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所以咱們不離開。”


    “但既然城外有埋伏,為什麽這個內鬼不在城裏直接把少爺帶出去讓外麵的人解決呢?在這動手不是多此一舉嗎?”


    寺院裏一下子靜了下來,氣氛十分微妙。


    隻有穆梟微微低頭,眼中冷得仿佛能結冰,“隻有一個可能,這個人還有點感情,想留我個全屍。


    如果在城外被抓到,屍體可能會被侮辱。


    而在這下手,死後還有你們可以幫我好好安葬。”


    這話讓人不禁感到陣陣寒意。


    連周瑞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咱們家誰會對不起誰?到底是誰成了叛徒?”


    周瑞瞪著張奶娘,“你可是從老爺還在莊子裏就開始跟隨的老仆了吧?這麽多年來,將軍府也沒虧待過你吧?”


    張奶娘滿臉驚恐,“真、真不是我!”


    他又看向鶯鶯和燕燕,“你們從小就跟在少爺身邊學習武藝,地位比普通侍女高很多,如果不是我們府上照顧,你們怕是早就餓死了!”


    兩人跪在地上,哭泣不止,否認一切。


    哭得那麽真情實意,又顯得特別委屈。


    周瑞憤怒難抑,指著鮑露瑤質問道,“你爸不過是七品小官。


    咱們少爺跳湖救了你,夫人還為你置辦豐厚嫁妝。


    難道這也叫苛待你了嗎?”


    鮑露瑤蒼白的臉上寫滿真誠,“沒有,夫君對我很好。


    公公正直高尚讓我敬佩。”


    眼看還想說話,穆梟及時阻止了他,“周瑞,迴府再說,不要驚動旁人。


    不然娘會有危險。”


    此時若逃離便是坐實了逃罪嫌疑,時機不對。


    馬車備好後,穆梟吩咐:“讓一個人駕著空車出城引開視線,其他人換裝易容,明日清晨再走。


    兵分兩路。”


    周瑞嚇了一跳,“這樣能行嗎!”


    穆梟拿出一種可改變膚色的膏藥遞給周瑞,“把這個塗臉。


    想辦法拿下郊外那座最大的山頭,之後我會帶著母親過去與你們匯合。”


    周瑞欲言又止,穆梟卻打斷了他,“咱們六個人裏有內鬼,彼此間必須提防。


    留在城中反而更加危險。”


    周瑞忽然覺得欣慰,“少爺長大了”。


    穆梟身穿綠袍,用玉簪挽起發髻,麵如冠玉,眼神冰冷深邃。


    盡管身上鮮血染紅衣裳,嘴唇蒼白無血色。


    但這少年骨子裏透出一股堅毅不屈與從容淡定的氣息,令人聯想起曾經英勇的父親左季華的身影。


    周瑞感慨萬千:“跟你爸太像了。


    當時夏國最強就是你爸。


    但他為了守護國家舍棄自由進入朝堂數十年未改其誌。”


    這一刻穆梟知道,至少眼前的這位老人對家族有著深深的忠誠。


    他看了一眼周瑞,從背包裏拿出了一顆藥遞給他,“這是我媽留下的,是非常珍貴的大補丸,我媽是從道士那求來的,你拿著,等我平安迴來。”


    他說完這句話後,又補充了一句:“那些人的動向,還得麻煩您盯著點兒。”


    周瑞先是愣了片刻,隨後淚水奪眶而出。


    這顆藥表明了,少爺信任他!


    瞬間,周瑞的心中充滿了溫暖,看著眼前這個漸漸長大的少年,心情複雜。


    他拍著胸脯,堅定地說:“少爺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辦好,不過你迴去的時候要多加小心。”


    本來他還不是很放心,但在看到穆梟沉穩冷靜的模樣後,卻莫名多了幾分信心。


    少爺真的長大了。


    他是雄鷹,將來一定能成為像他父親那樣的大英雄。


    雄鷹總有自己展翅高飛的一天。


    盡管心裏有很多不舍,但周瑞還是選擇支持穆梟的決定。


    他認真地看著穆梟,用粗糙的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少爺,你一定要平安出城,我會在山上等著你。”


    周瑞眼神中的擔憂、期盼,以及看到孩子長大成人的欣慰,交織在一起,讓穆梟感動不已。


    “好。”


    穆梟輕笑著說道:“我答應你們,一定會帶著媽媽平安離開。


    以前都是爸爸和哥哥保護我,就算到了這時候,媽媽也要冒著風險送我出城。


    我是左家的男人,流的是左家的血,我們左家沒有軟弱之輩!既然朝廷對我們不仁,我們也無需再對它講什麽仁義道德。


    即便父兄已經陣亡,我也要把他們的遺骨找到!無論如何,都要見個分曉!”


    站在破舊的廟堂中央,他的眼神冷峻如冰。


    “我要用夏朝皇族的血來祭奠犧牲的兄弟們!”


    月光照在他的側臉,雖然是如此絕境,但他的話卻仿佛開辟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似乎都能隱約看到穆梟將來穿著盔甲,兵臨金陵城下的場景。


    “少爺!”


    “少爺!我相信你!”


    “我們相信你!”


    鶯鶯和燕燕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嗚嗚,我們少爺都去打仗了,以前可是最討厭這些事兒的!”


    奶媽也含著淚說:“是啊,少爺從前可嬌貴了,每次非得大少爺二少爺用鞭子威脅,才肯練一會兒武。”


    然而偏偏就是這麽一個懶惰的人,卻是全家最有天賦的。


    大家原本憂鬱的情緒立刻一掃而空。


    “少爺放心,你說的事情我們一定辦到!”


    “沒錯!我們幫你拿下那個山頭!”


    穆梟微笑著說:“那就要辛苦你們了。”


    ……


    穆梟趕往軍報驛站截下了那份軍報。


    他打開軍報,看到上麵寫的一行大字時,怒火騰地一下燃起——【黑沙城急報,黑沙城之戰慘敗,鎮國公戰死,屍體下落不明。


    大兒子左陽失蹤,二兒子左代鬆重傷昏迷,左宇馳傷亡慘重。】


    這條消息刺痛了他的眼睛,哪怕現在不是原來的他,仍然能感受到內心的怒火燃燒起來。


    軍中有內奸。


    鎮國將軍一直忠誠無比,任何理智的皇帝都會先調查清楚才會動手。


    但信件被搜出後的第二天,直接下達滿門抄斬的命令。


    這隻能說明下令除掉鎮國公的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隻因左家在民間聲望太高,所以皇帝才出此狠招。


    穆梟幾乎笑出了聲,捏著軍報的手緊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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