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宵一行人離開那座龍泉渡口碼頭外茶攤的時候,又有個抱著一把三尺長劍的鶴發童顏老仙師,前後腳慢慢吞吞走出了碼頭,就坐在了剛才那一夥年輕人離開後的那張桌邊。


    “掌櫃的,來碗茶。”


    那個白發蒼蒼的茶攤老掌櫃看了眼來人,然後就走過去將一隻粗茶碗放在那大仙人麵前,又給他添了一碗這茶攤上賣價最便宜的茶水,但他卻並未如之前一樣離開桌邊去照顧旁桌的生意,而是順勢將茶壺放在了那張桌邊,然後便幹脆坐在了那位大仙人的對麵。


    鶴發仙人挑眉看了眼自己麵前那碗茶,水麵上還漂浮著不少茶葉碎末,一看就不是貴客到訪的待客之道。


    於是,大仙人笑眯眯抬起頭來,看著對麵那個表情平靜的茶攤掌櫃,無奈道:“我說掌櫃的,你瞧著我這一身派頭,像是會喝這種茶的人?”


    老掌櫃撩了撩眼皮看了眼那大仙人,尤其是仔細看了眼他抱在懷中的那柄“鳳鳴”劍,隨後就淡淡迴了一句,“我瞧著你跟這茶就是一類的,不偏不倚剛剛好。”


    那大仙人有些好笑,“我說徐兄啊,雖然我姓高,也確實叫高沫,但是你拿這碎茶葉過來含沙射影編排人,是不是也有些太欺負我這遠來是客了?”


    被稱作徐兄的白發老掌櫃聞言,微微歪了歪脖子瞥了眼那大仙人,無所謂道:“愛喝不喝,不喝就可以滾了,龍池洲不歡迎燕雲帝國的人!”


    大仙人高沫有些無奈,歎了口氣看著那徐姓老掌櫃道:“當年帝國與嶽王之間的事,確實是我們理虧,可如今事情都過了這麽多年了,就不能相逢一笑?”


    白發老掌櫃毫無風度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道:“老夫沒興趣跟你扯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爛事!你們燕雲帝國有什麽算計那是你們的事,我嶽王府沒興趣陪你們玩,龍池洲也不歡迎你們這幫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大仙人無奈搖頭,眼前這才是真正的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嘛!


    嶽王府與中土臨淵之間的那本舊賬簿,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與石磯洲南部的燕雲帝國有些關係的。


    當初的嶽王府一怒之下不入九品,臨淵學宮沒有好意思強求,也是因為在某些故紙堆舊故事中,燕雲帝國理虧了太多,任憑他們再如何的天花亂墜,也是怎麽說都圓不過去的。


    偏偏不湊巧的是,天下的筆杆子本就全都被拿在讀書人之手,而燕雲帝國偏又出了幾個能進文廟的讀書人,所謂禮樂教化之功遠勝某些盡是武夫的仙家山門。


    緣因於此,中土臨淵在某些事上因為一些別的考量,最終還是選擇了抓大放小,小事化了,可此舉在受了屈的嶽王府眼中,就實打實成了一幫偽君子的互相偏袒,所以才會一怒之下不僅從此不入九品,更是將燕雲帝國視作仇寇,曾放話九洲,不允許燕雲帝國之人踏上龍池洲地界,來一個死一個!


    為此,那座王府還專門放了一位徐姓武夫在這龍池洲南岸,將所有燕雲帝國之人全數擋在岸邊,絕不許深入陸地一步!而這位徐姓武夫,就正是眼前這位白發蒼蒼的茶攤老掌櫃。


    大仙人高沫看著那位麵色冷厲的茶攤老掌櫃,深知此刻對方還沒動手,已經算是很給麵子了,就隻能繼續賠上笑臉道:“徐兄,既然王府無意和解,小弟便也不多贅言強求,隻是此次從興和洲一路過來,在渡船上碰見個很有意思的少年人,徐兄能否讓我多看看後續,看完就走還不行?”


    徐掌櫃瞥了眼大仙人,似笑非笑道:“你們石磯洲那麽大一張地盤,還不夠你看個人了?鬼鬼祟祟跟在一個江湖晚輩身後,一看你就不是個好東西!”


    高沫實在是有些不知道說什麽了,滿目複雜看著那白發老掌櫃,道:“嶽王府就真的不關心天下大勢?若我燕雲帝國守不住石磯洲南部邊疆,龍池洲遲早有一日也會危在旦夕的!”


    老掌櫃嗤笑一聲,“你們石磯洲不是錢多?尤其是你們燕雲帝國的國庫更厚,大不了給那妖族割地賠錢就是了,說不定人家見錢眼開手下留情,還能讓你們那位國主陛下繼續高坐皇位也不一定嘛!”


    高沫聞言,明顯臉色一沉,“徐在臣,你莫要欺人太甚!”


    白發蒼蒼的老人之所以能被嶽王府放在這龍池洲南岸守洲,自然也不是白給的,看著那懷中抱劍的大仙人高沫發怒,他幹脆也冷笑一聲,“怎麽,想動手?是劍修很了不起嗎?我嶽王府也不是沒有幾個當劍修的鄰居,還能怕你不成?”


    高沫聞言,猛然從桌邊起身,一臉陰沉盯著那武夫徐老頭,冷冷撂下一句,“既然如此,那就海上一戰,看看到底是你的武夫拳頭硬,還是我的劍更快!”


    說罷,鶴發童顏的大仙人瞬間從桌邊消失,仗劍出海而去,今日劍仙要問劍武夫!


    茶攤老掌櫃眯眼看著邀戰的高沫從麵前消失,隨後又轉過頭看了眼渡口西北方向那座雲海間,終於還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有些事人力難為,旁人愛莫能助,小家夥還是自求多福吧…


    老人迴過頭,然後從桌邊緩緩起身,將係在腰間的那麵腰裙解下來疊放整齊,碼在那張茶桌上,隨後理了理身上那件青衫短褂,跟著身形微微一晃,就同樣從桌邊消失不見。


    碼頭內外,茶攤左右,人來人往,竟無一人關注到那兩位同樣是白發的老人先前的對峙,也好像對此刻二人的離奇消失絲毫未覺有異,依舊各自忙忙碌碌,談笑風生,各喝各的茶,各忙各的事。


    ……


    雲海間。


    喬浩然看著對麵的兩人,有些愣神道:“說走就走?不準備在這裏留一晚了?”


    這個蒙著眼的年輕人魏臣說走就要走,而楚元宵這家夥也沒有要阻攔的意思,還真就準備跟著他直接離開龍泉渡口,要連夜趕往東南魏氏。


    楚元宵轉過頭看著喬浩然點了點頭,臉色卻有些古怪,“我突然覺得,如果現在不走,我們很有可能會有麻煩,再想快些離開恐怕就難了。”


    喬浩然又是一愣,“什麽意思?”


    就在少年話音出口的下一刻,仿佛是為了印證楚元宵的判斷,客棧之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鼎沸。


    楚元宵歎了口氣,從桌邊起身朝臨街的那扇窗戶邊走去,一邊對著那手持折扇的少年道:“喬兄,你們恐怕得先離開了,不然的話很可能會跟著我們一起受連累。”


    本來還有些不明所以的喬浩然,在這一瞬間好像是明白了什麽,微微眯起眼冷笑了一聲,“好家夥,現在都這麽明目張膽了嗎?”


    魏臣搖了搖頭,“跟之前說的類似,他們隻是覺得我們可疑,所以先拿下我們,再來仔細辨別我們的身份,看我們是不是海妖布置的奸細。”


    “這是作為九洲人族仙家該有的盡職盡責,是有功之舉,在明麵上是不能被指摘什麽的。”


    喬浩然搖了搖頭,“明眼人都能看得懂的事,他們這樣做不是在自掘前路?”


    魏臣笑了笑,“‘決疑平法,罪疑從輕,加審慎之心’,隻要不違背臨淵學宮和諸子百家的禮製,你盯上他又能如何?”


    當桌邊兩人再次陷入沉默的時候,楚元宵已經自顧自走到了窗邊,透過敞開的窗戶看到了外麵紛繁擾攘的人頭攢動一片雜亂。


    與當初在巴山渡口時一樣,此刻已經有人圍住了雲海間。


    楚元宵看著那些人眯了眯眼,突然又迴過頭看了眼喬浩然,“喬兄,恐怕要麻煩你幫我個忙了。”


    ……


    天色將晚,原本還是晴空萬裏的天空之中,突然就開始烏雲密布,好像下一刻就要大雨滂沱,並且此刻已經有淅淅瀝瀝的雨滴,開始零零散散地落下來,地麵已經微微開始濡濕。


    渡口長街上,出門擺攤做買賣的那些小商販們,都已經收拾了各自的買賣攤子,趁著雨未落大之前盡早迴家去,而那些四處閑逛的過路人,也都快步往各自的落腳之地趕。


    很快,長街上便一片空空蕩蕩,寂靜中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與沉悶。


    雲海間之外,客棧掌櫃站在門口,冷眼看著龍泉渡口那邊不斷地安排人,將整座客棧都給圍了。


    此次對麵為首的那個少年人,正是那個被兩隊仙家修士從那跨洲渡船上迎接下來,又在碼頭之外對著楚元宵說了句唇語的那個仙家少年貴公子。


    此刻,他就站在客棧門外不遠處,笑眯眯與那位雲海間客棧掌櫃對視,也是在等待著他帶來的人完成包圍。


    “何掌櫃,我龍泉渡口並無意與你們雲海間為敵,隻是先前接到個消息,說是有一夥海妖一族的奸細混入了渡口,就落腳在咱們雲海間這邊。我龍泉渡口職責所在,需要對此事有個辨別結論,免得真放了異族細作進來,恐怕你我誰都擔待不起,所以還請何掌櫃行個方便。”


    客棧掌櫃姓何,此刻聽著對麵那貴公子一番冠冕堂皇,卻隻是雙手攏袖,眼神冷冷,但自始至終都並未說話。


    那少年公子也不著急,眼見對方不搭話,他也真就等在了門外,甚至還好心情讓麾下的幫閑給他搬過來了一套桌椅,又讓人打開一把傘遮在他頭頂,然後就在淅淅瀝瀝的雨幕之中,老神在在坐在了那把椅子上,還施施然從桌上茶點餐盤之中挑挑揀揀選了塊賣相還不錯的糕點,開始細嚼慢咽,仔細品嚐。


    手下人已經密不透風將整座雲海間給圍了,仔仔細細盯著這座勢大的商家客棧,確保不會有人悄無聲息溜出去,那也就沒什麽可著急的了。


    他們此舉的目的,隻是為了拖住某些人的腳步,並不是要殺人之類,所以隻要對方不著急,他自然也不必著急。


    楚元宵最終還是帶著魏臣、餘人和青玉一起出了客棧,臨出門前還朝那位像是門神一樣的客棧何掌櫃點頭笑了笑,算是致謝。


    這位何掌櫃與鹽官小鎮上那位後來的客棧掌櫃,還有長風、巴山兩座渡口的那兩位掌櫃都不一樣,好像是有些不善言辭一樣,所以在見到楚元宵點頭致意時,他也就隻是跟著點了點頭算作迴禮,但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


    楚元宵也不介意,笑著轉過頭看向對麵那個坐得安穩的仙家貴公子,“還未請教閣下是?”


    那個貴公子笑了笑,將手中那塊隻吃了一半的糕點隨意扔迴餐盤,毫無誠意朝著對麵拱了拱手,“姓方,你可以叫我方旭。”


    楚元宵點了點頭,笑道:“想必方公子所說的消息,就是指認我們四個可能是奸細?”


    方旭點了點頭,“先前在碼頭那邊,我還覺得這位道友你麵善來著,想不到這麽快就又見麵了,你我還真是有緣。”


    楚元宵不置可否,“敢問龍泉渡口這邊打算如何鑒別我們的身份?”


    那貴公子聞言好像是仔細想了想,有些遺憾道:“龍泉渡口隻是個做生意的渡口,實在是沒有什麽太像樣的甄別手段,所以還得請諸位隨我去渡口這邊準備的一座院子,在那邊小住個幾日,也算是讓方某略盡地主之誼。”


    “然後呢?”楚元宵還是沒有表態,隻是又問了一句。


    “我們需要往中土神洲那邊傳個信,讓學宮派個合適的人過來幫我們一把,這中間可能會需要些時日,希望不會耽誤各位的大事。”


    方旭說到這裏,突然玩味一笑道:“當然,若是實在耽誤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職責所在不敢輕慢,還得請諸位見諒則個!”


    這句話擺明了就是要拖延時間,不會輕輕鬆鬆讓某些人順利東行。


    楚元宵終於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又突然在唇角略帶起一抹嘲諷,看著那方旭道:“先前在巴山渡口的時候,我們曾遇見一位青雲帝國的衛尉將軍,他也跟你一樣想讓我去一趟那座巴山邊軍大營。”


    那仙家貴公子方旭聞言挑了挑眉,但並未說什麽,隻是笑看著楚元宵,等待他的下文。


    “當時膽小嘛,就覺得被人圍了這麽大的事,該服軟就得服軟。”


    楚元宵說著話,又搖了搖頭,歎息道:“結果我跟著去了才發現,人家竟然是想要我的命!”


    他抬起頭看向那個仙家公子,突然咧嘴一笑,“人人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既然這手段都差不多,那麽今天我恐怕就不能跟你走了!”


    下一刻,還不等那方旭說什麽,楚元宵突然就拉開了弓步,俯身的同時,一隻手直接按在了身後的刀柄之上,一道寒光閃過後,他直接抽刀出鞘,同時暴喝了一聲,“餘人!”


    跟在楚元宵身後早就在暗暗準備的餘人,聞言直接毫不猶豫附身而上,前一刻還眼白分明的少年人,在這一瞬間又變成了漆黑的墨瞳!


    天上雲層終於兜不住那濃重的雨氣,大雨如瓢潑,地麵上迅速被雨水覆蓋,騰起一層彌漫開來的水汽,天地之間一片迷蒙。


    黑瞳少年提刀在手,大顆雨滴砸落下來,瞬間就將他澆了個透心涼,但少年人卻連眼都沒眨一下,隻是猛然看向那個已經坐直的仙家貴公子,咧嘴一笑後直接就衝了過去!


    方旭本身有修為在身,雖然並不算高,但四境練氣士的家底,也不會比此刻的黑瞳少年弱,可不知為何他竟沒有直接硬接此刻少年的這一刀,而是瞬間從那張椅子上跳了開來,躲過了楚元宵的攻擊。


    可憐那個站在方旭身後為他打傘的仆役小廝,本來就隻是個普通的跑腿幫閑,哪裏會想到這前一刻都還在笑著對話的雙方,竟在下一刻就突然動手了!


    那小廝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一道刀光閃過,將他握在手中的紙傘一分為二,又將他身前的那張椅子也一刀兩斷!


    墨瞳少年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一刀劈碎了那張梨花木的名貴靠椅,但卻沒有要了那小廝的命,刀鋒堪堪從那小廝鼻尖前一寸左右的地方劈了下去!


    雖然沒有出人命,但楚元宵這一手,也足夠嚇破那小廝一顆小膽了,慌慌張張地開始後退,然後就直接撞進了身後一堆低階修士的人群之中。


    就在這一刻,楚元宵趁著對方要推開那小廝的間隙,抬腳直接將那張暫時完好的梨花木桌也朝著那個方向踹了過去!


    那群各類修士皆有,但整體並不算太過厲害的仙家修士狗腿幫閑,突遭變故一陣騷亂,拔劍的拔劍,拔刀的拔刀,還有人忙著推開那個後退的小廝,也有人一刀劈碎了那張木桌,等他們亂七八糟再準備迎敵時,已經等於是整整慢了兩招。


    還在四周遠處虎視眈眈的那一大堆,負責圍著客棧的仙家修士,此刻也在往這邊衝,但到底不如當麵的那幾個人離得近,墨瞳少年在這個瞬間,猛然前衝一腳跺地跳了起來,在越過那群人頭頂的時候,還迴頭看了眼依舊靜靜站在客棧門口的魏臣跟青玉,然後就消失在了人群背後,直接朝著渡口西側的方向衝了出去。


    一連串的動作如此行雲流水,好像是算計好了一樣,就連還站在客棧門前的那位何掌櫃,以及站在台階下打著同一把傘的魏臣和青玉兩人,好像都沒有反應過來如此突兀的變故。


    同樣始料未及的還有那位貴公子方旭,他愣愣看了眼那少年奔跑逃離的背影,又轉過頭狐疑地看了眼站在客棧門口那三個,明顯也都有些目瞪口呆的人。


    龍泉渡口麾下那幫跟著方旭來此的仙家修士,此時也有些愣怔,都轉頭愣愣看著他們這一行的領頭人,是在等待著他發話,追還是不追?


    方旭此刻微微皺了皺眉,再次轉頭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魏臣,猶豫了一瞬之後抬手指著他道,“來幾個人看住他,其他的人追!”


    魏臣本身不具備修為,而那個負責為他打傘的女子青玉更是個弱質女流,所以其實不需要太過重視,不跑就成!


    加上此地還是龍泉渡口自己的地盤,他們兩個就更不可能飛出去,所以仙家子方旭毫不猶豫選擇了去追那兩個跑開的少年,隻要抓住那個青衣小廝,就能坐實他們是奸細的事實!


    即便是事後再有人趕過來澄清,龍泉渡口也絕不會受到什麽牽連,畢竟對方那個鬼物的身份,就是最好的理由!


    ……


    此時的楚元宵與餘人合二為一,依舊未曾突破三境之上的那道屋頂。


    每三境之間的那道分水嶺,遠高於前麵三境之間的境界差別,所以即便此刻兩人合力,也依舊被攔在了四境的門檻前。


    不過,此刻的墨瞳少年依舊速度極快,等到身後那幫人反應過來開始追擊的時候,他已經消失在了某處街角!


    大雨滂沱之中,一身黑衣的墨瞳少年手提長刀,腰佩木劍,在某個路口處突然停步,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隨後抬步往通向渡口外的方向衝去。


    少年心湖之中,餘人有些擔心的聲音響起,“公子,就這樣把魏兄跟青玉留下,不會有事吧?”


    楚元宵一邊奔跑,一邊心聲迴答了一句,“他們的目的是拖人,並不是要殺人,況且還有雲海間在,魏兄他們就更不會被如何,由我們引走一部分人,反而對魏兄是有幫助的。”


    餘人大概是認可了少年的迴答,隨後便沉寂了下去,沒有再說話。


    雨勢越發的大了,楚元宵一身黑衣在雨幕之中穿行,加上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跟在兩人身後的龍泉渡口修士們很快就跟丟了人影,方旭從人群中露麵出來,盯著麵前橫七豎八有些雜亂的街巷,麵色陰沉。


    下一刻,一道人影閃過,有個負手而立的清瘦老人出現在眾人身前,不斷砸落的大雨沒有一滴能近其身!


    老人並未說話,隻是朝著某個方向指了指,跟在他身後的方旭點了點頭,抬手朝那個方向揮了揮,所有人便繼續往那個方向追去。


    那清瘦老人站在原地並未挪步,任由身後之人從他身旁經過,他隻是緩緩抬頭看了眼雨幕重重的天上雲層,輕聲念叨了一句意味莫名的話。


    “這場雨,來得可真是巧了些。”


    如今的天下水脈,全部由各地山水神靈掌管,如果一場雨來得太過蹊蹺,就隻會說明一件事。


    ……


    墨瞳少年人在街巷之中左衝右突,衝進某些死路之後就直接借力跳上房頂,看一樣方向之後再跳進某座街巷內繼續衝,很快就衝到了渡口的邊緣位置。


    此地雖然是對方的地盤,但是借著這場來勢極猛的大雨,他到底還是趁亂占了些先機。


    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又往前衝出去幾十丈之後,到底還是被堵在了路口處,對方不知是在渡口外圍常備防衛,還是就隻是為了此刻的防患未然,總之前路已斷。


    身後不斷有破空聲響起,追在少年身後的那一堆人也終於追了上來。


    一前一後,徹底將少年人堵在了中間,重新陷入了重圍之中,而那個負責抓人的方旭,此刻也現身在某個街邊的屋頂之上,


    他饒有興趣看著那個成為困獸的少年人,輕笑了一聲,“龍泉渡口畢竟是我方氏的地盤,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墨瞳少年臉色依舊帶著股妖異,迴頭眯眼打量了一下那個誌得意滿的仙家貴公子,突然勾起一抹邪笑,“所以你們寧可被盯上,也非要將我們留在這裏?那魏氏到底有什麽了不得的地方,至於讓你們搭上整座渡口也要攔下我們?”


    方旭聳了聳肩,狀似不解道:“此話何意?我們隻是接到消息說有奸細混入,所以才來盤查的。”


    說著,這位仙家貴公子看著那個陷入重圍卻仍舊沒有絲毫慌張的少年人,玩味笑道:“現在看來,那個消息果然不是捕風捉影!”


    墨瞳少年挑了挑眉,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方姓少年,“當著我的麵玩‘君子可欺之以方’那一套?”


    他突然嘲諷般咧嘴一笑,“你們難道不知道我不止是儒門弟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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