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林嬪心裏發酸,她勸了半天,奈何麗嬪一聲接一聲歎息,到後來,連帶林嬪的心情也越發地沉重。


    畢竟,情緒是可以傳染的,而林嬪,是非常容易被傳染的人。


    林嬪想要告辭時,麗嬪卻一反常態拉住她,指了個事支開田果兒。


    她說,「妹妹,宮裏就你還惦記我,做姐姐的很感激你。」


    林嬪不禁臉上發燙。


    麗嬪悄聲道,「你我都是被家裏坑了的人,姐姐托大提醒你一聲,領了孩子就好好地養,養好了,是你一輩子的依靠。」


    「皇上的恩寵千萬別想著,這麽長時間難道還看不明白嗎?他和皇後是一條心,凡得罪皇後的,你看哪個有好下場?」


    「還有田果兒,你對她也太寬容了!她是個不安分的,表麵裝可憐,背地裏上躥下跳,我可聽說她往昭陽殿去了不止一次兩次。」


    林嬪一時沒有言語,半晌才勉強笑道,「這事我知道,她是心大,但也是為我好,我倆一塊好幾年了,我爹對她又有大恩,她不會害我的。」


    不知是一下子說的話太多,還是聽到她的話失望,麗嬪顯得很疲乏,她長長籲了口氣,緩緩躺在塌上。


    「妹妹,我是沒指望的人,因咱倆境遇相似,才忍不住說這些話。你且迴去細想,皇上皇後明明不喜田果兒,為何不打發了她?真的是看你的麵子?」


    林嬪猛然一驚,臉上已是變色,強按著心頭的驚慌問道,「姐姐,這話是怎麽說的?」


    麗嬪目光幽幽看著她,聲音雖輕卻無比的清晰,「由著她折騰,為的是引出身後人。」


    身、身後人?林嬪懵懂又惶恐不安,她抓著麗嬪問道,「姐姐是大家族出身,比我見識強,還請姐姐指點一二。」


    麗嬪歎道,「我又知道什麽,不過瞎猜而已,總歸一句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林嬪還待要問,門外傳來田果兒的動靜,麗嬪已闔目閉口,儼然不欲多談。


    迴去時路過禦花園,一池春水在和風中蕩漾,岸柳新綠,杏蕊吐白,正是春色明媚惹人醉。


    林嬪卻無心賞看,隻覺得心裏空空蕩蕩無所倚托,滿腔煩惱無人訴說。


    果兒猶未察覺,「小姐,奴婢想著應讓王貴妃知道咱們的交好之意,不如再去趟昭陽殿?」


    「今兒個我累了,改日再說吧。」


    田果兒一怔,又說道,「那您先迴去,奴婢過去給您探探她的口風。」


    正巧到了岔路上,林嬪點點頭,「去吧,就說給我借個花樣子。」


    田果兒「誒」了聲,腳尖一轉,拐到一條路上,很快,她的背影就消失在黃瓦紅牆之後。


    林嬪呆立半晌,一聲歎息接一聲歎息,拖著沉重的步伐踏上另一條路。


    這一去直到掌燈時分才見到她人影,林嬪便有幾分不悅。


    田果兒賠笑道,「您別怨奴婢耽擱時間長,奴婢還真看出了點門道,王貴妃正給小少爺做衣服,您是不是也給永嘉郡主做一身?太後瞧見也歡喜不是。」


    小少爺,是說朱祁從,因他身份尷尬,宮裏人都這麽稱唿他。


    林嬪方醒悟過來,急忙命人找料子做衣裳。


    田果兒一邊幫她挑料子,一邊說道,「算算日子,皇後這倆月也要生,明麵上也不能得罪那頭,不如也做兩件送過去?」


    「皇後一向不喜與妃嬪來往,又涉及子嗣,送了也不會用,還是算了。」


    「哎呦,我的小姐,你怎的糊塗了,不過是個禮數。咱們送過去就成,管她用不用!」


    林嬪的眼光有些奇怪,看得田果兒很不自在,「您這麽看奴婢做什麽?奴婢也是就這麽一說,送不送還要您拿主意。」


    從禮數上說,田果兒的做法是對的,但許是白日間麗嬪那番話起了作用,林嬪留了個心眼。


    她說,「你說的在理,隻是我針線上不精,不若你來做。」


    田果兒沒想別的,一口答應。


    太後身子愈發不好了,她怕自己突然撒手人寰,是以急急忙忙要把兩個孩子的問題解決。


    這日清早,太後令人將後宮的主子們都叫到床前,直接吩咐,王貴妃收朱祁從為養子,林嬪撫養永嘉。


    聽了太後的意思,萬碧很是惱火。


    萬碧冷笑道,「知道您疼孫子,可您讓他稱貴妃為‘母妃’,那要稱皇上什麽?皇家血脈,不容混淆,皇子更是重中之重。」


    太後要暈,萬碧就冷冷看著她,漠然道,「您盡管暈,哪怕說本宮不孝,本宮也認了,事關皇子名分,本宮絕不讓步!」


    太後要找皇上,萬碧又道,「皇上天天忙個不停,聽政批奏折,一日就睡兩三個時辰,不到三十的人,頭上竟生了白發,您且疼疼您的小兒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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