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吹無人會,今夜清光似往年。


    虞顯突然昏倒,醒來之後,已是三更時分。


    月色西斜,秋蟲切切,涼風吹的人心更無睡意,慕雲裳將衛予送來的藥匣打開,取出幾粒丸藥,放在桌上。


    衛予見王爺臉色灰黃,毫無血色,也跪在地上,求姑娘一定要救王爺的性命。


    “皆因我的能力所限,並不是我不願救他,試問世上哪個醫者,會眼睜睜地見死不救呢?”


    伺候王爺吃過藥的香憐,聽到慕雲裳這樣說,才舉起衣袖擦了一下眼淚,見王爺的眼睛動了一下,興奮地喊了一聲,“王爺醒了,王爺沒事了。”


    門外跪著的阿青等人,聽到這句話,都同時鬆了一口氣。


    他們深知今日若讓慕姑娘出了這清夢堂,便等於王爺的生命就進入了倒計時。


    但不知為何,就是感動不了那位平時冷口冷麵的慕姑娘。


    幾人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黑影閃了進來,後麵還傳來了會安喊叫的聲音,“朱堂主,王爺有旨,未經允許,不許闖入內室啊!”


    一臉焦急的朱停剛邁步進來,便被眼前情景驚呆了。


    他極少見阿青齊桓同時跪在地上,一時還以為他們又犯了大錯,在外麵罰跪也是家常便飯。


    不過現在看來,兩人麵上滿是愁容,臉色都極其難看。


    “哎,你們幹嘛,都跪著,誰進去給我迴一聲啊,我可是從昨晚等到現在還沒睡覺呢,可是急死我了。”


    朱停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抬腳就要朝內室走去。


    “你還急,你急的是事情,我們急的是人命!”


    齊桓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朱停,朝內室裏努努嘴,“王爺病著,今日傍晚還要入宮,現在的情形,很不好!”


    “什麽?莫先生難道也治不好王爺了嗎?你們不要胡說,我曾聽人說過,王爺的麵相是長壽之相,怎麽會這麽快……


    ”


    “都別吵了,王爺沒事也被你們煩死了,朱堂主,王爺喚你進去,但說話千萬要簡短,他此時精神很差。”


    香憐掀起簾櫳,出來對朱停吩咐道。


    同時站在他身後的,還站著麵色蒼白的慕雲裳,衛予紅腫著一雙眼睛,也跟在身後。


    朱停見竟然有一位女子在內室裏,著實吃了一驚,瞪大眼睛看了齊桓一眼,齊桓使了個眼色,讓他快點進去。


    麵色如冰的慕雲裳,此時心裏卻吃了一驚,這不是那四時春的老板嗎?怎麽突然變成了什麽朱堂主了?


    “慕姑娘,天馬上就亮了,若是你不答應,我們就求你到入宮之前。”


    阿青說話幾乎帶著哭腔,慕雲裳從沒從他臉上,看到如此的絕望。


    “王爺的吩咐,你們也不聽了嗎?請幾位讓開道路,不要逼我用強!”


    慕雲裳語氣冰冷,她並不是不近人情之人,隻是對虞顯那種自以為是的作風,有些討厭罷了。


    他自以為府中眾娘子如眾星捧月一般將他趨奉,其他女子,定然也會那般對他傾慕有加、神魂顛倒。


    她今日若是輕易答應入宮,就代表著要和皇上作對,一旦被查出來,他們慕府,有哪個人還能活命?


    以一人之命換全府之人,這樣的算計,她怎麽會不明白。


    虞顯的遭遇,雖然也令她心驚,但皇位之爭,向來都充滿著血雨腥風,憑她一個小小女子,又能改變什麽呢?


    況且兩人之間的較量,本不應當將其他人牽扯進來,但阿青他們往日言語之間,也多有些將他二人強湊在一起的意思,所以今晚,他們這樣,也是應得的懲罰。


    阿青見慕雲裳不鬆口,急的無法,扭頭看向齊桓,想要他想想辦法。


    齊桓眉頭緊皺,忽然眼珠一轉,壓低聲音對慕雲裳說道,“慕姑娘是明哲保身之人,隻是有些事還需要多考慮才是,我昨日去別景苑傳旨,偶爾聽見兩個嬤嬤說話,說昨晚去懷錦閣打探消息,見那從不出門的慕妃娘子,身形姿態有些不一般呢!”


    此話一出,慕雲裳的秀眉立馬皺了起來,鋒利如刀的目光射向齊桓,似乎想要將他劈成幾塊。


    “齊侍衛,堂堂一個男子,倒喜歡聽一些婦人口舌,也學一些搬弄是非的樣子,可不是王爺身邊人所作所為啊!”


    “慕姑娘此言差矣,我隻是轉述所聽之言,至於真假,也不關心,但那王施娘子可不是一般人,沒準今日入宮之時,便會向王爺提起,也未可知呢!”


    話說到這裏,便有了些要挾的味道,齊桓腰背也挺的更直了些,不顧阿青迴頭給他一直使眼色,眼神中的堅定,讓慕雲裳不由有些猶疑了。


    虞顯身邊之人,果然都是有些手段的,雖然在將軍府中時,她便懷疑齊桓偷聽了姐妹兩個的對話,但不知道為什麽,迴府之後,他卻隻字未提,王爺也似乎真的不知道一樣,沒想到,他卻在這個當口,等著她呢!


    心裏快速想著對策,沒想到屋內的虞顯,卻開口了,“我知道你沒走,迴來我有重要話說。”


    聲音沙啞又疲憊,慕雲裳在簾外停頓了一刻,衛予掀起了珠簾,她迴身狠狠看了齊桓一眼,返迴到屋中來。


    微微閉著眼的虞顯,胸脯急促地起伏著,旁邊躬身站著的朱停,有些著急,又有些無力。


    “你將慕將軍同太子的事情,再說一遍……”


    ……


    天地日月,換了時光。


    興奮到一夜未眠的王施,早早地便在別景苑等候王爺了。


    自從大婚之後,王爺一次也沒踏足過她這裏,而她也不曾有過入住清夢堂的待遇。


    一想到這些,她的心,便像被刀子狠狠剜過一樣,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作為奉旨嫁入王府的側妃,到如今也沒有一個封號,隻因提出的幾個封號,都被王爺否了,且特別下旨府裏上下,不能稱她為王妃娘子。


    嗬,既是王妃,便不會有娘子的稱唿了。


    所以,沒有封號,她一點也不在乎,因為她的目標,本來就是王妃,而非娘子。


    眼見更露的時辰越來越近,穿著一身華服,她忍不住在廳內踱來踱去。


    王爺已經安撫過那方錦心了,今日是絕對不能變卦的。


    心裏正在忐忑之時,早有會安傳了話過來,王爺已經起駕,請娘子一齊入宮。


    此刻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得意的笑容,嫁得如意郎君,此刻才是她彰顯自己尊榮的最好時刻。


    今日入宮,她一定要將姐姐王嬙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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