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洪鍾般的嗓音陡然響起,仿若敲響的古鍾,聲波在空氣中震蕩開來,底氣十足,透著歲月沉澱的力量。


    我趕忙高聲迴應:“五太爺,我是錢世坤的孫子,特意前來看望您啦。”


    老人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後緩緩挪動腳步,那步伐帶著歲月的痕跡,卻又沉穩有力。他走近前來,伸手打開門,目光如炬,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我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是世坤的孫子?”


    我像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是啊五太爺。”


    老人微微仰頭,陷入短暫的冥想,片刻後說道:“你叫錢曉天是嗎?”


    我不禁麵露驚訝之色,帶著幾分驚喜問道:“五太爺,您還記得我的名字啊?”


    老人臉上綻開和藹的笑容,猶如春日暖陽:“進來吧,家族裏的後輩人我都記在心裏,你的名字還是我給你取的呢。”


    我倆跟著五太爺走進院子,隻見一方古樸的石桌靜靜地佇立在那兒,周圍環繞著幾張藤椅,仿佛在無聲訴說著往昔的故事。


    五太爺緩緩坐下,目光轉向劉子軒,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你是誰的孫子?”


    劉子軒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著腦袋,那模樣帶著幾分憨態可掬:“我是我爺的孫子,老太爺,我是曉天的朋友,一起過來看您的。”


    我嗬嗬笑著打圓場:“太爺,你叫他石頭就可以了。”


    “石頭好,石頭好,結實。都坐吧。”五太爺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眼角的皺紋都透著高興。


    這時,那條黑狗歡快地跑了過來,它先是圍著我轉了一圈,鼻子不停地嗅著,接著又湊到劉子軒身旁聞了聞,然後衝著我吐出舌頭,哈哈地喘著粗氣,尾巴像撥浪鼓似的搖個不停。我滿心疑惑地看著五太爺:“太爺,這狗不會咬我吧?”


    太爺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我這狗通靈性得很,看來它是聞出了你是一家人了。”


    如此神奇的一幕讓我好奇心頓起,我大著膽子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那狗兒竟親昵地伸出舌頭,一下一下地舔著我的手,溫熱的觸感傳來,帶著一種質樸的親近。


    這時五太爺看向我,目光中帶著一絲詢問:“你怎麽突然想起來看我了?”


    我急忙迴答:“太爺,我近來剛好有空,聽我媽說起老家還有您在,心裏就惦記著,所以過來探望您。”


    太爺微微點頭,眼睛輕輕閉上,手指開始有節奏地來迴掐點,那動作仿若在與天地溝通,探尋著某種神秘的訊息:“嗯,眾多本家的後輩兒孫,把我這個糟老頭子都快忘幹淨了,還虧得你們有心。”


    劉子軒眼中滿是疑惑,忍不住問道:“老太爺,您剛才這麽手指來迴掐算一遍,能算出什麽呀?”


    太爺嘿嘿一笑,笑容中帶著幾分神秘:“掐算一下你們此行目的。”


    我被逗得笑出了聲:“太爺,那您算出什麽來了?”


    太爺沉吟片刻,緩緩吐出四個字:“既來之則安之。”


    劉子軒愈發不解:“太爺,什麽意思啊?”


    太爺再次哈哈大笑,聲震屋瓦:“後輩兒孫前來,無欲無求,你們兩個就安心在這兒玩吧。”


    劉子軒雖然心中認同,可還是忍不住強調:“太爺,您是不是蒙我們呢?要是我們說有事相求呢?您咋說?”


    “無知小子,悖逆而論,豈能無中生有。”太爺輕咳一聲,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時辰方位,都是因果定數,理應遵從本心。”


    我忽然心中一動,問道:“太爺,我聽家裏人說,您年輕的時候,也是闖蕩江湖的人物。”


    五太爺微微一歎,目光仿佛穿越了時空,迴到了往昔歲月。


    五太爺因生於霜降之時,故而得名錢霜白。當時,太爺家頗為殷實,五位太爺皆有機會進入私塾接受教育。五太爺更是天資聰穎,在一眾學子中脫穎而出,深得私塾先生的喜愛與賞識。年僅十六七歲,便成功考取了秀才,可謂是一顆閃耀的新星,前途一片光明。


    因要前往縣裏求學,路途遙遠且艱辛,他常常是一個月才得以迴家一次。有一次月末,五太爺如往常一樣早早向先生告辭,踏上了歸家的路途。


    彼時正值盛夏,驕陽似火,山路崎嶇難行。五太爺一路行來,汗水如斷線的珠子般不停地滾落,衣衫早已被浸濕。可他仗著年輕氣盛,又歸家心切,並未過多在意這酷熱與疲憊。隻是,這條平日裏行人雖不算多但也偶有耕種農人、砍柴樵夫或打獵者出沒的山路,今日卻格外寂靜。五太爺走了許久,竟不見一個人影。他心中暗自納悶,按說這山中雖比不上大路那般熱鬧,可也不該如此冷清啊。


    看看太陽的位置,大約已是正午時分,往常這個時候他早該到家了,可如今卻還在這山中徘徊,像隻迷失方向的小鹿。


    正在焦急萬分之時,忽然,一陣若有若無的唿喊聲傳來:“錢霜白,錢霜白。”五太爺下意識地隨口應了一聲:“哎。”可當他環顧四周,卻並未發現任何人的蹤跡。他不禁心中犯疑,難道是自己聽錯了?這荒山野嶺的,怎麽會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呢?


    五太爺滿心疑惑地繼續往前走,沒走多遠,那唿喊聲再次響起:“錢霜白,錢霜白。”這次,他聽得真真切切,絕對沒錯。五太爺停下腳步,眼睛像探照燈般四處搜尋,然而,四周依舊空無一人。他心中的恐懼開始蔓延,大聲喊道:“是誰啊?哪位?你在哪?”


    就在這時,山中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風雲突變,一陣陰風唿嘯而起,好似惡鬼在咆哮。烏雲如黑色的幕布般迅速遮住了太陽,光線一下子變得昏暗無比。隻見樹林深處,一個紅衣女子的身影若隱若現。她身著一襲鮮豔的紅裙,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可那披頭散發的模樣卻透著無盡的陰森。狂風唿嘯而過,吹起她的長發,露出一張慘白如紙的臉龐,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她飄飄悠悠地朝著五太爺的方向而來,仿若來自地獄的使者。


    五太爺本是一介文弱書生,平日裏隻知讀書寫字,何曾見過如此駭人的場景。他的雙腿瞬間發軟,像兩根失去支撐的麵條,“撲通”一聲癱倒在地。那女鬼的雙眼如兩盞幽綠的明燈,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她獰笑著撲向五太爺,尖銳的指甲在黑暗中閃爍著寒光。五太爺驚恐地閉上雙眼,心中絕望地呐喊:“完嘍。”


    就在女鬼的雙手快要觸碰到五太爺的咽喉之時,五太爺突然感覺脖頸處一陣寒意刺骨,仿佛被千年玄冰所觸碰。他艱難地睜開眼睛,隻見那女鬼的指尖竟長出了三寸長的尖銳指甲,指甲上幽藍的光閃爍不定,好似淬了劇毒。女鬼口中唿出的氣息帶著陣陣腐臭,如同一股股黑色的煙霧,熏得五太爺幾欲昏厥。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女鬼的身體周圍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霧氣中隱隱傳來無數冤魂的淒厲慘叫,那聲音仿佛要穿透人的靈魂。


    五太爺萬念俱灰,準備迎接死亡的降臨。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陣腥風撲麵而來,緊接著,一個清脆的女子喊聲響起:“大膽妖孽,休傷路人性命。”


    五太爺顫顫巍巍地睜開雙眼,隻見一名腰別匕首、背弓搭箭的女獵戶英姿颯爽地站在麵前。她身姿矯健,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擋住了女鬼的去路。而那女鬼則在不遠處虎視眈眈地窺探著。五太爺此時仍處於懵懂驚恐的狀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隻見那女獵戶迅速取下弓箭,眼神堅定,瞄準那個女鬼,“嗖”的一聲,利箭如閃電般射出。女鬼發出“咻咻”的叫聲,身形一閃,消失在樹林之中。隨後,烏雲漸漸散開,陽光重新灑下,周圍頓時明亮了起來。


    那女獵戶快步走到五太爺跟前:“公子,你怎麽樣了?”


    五太爺隻覺得雙腿發軟,根本無法站立。女獵戶伸出手,有力地將五太爺攙扶起來:“公子,是不是嚇到了?”


    五太爺心懷感激,深深地施了一禮,可因雙腿無力,一個踉蹌差點再次摔倒:“多謝大姐搭救。”


    女獵戶咯咯直笑,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公子不必多禮,不知道你受傷了沒有?”


    五太爺趕忙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還好,沒有受傷,隻是現在雙腿發軟,沒有力氣。”


    女獵戶豪爽地說道:“你這是嚇到了,這樣吧,你先去我家休息一晚,明天再趕路。”


    五太爺麵露猶豫之色:“這恐怕不妥,男女有別,我去你家,多有不便。”


    女獵戶輕輕一笑,笑容中帶著幾分俏皮:“公子你想什麽呢,我家中有老夫老母,沒有不方便的。何況你剛才遇見那鬼打牆,離開大路已經太遠了,即便是天黑你也下不了山,不如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讓我父親送你下山。”


    五太爺抬頭看看天色,隻見這山中古木參天,即便天空晴朗,山中也已漸漸有了暗淡之色。他心中權衡一番,無奈之下隻好答應:“那就有勞大姐費心了。”


    女獵戶帶著五太爺往山下走,五太爺忍不住詢問:“本來晴朗正午,為何有鬼魅攔路?”


    女獵戶扭動著腰肢,邊走邊耐心解釋:“這有什麽奇怪的,正午時分,正是一天中陽氣最盛的時候,不過卻是陰陽轉換之時,公子難道不知道物極必反的道理嗎?正午是陽轉陰,午夜是陰轉陽。”


    五太爺似懂非懂,微微點頭,可又好像並未完全理解。此時,一陣腥味傳來,五太爺皺著眉頭問道:“請問大姐,既然那鬼魅已經逃離,為何還有腥臭味?”


    女獵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山林中迴蕩。她的臉微微一紅,帶著幾分羞澀說道:“還說呢,看看你的褲子。”


    五太爺這才低頭一看,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原來剛才受到驚嚇,他竟不知不覺拉了屎尿在褲兜裏,隻因心情緊張,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那女獵戶卻並未在意,笑著說:“公子不必這樣,跟我迴到家中,我幫公子涮洗幹淨,晾一夜,明天就可以穿了。”


    不多時,五太爺跟隨女獵戶來到一處小院。院子不大,卻被收拾得幹淨整潔,三間茅草正屋錯落有致,兩邊各有一處配房。雖不是高宅大院,卻透著一股質樸的氣息,一看便是普通的百姓人家。


    女獵戶走進院子,高聲喊道:“爹,娘。”


    片刻之後,隻見兩位老人緩緩走出屋子。老太太滿頭銀發,如冬日的初雪,麵容慈祥,眼神中透著溫和與善良。那老漢麵相忠厚老實,因常年在山中打獵,皮膚略顯黝黑,那是歲月與山林留下的痕跡。


    兩位老人看著女獵戶問道:“香草,怎麽今天迴來晚了?”


    女獵戶笑著解釋:“爹,娘,我在北山嶴遇見這個秀才遇到麻煩了,這才救了他,所以晚點了。”


    老兩口這才注意到狼狽的五太爺,趕忙說道:“貴客來到,歡迎歡迎。”


    五太爺強撐著發軟的身體,恭敬地說道:“煩擾兩位老人家了。”


    說完,老兩口熱情地把五太爺往屋裏請。女獵戶卻捂嘴笑道:“你就這樣進去啊?你不先清洗清洗啊。”


    說罷,女獵戶將五太爺領到西邊的茅草屋。老兩口聽了女獵戶的講述後,也趕忙過來幫忙,抬來一個大木盆,並燒了一大鍋熱水讓五太爺洗漱。老太太則拿著髒衣服,默默地走向河邊清洗。


    五太爺洗漱完畢,卻發現沒有衣服可穿。這時,老頭拿著一套嶄新的衣服走到門口:“小夥子,這是本來我打算過年穿的,你別嫌棄,先湊合一下吧。”


    五太爺感激地接過衣服,穿戴整齊後走出來。隻見他雖不如潘安那般俊美絕倫,但也是身姿挺拔,相貌堂堂,透著一股儒雅之氣。


    老兩口看著五太爺,臉上笑眯眯的,不住地點頭。


    那個叫香草的女獵戶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熱情地邀請五太爺和父母一同用餐。


    雖說這是山野村戶,可因是獵戶人家,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山珍美味,有肥美的山雞、鮮嫩的野兔等肉食,比普通人家的飯菜要豐盛許多。


    吃飯間,老太太看著五太爺問道:“小夥子你怎麽獨自在山中行走?”


    五太爺趕忙迴答:“啟稟老人家,我在縣城讀書,本來是要迴家探望,怎奈何遇見異事,多虧大姐搭救,才保得性命。”


    老漢接著問道:“公子家中還有什麽人嗎?”


    五太爺恭敬地迴複:“家嚴家慈具在,上有四位兄長都已成家。”


    老頭聽了,滿意地點點頭:“好好好。”


    老太太也在一旁頻頻點頭:“真是不錯。”


    女獵戶則一直低頭吃飯,默默無言。借著燭光,五太爺這才仔細打量起女獵戶。隻見她細細的彎眉下,一雙丹鳳眼明亮有神,仿若夜空中閃爍的星辰;鼻若懸膽,線條優美;幽幽小口,唇紅齒白。臉頰因常年在山林中奔波,略顯黝黑,可這黑中卻透著一抹健康的紅豔,如熟透的蘋果。她雖不及大家閨秀那般優雅婉約,但渾身散發著一種陽光正氣之相,如同一朵綻放在山林中的野花,質樸而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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