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舒瀾帶著孟思楠去了醫院。


    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瑞士在下雪,空氣都能凍得結上冰。


    兩人商量了一下,就近隨便找了一家餐廳。


    因為何躍一早就迴酒店去整理明天開會要用的文件。


    人隻剩下她和孟思楠兩個,簡單一點,幹脆點了一套情侶餐,懶得再搭配什麽餐前甜點一係列的了。


    “舒舒,你看著挺精致,可在生活方麵,感覺又很隨便。”


    等服務生走了。


    孟思楠從衛生間洗手迴來,調侃了一句。


    舒瀾一隻手開瓶,醒酒,另一隻手撐著下巴,表情懶懶的。


    她說,“對我而言,每一分鍾都可能會死,你說,我的生活精致要給誰看?”


    跟著許彥洲這十年。


    許家的風起雲湧就像是一塊粗劣的磨刀石。


    她被打磨的,很鋒利,但同樣也很糙。


    服務生來上餐前甜點。


    由於是情侶套餐,每一道菜,那些黃發碧眼的外國人,總喜歡弄一些浪漫的花活在裏麵。


    在舒瀾看來,非常不切實際!


    還吃不飽!


    “夫人,先生這一份已經介紹完了,而您的這一份,我們開始品嚐前,一定要先……”


    服務生拿起一小杯類似粉紅色糖漿的東西。


    她正要往甜點上淋灑。


    舒瀾直接拿起勺子,崴了一勺,塞進嘴巴裏。


    覺得味道還不錯,就點了點頭,再崴一勺,就著服務生的手,在糖漿裏蘸了蘸。


    吞掉。


    “這麽吃,不方便嗎?”


    舒瀾似笑非笑的斜睨一眼很是尷尬的服務生。


    孟思楠抿著唇,強忍笑,打圓場,“行了,我妻子今天心情不好,你們下去吧,她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是,先生。”


    服務生走後。


    就叫了幾個同事,三兩成群的去衛生間後麵的小角落八卦。


    她又很糙的吃了一口精致甜點,“要不要去偷聽?我猜,他們一定會說,我這個沒有品位,隻知道穿大牌奢侈品的母豬,根本就配不上你這個玉樹臨風的美男子。”


    “舒舒,你和許彥洲在一起的時候,也這麽直接?”


    孟思楠眼睛很好看。


    尤其是看著一個人的時候,哪怕什麽表情都沒有,也會給人一種深情款款的feel。


    舒瀾嗤笑,“他?”她幹了一杯紅酒,嘴唇蠕動了兩下,又喝了一杯,才說,“從十三歲就喜歡上了,為了這個男人,我盡可能把自己變成一個無可挑剔的許夫人,可到頭來呢?丟了自我,也輸了感情,我還比不上一隻小白兔!”


    和白曉月比。


    她都覺得自己是在自貶身價!


    但那又如何?


    就是這麽一個剛出校園,各方各麵都青澀的有些可笑的小女孩。


    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死死抓住了許彥洲那顆高高在上的心。


    孟思楠笑了笑,“舒舒,你的愛,我有點看不懂。”


    主菜還沒上呢。


    舒瀾就有點喝多了。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一切都快結束了,懂不懂的,重要嗎?”


    “那你懂你自己的心嗎?舒瀾……”


    今晚的孟思楠,也有些怪怪的。


    舒瀾不想再繼續說關於許彥洲的話題。


    可主菜沒上來,她就幹脆趴在桌上,裝睡。


    鴉羽一般濃黑纖長的睫毛,被餐廳門一開一合帶起的氣流輕輕吹起,再落下。


    白皙卻失了紅潤的麵龐。


    平日裏,總帶著一抹生人勿進、修煉成精的嚴肅與圓滑。


    像一張……


    “麵具。”


    孟思楠忽然開口。


    舒瀾閉著眼,眉梢微挑。


    他繼續,“舒舒,一輩子戴著一張麵具,你會不會累?”


    “……”


    她沉默以對。


    孟思楠歎氣,“這張麵具是許彥洲給你戴上去的,也是他最開始嫌棄的,可你呢?舒舒,你以為你自己已經走出來了,可以完全不在乎了,但那都是真的嗎?”


    “孟思楠!你給我閉嘴!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隻是一個男公關而已!”


    舒瀾是真的被激怒了。


    孟思楠不在乎,就是一個勁兒的說,“舒瀾,你的思維模式和做事手段,幾乎和許彥洲一模一樣!就算你們離婚,就算你們以後永遠不見,可你還是許彥洲最完美的藝術品!”


    “你找死!”


    舒瀾把拳頭握的嘎吱嘎吱作響。


    孟思楠攤手,“你看,舒舒,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許彥洲的影子。”


    “你……”


    她想罵人。


    但下一秒,孟思楠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拽起。


    之後趁著有新的客人從門外走進來。


    他把她帶去了衛生間後麵的小角落。


    服務生們還在偷懶聊天。


    “孟思楠,你要幹什麽?”


    舒瀾怒不可遏。


    她都有點覺得,自己對一個男公關這麽慷慨上心,甚至當做朋友,是不是大錯特錯?


    可孟思楠卻一意孤行的捂住她的嘴。


    他站在她身後,貼著她耳朵,小聲說,“噓!舒律師,好好聽一聽,看看他們在怎麽說你!”


    幾乎同時。


    給舒瀾上甜點的服務生開口了,“hi,我現在有點想要去京市旅遊了,那裏的女人好酷,一點不像網上說的,說她們軟弱無能,隻會依附於丈夫生活。”


    “真的?你怎麽知道?證據呢?”


    同事叼著煙,問的有點漫不經心。


    他們認定,黃皮膚的女人,從出生就是被奴役慣了的,毫無本我和自由觀。


    服務生卻說,“就剛才,我服務006號桌的時候,那桌的夫人真的很特別,她一點不浪漫,也不喜歡浪漫,哪怕當著丈夫的麵,也能做到絕對的灑脫奔放,這就是為自己而活啊!誰說女人一定喜歡浪漫,浪漫不過是男人俘虜女人的一種手段罷了!”


    “really?這麽有個性?不行,我得過去看看,要是有可能,留個聯係方式,沒準兒還能和酷姐做朋友呢!”


    幾個服務生有說有笑的走了。


    舒瀾愣在原地。


    孟思楠依舊保持在她身後,好像兩個人抱在一起的姿勢。


    他說,“如何?舒律師?作何感想?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思維模式,也很討人厭?”


    舒瀾沉默了很久,才幹著嗓子,憋出一句話,“孟思楠,我有點害怕我自己了,我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另外一個許彥洲的?”


    她厭惡的許彥洲。


    她急於擺脫的許彥洲。


    她甚至連提起都不願意提起的許彥洲。


    就那麽跟附骨之疽一般,生長在了自己的靈魂之上……


    孟思楠很不合時宜的開了一個玩笑,“也許這就叫做,夫妻相?”


    “孟思楠!”


    舒瀾火冒三丈。


    孟思楠指著她,“看看看,女版許彥洲又冒出來了!”


    “……”


    直到晚餐結束。


    她甚至連發脾氣都不敢。


    就怕孟思楠再蹦出來一句,“看看看,女版許彥洲又冒出來了!”


    開車迴酒店。


    孟思楠是臨時決定來瑞士的,沒訂酒店。


    她去前台給他開了一間房。


    前台小姐看她的眼神總覺得怪怪的,好像已婚婦女偷情,即將被丈夫抓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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