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屁股受傷,想到發燒,舒瀾像是一下子就被醍醐灌頂了一般。


    她幾乎是不動聲色的靠近正在開車的男人,冷不丁的伸手,就要扯掉連著那黑色衝鋒衣的兜帽。


    但,男人的聲音清清涼涼的響起,“你懷疑過我是許彥洲?”


    舒瀾一愣。


    他笑了笑,“如果我是,舒舒,你會怎麽想?”


    “背叛。”


    迴答的不假思索。


    911的車速變了一下,車子顛簸。


    男人看一眼後視鏡,黑漆漆的帽簷下,看不到他此時此刻的情緒。


    舒瀾淺淡一笑,“我和許家之間的恩怨太深了,夢斯頓是我的仇人,許家也一樣,我母親當年若不是被許彥洲的父親出賣,我想,她也不會委身於舒文濤。”


    更不會被舒文濤詐騙,過上那種暗無天日的家暴生活。


    敢怒不敢言!


    “舒舒,其實你可以換種方式來思考,許家做錯的事,許彥洲並不知情。”


    起碼在許父決定為了許氏集團發展,出賣崔雪柔的時候,許彥洲也僅僅隻是一個孩子。


    舒瀾收迴手,沉默了半晌。


    車子行駛上山道,有些顛簸。


    男人明顯坐在車座椅上的姿勢,變得愈發艱難奇怪。


    她笑了笑,“我們直接一點吧,如果你是許彥洲,就把帽子摘下來,我們好好聊一聊,如何?”


    夜越黑,星辰就越顯得明亮。


    有淡淡的月華灑在舒瀾平靜的麵容上,她本就姣好柔美的五感,此刻籠上一層模糊的銀光。


    有些像……


    “舒舒,你很美,像,七仙女?”男人自己說完,都覺得有點幼稚的發笑。


    舒瀾有些不耐的蹙眉,“你究竟是誰?許彥洲屁股受傷,剛才也發了燒,你現在這樣,讓我很難不去猜測,也許你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況且,在意大利的時候,她當著許彥洲的麵,提起他就是那個神秘人的時候,這男人是默認了的。


    車子停在山頂。


    男人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從車上下來,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很紳士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他胳膊很有力,輕輕搭在車門上,語氣溫柔,“小心點,山頂的路麵不平整,小心被摔倒。”


    “……”


    這種溫柔細致,倒是和許彥洲不太一樣。


    那個狗男人,哪怕是她剛住進許家的頭幾個月,他們關係還算不錯的那段時間,他也總是愛欺負她,還動不動就把她騙去地下室,鎖上幾個小時,才允許出來!


    “我開始覺得,也許真的隻是巧合,巧合的,你和許彥洲一起傷了屁股,還一起發燒了。”


    舒瀾下車,她用手機,給王暖發了一條微信。


    ——【許彥洲還沒蘇醒?】


    男人看見了,並沒有阻止。


    很快,王暖迴複:【嗯,主治醫生過來看了一下,他估計得天亮才能醒過來,你這麽關心他?有想法了?】


    舒瀾看一眼陪在自己身側,正仰頭看著繁星璀璨的夜空。


    鄉下的夜晚總那麽原始。


    因著沒有城市的光汙染,夜幕之上的繁星,總那麽耀眼奪目。


    她快速迴了王暖一條:【我在和神秘人約會,你說,我能對許彥洲有什麽想法?】


    多少有些打趣。


    王暖沒再迴消息。


    舒瀾不以為然的收起手機。


    男人聳肩,笑了笑,聲音低沉悅耳,還帶著他獨有的醇厚,雖然來自於變音器。


    他說,“跟你朋友確定我不是許彥洲了?”


    她側目,因為有一定身高差的緣故,雖然很不想,可還是要勉強仰起頭,才能與這個神秘男四目相對。


    男人也不避諱她探究的視線,抬手摸了摸鼻子,微笑,“很想知道我是誰?”


    “我更想知道,你的屁股是怎麽傷的?”


    說完,舒瀾握著他手腕,號了一下脈,“看來你真有點發燒,心跳很快,有些不正常。”


    “身體發熱,心跳加速,舒舒,你也可以理解成,我是因為被喜歡的女人牽著手,才會激動成這個樣子的。”


    男人很會調侃。


    可她的話,不會讓舒瀾覺得土,更不會覺得他不正經。


    舒瀾低下頭,抿著嘴角,忍笑,“我就這麽有魅力?哪怕是個即將離婚的女人,你也喜歡?”


    “當然。”


    他迴答的不假思索。


    舒瀾鬆開他手腕,正色道:“我不知道你是誰,可你很懂我,也幫了我不少,但有一點,我虧欠了一個人,就算真要結婚,我可能也隻會嫁給他了。”


    有一段時間沒和孟思楠聯係了。


    偶爾趙一諾會發一些他的照片,感覺人瘦了一些,但所幸那個新藥,他已經停用。


    趙一諾跟她說,“姐,孟醫生就是太愛你了,他對你也是患得患失,但凡是覺得你不會喜歡的,他哪怕有過堅持,也都放棄了,總之,希望你不要辜負他。”


    “你堅持和許彥洲離婚,也是因為這個虧欠的人?”


    男人語氣萬分沉靜。


    舒瀾坐到地上,快夏天了,哪怕山上的溫度會低一些,可雪水融化,萬物複蘇,嫩綠的小草又開始生機勃勃的茁壯成長。


    隻可惜,被她一屁股坐死了不少。


    這就是命啊!


    她低下頭,埋進雙膝之間,苦笑,“我和許彥洲的問題很多,不信任,無法彼此走向對方,他的大男子主義,我母親的死,真的,太多太多了,我們注定沒可能破鏡重圓。”


    “你相信奇跡嗎?”


    男人也坐到她身邊。


    有山風吹來,鼓著他的兜帽,嘩啦啦的作響。


    舒瀾轉過頭,借著月光,剛好看到那男人的嘴唇,很薄,顏色不是非常深,還帶了一點幹澀起來的皮。


    但這男人的唇形非常好看,是那種哪怕隻是很簡單抿著的時候,也給人一種溫暖柔和的感覺。


    她忽然又笑的很大聲,“嗯,看來你真的不是許彥洲,你們很不一樣。”


    “那你更喜歡哪一種?”他順著她的話問。


    舒瀾仔細想了想,“我不該喜歡你們任何一個。”說完,站起身,拍了拍黏在褲子上的草屑,“下山吧,我有點累了,想去旅店睡一覺。”


    “好。”


    她走在前麵。


    男人跟在後麵。


    他走路的速度很慢,左手一直稍稍藏在身後一點。


    黑色的衣袖上,在月光反射之下,有潮濕的水光一閃一閃。


    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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