年,北方的田地已丈量完畢,但向南推進的時候,卻遭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那邊是高敬勢力最集中的地方,且世家大族林立,許多地方都是隻聽宗族的,官府的令根本推不下去。


    朱嗣炯看著奏折心煩,便去禦花園散散心。


    時值六月,禦花園一帶粉牆旁樹影婆娑,牆頭榴花似火,牆下月季花爭豔,碧波蕩漾的湖邊柳絲拂風,黃鶯啼囀。


    站在岸邊,初夏的風帶著涼涼水氣撲麵而來,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一陣槐花的清香飄來,朱嗣炯看著岸邊合抱粗的槐樹,想起與阿碧初遇時的場麵,彼時二人還是七八歲孩童,如今睿兒都十歲了!


    有道是想什麽就來什麽,睿兒的大伴來福氣喘籲籲來報,「陛下,大殿下又被太後罰啦!」


    朱嗣炯無語望天,睿兒和母後天生不對盤,一天不鬧上幾次就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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